张莜莜抬头，两人眼神对上，张莜莜赶紧别开自己的眼。这分明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模样，难道那些男人去势后会越长越偏女性化？方聆樾如是想到。张莜莜是这样想的：这面相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昏君该有的样子，不过坊间说他迷恋美女数十年，这脸色与凹陷的脸颊还有浓黑的眼袋倒挺应证这传闻。

　　“你以后跟着我身边。”方聆樾抛下这句话，自此张莜莜也算是一个御前的人物，此后那些大臣送来的不少美女还有些柔媚的男子，张莜莜看着这陆陆续续进来的美男子，也自叹不如，如是，后宫居然有了宫女与男宠私通的故事，很多还在宫中成了佳话，而方聆樾却是日日在自己的安阳宫，哪儿都不去，可是日日仍旧有方聆樾今日临幸谁谁的消息传出去，她跪坐在小桌上，这里只有她与方聆樾两人。

　　“你是前几日被抢进来的美人吧。”方聆樾放下手中的书。

　　张莜莜研磨的动作轻微抖动，没说话，也没回答。

　　“这个小桌本来应该堆满公式章折，可如今是空空如也，你知道它们都在哪儿去了么？”张莜莜摇头，“全都去了郭子仪那儿了。”张莜莜听到郭子仪的名字，竟抬头望着方聆樾，“怎么？”张莜莜发现自己越了规矩，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在一旁。

　　“罢了罢了。朕强留你在我身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怎么好过，希望他不会这么狠，连个说话的人都不给我留。”

　　“小的会死？”张莜莜声音有些抖动。

　　“你不会怪朕吧。”

　　“不会，小的来也有自己的目的。”张莜莜起身，“既然来了，小的就不会让自己死的，皇上与小的都有事相求，那小的先说，请问皇上是否记得兰太后？”

　　“你是兰太后的什么人？”方聆樾喝口茶。

　　“徒孙。”张莜莜望着方聆樾。

　　方聆樾深深吸了口气，说：“兰太后待人温厚善良，待朕也是极好，只是丞相容不下她，朕也没法……就连葬也不能自己做决定。”

　　“你也太……”

　　“随你怎么说吧……”方聆樾叹气。

　　方聆樾起身时张莜莜本不想扶，可是又想着既然他没有什么人身自由，但是表面样子似乎都有做，自己也只好上去扶方聆樾，“你中毒了？”

　　“是啊！十年了吧。也许父皇中毒时顺道也给我下了。”

　　“所以你为了苟活着把雪姨他们都赶尽杀绝？”

　　“雪姨？你说的是九妹吧。”方聆樾怀恋着，“朕没有资格提他们，朕当时只是想活着，如今却不如死了算了。”

　　“那……”张莜莜本想说你怎么不去死，又深深忍住。

　　“唉，皇后当时有了孩子，好不容易理清了……”

　　你不过就是懦弱而已。当然这话她选择吞下肚，她将方聆樾扶进房就被赶出来，剩下的事也就他一人完成。

　　张莜莜坐在屋外，拿着件软被披在身上，从此往后，这安阳宫的守夜就只有她一人，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傀儡皇帝的安危。同样是孤独的人，待在一起互相解闷罢了。

　　九月中旬，方聆雪阵痛，而卢香琼还在晕睡中，张莜莜先是得到了金荞传来的消息，宫中因为郭子仪的放松，方聆樾的生活也好起来。因为方聆雪的生产期将近，张莜莜就跟皇帝告假，并且带上方聆樾送的各种药材来到了黄山上的小屋，由于是提前回来，方聆雪还能走动，看到张莜莜，方聆雪很是高兴，不过肚子实在是太鼓，不好起身，张莜莜将药材交给金荞，金荞把门关好，让两人好聊天。

　　“雪姨，这家伙有没有为难你呀！”张莜莜摸着方聆雪鼓鼓的肚子，“哎呀！这孩子踢我，好有劲！”

　　“哎哎哎。”方聆雪高兴的叫了几声，“大概是小家伙知道自己快出来了，急得慌。”

　　“真的么？雪姨，我可不可以把耳朵凑过去听听？”

　　“可以啊？可惜我自己听不了。每次金荞听了给我比划几下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张莜莜等方聆雪说完，就把耳朵凑近去听，半会儿抬起头，忽然就这么说了一句：“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肚子也有雪姨这么大了。”

　　“是啊……”方聆雪想着卢香琼，整个人都丧起来，“我这个月就快生了，她只比我完了两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呢？也不知道她醒过来没有。”

　　风静悄悄的吹着这个黑夜，方聆雪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她对面放了一张床，上面睡着的是张莜莜与金荞，屋外初秋，风吹下来的树叶偶尔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走，偶尔落进溪河中，随着冷冽的河水往下走，被风吹来扭去的树枝又高高的被冷月映在墙上、窗户上、门上，三人看着，对影无话。三人都不只其他两人是否睡着，只是方聆雪对着空中叹气，而张莜莜问：“这么晚了雪姨怎么还没睡？”

　　“哎！莜莜也没睡么？”

　　“没睡。有些事……”

　　“我也有些事……我五皇兄她还好么？”

　　“五皇兄？是谁？”不能怪张莜莜，因为她只知道方聆樾是方聆雪皇兄，是不知道方聆樾排行第几的！

　　“额，就是皇帝，除了他，我那几位哥哥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说起这些方聆雪话语之间不免有些惆怅，通过丰富的想象就跑到了杜瀚文七月未回一封信，然后就抱着被子大哭。

　　这怎么就哭上？张莜莜想着动作就很麻利了，她刚摸黑走到方聆雪床前，金荞就把烛火点上，张莜莜望着金荞，金荞赶忙比划了一阵，意思就是方聆雪经常半夜起来就哭，她习惯了什么的，总之不是她张莜莜把她吵醒了，所以两人相视而笑，然后一个拿来干帕子，挂在一旁的洗脸盆上，一个拉着方聆雪的手，一个轻轻的拍着方聆雪的肩，没办法，本来是拍背的，奈何方聆雪身子太重，只好拍肩。

　　“雪姨，别哭了，皇上现在还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最近丞相每次送药都是靠催的，我一定会研制出解药，你就别担心了。”张莜莜在方聆雪怀孕期间已经说明自己在服侍宫中哪位主子，方聆樾也写过一封忏悔信让张莜莜送出去，当然检查很严格，所以张莜莜藏在一个身体一个隐秘的位置，这帮郭子仪的人是查不到的，因此即使方聆雪对方聆樾有诸多的怨言却没有以前那么恨，加上怀孕使她也越来越不容易生气，以前那么一个敢爱敢恨的性子，如今就是一百八十度大变，“雪姨？”张莜莜发现方聆雪哭着哭着停下了，脸上还挂着泪痕，金荞赶紧递来湿热的帕子，张莜莜接过来就往方聆雪脸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