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青杉道:“三天?”
“怎么?觉得时间太短了吗?”绝命姬道。
“一天又怎么样,我是担心三天你学不会。”房青杉又脱口而出。
来陪和来伴又是脸色一变。这公子,是怎么了?怎么对这女魔头说话老是这么不客气?公子一向可都是个温和的人哪!
别说他俩了,就连房青杉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好像——他不惧怕她?
且说信使回到雾林,如此这般地回复了呼鲁。呼鲁又告知了黑火。黑火大怒,一拍桌子骂道:“这个臭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居然跟我讨价还价!”
呼鲁道:“大王,要不要我再派人去?”
黑火一摆手,道:“罢了,她说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人若没到,我灭了她的蘑菇峰!”
呼鲁点点头,心里却是毫不在意。大王这话说了不知多少年了,也没见他真的去灭了蘑菇峰,到底还是顾及着兰姬夫人的面子。再说了,古雅小主大婚在即,大王更不会在这时候去讨伐绝命姬的。
果然黑火话题一转,对呼鲁道:“从现在起,你将手头的其他事先放下,专心筹备阿雅的婚礼。”
呼鲁躬身领命,“是,大王!”
黑火又嘱咐:“竹漓出身高贵,我们不可委屈了他,一切要按照皇子大婚的规格来准备。”又加重语气道:“凡事要多请示玉叶公主,务必让公主满意。”
呼鲁心中暗笑,答道:“这个自然,属下知道,必定事事禀告公主,再行定夺。”
两人正商议着,忽见廖风急匆匆走了进来。
廖风报:“大王,从白衣国来了一队人马,让我们交出玉叶公主和宁王殿下。”
“什么?”黑火和呼鲁都是一愣。黑火道:“他们来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廖风道:“来了五十骑,领头的叫李环,是李步仍的小儿子。”
“哼!“黑火一声冷哼,对呼鲁道:“这李步仍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找我们要一个公主和一个皇子,居然只派了这区区五十人来。”
呼鲁笑道:“既然只派了五十个人,那我们不如就笑纳了,权当吃点小点心塞塞牙缝。”
厅中诸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撸袖挥拳,就等黑火一声令下,出去拿人。廖风也请令道:“大王,我去活捉了那李环。”
黑火略略一沉思,摆手道:“不必你们动手。”对廖风道:“你也不必理会那厮,只需将他们引入雾林便罢了。对了,他们身上可有防瘴气的东西?”
廖风道:“他们也知瘴气厉害,人人都罩着面巾。”
黑火笑道:“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怕瘴气啰,那你就想想办法,让他们见识一下我雾林的厉害。”
廖风心领神会地一笑,答应着去了。
雾林之外。
李环领着他的五十名亲兵,正在入口前等得不耐烦。刚刚,他向廖风宣读了白衣国主李步仍的诏书,让廖风速速告诉黑火,将废公主竹浣、废皇子竹漓立刻遣出,交与他们。
廖风表面上客客气气地答应了,让李环稍等片刻。
可廖风这一去,就去了两个时辰。李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憋足了火气。
好不容易看见廖风带着几个喽罗,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李环往他身后看,不禁道:“人呢?”
廖风也往自己身后看,“您说谁?”
李环怒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我要的两个人呢,竹浣和竹漓在哪儿?”
“哦,您说他们二位呀,”廖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我已经禀告我家大王了,可我家大王说,你们来迟了一步,他们已经离开雾林了。哦,对了,他们刚走,您追还来得及。”
李环按捺住火气,“他们往哪边走了?”
“哎呀,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要不,您等着我,我再回去问问?”廖风仍旧笑盈盈,话说得客气极了。
“臭小子,你耍我?”李环再也忍不住。不光是他忍不住,他手下的亲兵们早就看出廖风完全是在敷衍塞责,自己的主子已被戏弄半日了,而李环居然这时候才品出味来。
李环发声喊,催马舞刀直取廖风。他所执乃一柄九环刀,也算得上是当世名器。那五十名亲兵也呐喊着包抄上来。廖风身后只区区数名喽罗,他却是不慌不忙,嘴里一声唿哨。只见山石之后突然冒出数十人来,个个张弓执箭,顷刻间箭如雨发。李环急忙挥刀挡箭,连连后退。当即便有两名亲兵倒地而亡。
李环既惊且怒,待挡过这阵箭雨,他挥刀大吼:“给我冲!”
剩余的四十八名亲兵便叫喊着冲了上来。
廖风将手一挥,一群人急急往后退,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李环骂道:“你个缩头乌龟,敢不敢出来与爷爷一战!”
四下里却是寂然无声,但见一团一团浓重的雾气朝他们飘了过来。
李环知道这些瘴气的厉害,命令士兵们护好口鼻。他们继续往前进,定要捉住廖风等人,以报这一箭之仇。
一名亲兵对李环道:“殿下,我们对这儿的地形不熟,还是小心为好,不要冒进啊!”
李环九环刀一抖,一刀背拍在亲兵身上,怒道:“没用的东西,你想乱我军心?知不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
那亲兵吓得不敢再说。
雾气弥漫之中,李环由数名亲兵在前护卫着,小心前进。他一边前进,还一边高声咒骂,企图将廖风等人激将出来。只是这雾林之中怪石嶙峋,不仅有瘴气,还有阴惨惨的迷雾,偶尔还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惊得人心里一激灵。
李环心中暗自嘀咕:奶奶的,该不是进了迷魂阵吧?
正在这样想,只听扑通一声,一名亲兵的马突然倒了下来。那马在地上挣扎着,口中吐着白沫子,眼神里透着一股绝望。那名亲兵使劲拉,也把它拉扯不起来。
紧接着,又听见几声“扑通、扑通”,又有几匹马倒地不起了。一名亲兵惊叫道:“马吸入了瘴气,中毒了。”
李环心中大惊。他这才想起,他们都戴了面巾,而马却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进入雾林半天了,马吸入了过多的瘴气,这时候便毒发了。
李环看看那几名掉下马来的亲兵,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他赶紧跳下马来,命令所有人下马步行。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李环等人的战马全部倒地身亡。众人看着这惨象,无不胆战心惊。
李环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眼前的瘴气似乎越来越浓重,李环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他不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只听一声锣响,浓雾之中冒出一些人影来。随着“啊,啊——!”几声惨叫,李环身边的亲兵又倒下去几个。
李环叫道:“廖风,你有种咱们出去打!”
浓雾中,廖风笑嘻嘻地出现了。“殿下是怕了吗?打个架还要挑选地方?”说着手起刀落,李环的一个亲兵又倒了下去。
李环怒不可遏,舞起九环刀直扑廖风。两人在山石间你来我往,堪堪已斗了数十回合。李环杀心大炽,招招直扑廖风要害,誓要取他性命。但廖风却是如猫戏老鼠一般,挠一爪子,然后放开,再挠一爪子。总之是既不将李环置于死地,也不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李环只见廖风的身影如幽灵般左闪右现,忽进忽退,抓又抓不到,杀又杀不死,把个李环气得血脉贲张,几欲发狂。就在二人缠斗之时,李环的亲兵们已一个一个倒在了雾林的瘴气之中。
廖风猛然连攻数招,迫使李环倒退了十数步。廖风反身一跃,跳上一块大石,又嘬起嘴打了个唿哨。只见浓雾中数条人影晃了一晃,他们连同廖风一起,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李环四下里看看,自己的亲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已全都死去。他内心狂怒,几欲吐血,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将九环刀狠狠地砍在一块大石上,直砍得火星直冒,碎石如飞。如今他孤身一人,哪里还能讨要竹浣姐弟,只好先回白衣国再说吧。
此时,李环觉得呼吸越发困难了起来,他知道,再不退出雾林,只怕他的小命也难保。他踉踉跄跄地摸索着往前走去,等他找到了出口,不由倒在了草地上,已是只剩下半条命了。
竹浣这两天特别忙。她要亲手为小弟绣大婚时所穿的喜袍。她明了小弟的牺牲,因此一针一钱绣得格外专注、精细,仿佛这能减轻她内心的一丝愧疚似的。这缝衣、绣花格外费眼神,而竹浣往常也从未做过这些。看她那略显笨拙的样子,竹漓笑道:“姐,你歇歇吧,让绣娘们来做就行了。”
竹浣道:“她们做的,跟我做的,那可不一样。你穿上我亲手做的喜服,我心里才高兴呢!”
竹漓知道劝不动她,便笑着拉她的手臂,“你歇会儿再做嘛!”
姐弟俩正说着话,慕云兮进来了。见竹浣正在绣花,笑道:“想不到,师妹还会这个手艺!”
竹浣笑道:“阿漓的婚服,我是一定要亲手做的,哪怕做得不够好。”
慕云兮夸奖道:“有长姐之风。”
一句话触动了姐弟俩。若懿德皇后还在,这婚服的事情,哪里会由竹浣来操心呢。姐弟俩不由都神色黯然下来。
慕云兮见状,忙说道:“我来,是告诉你们,房青杉仍被绝命姬扣着,说三天后才放回呢。”
竹浣停下手里的绣针,思忖着说道:“这个绝命姬,想什么呢,她不是已拿到财物了吗,还扣着人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嫌黑火大王给得少了?”
慕云兮摇头,“其中原因,却是不知。据呼鲁说,以往绝命姬扣了人,只要得点儿东西,就会立马将人放回来。”
竹漓道:“难道,她将房青杉杀了,还不回人来,因此借口拖延?”
竹浣问弟弟道:“杀一个房青杉对她有什么好处?”
竹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也是。”
竹浣道:“那就且看三天以后吧。”
慕云兮神色一凝,道:“师妹,还有一事。”
竹浣见他语气有变,抬头看他。
“今日,李步仍的小儿子李环来过雾林了,听说带了五十骑。黑火让廖风将他们打发了,只留下了李环。”
“那李环现在何处?”
“黑火不想做得太过分,放他回去了。”
竹浣沉思道:“以李步仍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他们会很快再来。”
“黑火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也在做准备。”慕云兮道。
竹浣轻叹一声,“我们又欠了黑火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