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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返回

浣月 箫筝琴 3930 2024-07-07 09:16

  一场险之又险的灭顶祸事,终于归于平息。然而,清凉国所受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士兵连同百姓,被杀者有数万人之多。朝廷官员被杀者中,职位最高者为礼部尚书君咸。另有其他一些官员也被杀害。共计焚毁房屋三千二百间,糟蹋良田两千余顷,牲畜、家禽损失不计其数。虽然清凉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也大伤元气,需将养生息,以期恢复。

  崔护自从与竹浣见了面,便终日跟随竹浣左右,寸步不离,形如护卫。而竹浣待他亦如自己亲弟弟一般,说话行事丝毫也不避讳着他。

  竹浣问他:“你不去报仇了吗?”

  崔护答:“家仇片刻不敢忘。只是——,时局太乱,我不想离开姐姐。家仇之事,可以缓图。”

  却见一人走进来笑道:“好啊,原来你就是要杀我哥的人。”

  乍听这话,竹浣和崔护都不由一惊,原来,进来者是古雅。

  古雅笑道:“你不仅要杀我哥,还烧了我家的房子,我与你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你又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那就恩怨相抵吧,我可不欠你什么了。”

  崔护冷冷道:“我可没打算你报答我。”

  “那你以后也不许跟我板着脸。”古雅道,声音竟有些娇嗔。

  竹浣闻言不由眉头一挑,看了古雅一眼。古雅自知失态,忙低了头。

  竹浣也不介意,问道:“阿雅,你哥近日可有信来?”

  古雅摇摇头。

  崔护急道:“姐姐还要回雾林吗?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古雅“哎”了一声,欲待说什么,又忍住了。

  竹浣笑道:“我姐弟落难之时,是雾林收留了我们,此恩我不能不报。”

  崔护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古雅道:“我也想雾林了,阿姐,我们何时回去?”

  竹浣站起身笑道:“别急,我这就去跟女王辞行。”

  楼兰一听说竹浣要走,一下子又急了。

  这些天,她忙着处理政务,布置战后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楼兰道:“姐姐为何如此着急?如今清凉百废待兴,我还有许多事要请姐姐帮忙呢。”

  竹浣直言相告,“雾林那边,久不见信来,我担心有变。需回去看看才放心。”

  楼兰道:“姐姐安心住在这里,我着人去雾林打探消息,如何?”

  竹浣摇头,道:“雾林于我有恩。先前,我杀了李环,一直担心李步仍会报复雾林,那便是我给雾林引祸上身了。我必要亲自回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这样,我答应你,如果雾林无恙,我即刻返回助你一臂之力。”

  楼兰知道竹浣心意已决,只好道:“那姐姐可要说话算数!”

  竹浣笑着拂了拂她额前的一缕秀发,道:“你可见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竹浣想了想,又道:“我让阿泱留下来帮你吧。”

  楼兰有些羞涩,“姐姐只管让阿泱同去,反正你们去不多日就会回来。”她心中想的是,这姐弟三人情深义厚,若竹泱挂念自己,想回清凉,爱弟心切的竹浣自然也会跟来。

  竹浣却是一心为楼兰着想。清凉遭此大难,急需人手,竹泱在这里也可帮上一些忙。听楼兰如此说,便笑道:“是去是留,那就由阿泱自己决定吧。”

  竹浣让崔护把竹泱叫来,问他如何?竹泱答道:“我跟阿姐一起回雾林。”

  “那,女王这里,你不留下来帮她吗?”

  竹泱有些难为情道:“我一介武夫,上阵杀杀敌还可以,处理那些琐碎政务,我却耐不得烦。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竹浣点头道:“那你便去跟女王辞行吧,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竹泱答应着,却不动。

  “去呀!”竹浣催道。

  竹泱这才磨磨蹭蹭地转身走了。

  宫中。楼兰正在看奏章。竹泱走了进来。画眉见是他,抿嘴一笑,也不通报,只用小金盘送上一碗茶来,便退下了。

  楼兰始觉面前站着一人,一抬头,道:“你几时来的?”

  “我都站了半天了。”竹泱微笑着,然后一屁股坐在桌旁的一张软凳上。

  楼兰放下手里的奏章,笑道:“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对不对?”

  竹泱闻言,心中一跳,陡然竟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忙将这感觉压下,口中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告别的?”

  楼兰嘟起嘴,“我知道你们姐弟情深,我算什么!”

  竹泱收敛了嘻笑,坐正了身子,解释道:“自从我遭了家仇国恨,姐弟失散以来,都只有阿漓陪在姐姐身边,我却是没有好好陪过阿姐半日,一想起来,我就觉得有愧。我是想——,我和你,来日方长。就先让我陪一陪阿姐吧。”竹泱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想说的话。

  楼兰将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在竹泱的手上,柔声说道:“我知道啊。我也不想离开姐姐。你只管放心前去,等确定雾林没事,你们就赶快回来。我——等你。”

  竹泱将身子移过来,半跪在地上,将那只玉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翌日一大早,竹浣一行人便离开了清凉皇宫,踏上了返回雾林的路程。

  时局真是乱啊。一路上,一行人还遭遇了一小股抢匪。这些抢匪皆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手里拿的兵器是五花八门,有的甚至拿着镰刀、锄头。

  他们从路旁的树林里猛然蹿出来,一伙十来个人拦在众人面前。为首的独眼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古雅格格笑道:“我说,你们也太老土了吧,这都多少年的词儿了,就不能改改。”

  独眼龙涨红了脸,大喝道:“废什么话,留下钱财,放你们过去。不然——。”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刀。

  竹泱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此刻,他不耐烦地拔出腰间的幻影剑。

  竹漓道:“哥,他们可惹不起你的幻影剑。”

  竹浣道:“阿泱,不要为难他们。都是落难之人,给他们一些银子吧。”

  竹漓从腰上取下一包银子,翻身下马,走到那独眼龙面前,将银子递给他,道:“盗亦有道,你们可不要为难穷苦人。”

  独眼龙拿着这包银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带着这伙穷乡亲落草为寇时间虽不长,但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苦主。他略微读过几天书,见竹浣一行人皆仪表不俗,气质非凡,便知道这行人不是普通人。

  竹漓给完银子,便翻身上马,一行人接着赶路。

  这独眼龙等自动地、默默地让出一条路来,屏声息气地目送着一行人绝尘而去。

  内中只有古雅疑惑地问竹浣道:“阿姐为何要给银子与他们,他们可是强盗啊。”

  竹浣淡淡笑道:“他们都是穷苦人,不得已才落了草,本性并不是坏人。”

  古雅“哦”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些不理解。

  竹漓在马上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又行一程,竹浣突然一勒缰绳,道:“前面可是史忠父女?”

  众人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瑟缩在一棵树下,向这边张望着。突然,一个小女孩挣脱那大人的怀抱,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叫道:“公主姐姐,公主姐姐!”

  竹浣飞身下马,飘然落到小姑娘面前,一把将小姑娘抱住。她座下的阿云,不急不躁,慢走两步,停在竹浣身后。

  树下那人也跑了过来。

  可不是史忠父女!

  父女二人面容皆有菜色,且身上衣衫脏乱不堪,竹浣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史忠道:“公主,我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竹浣让崔护先拿水来给父女二人喝了,又拿出干粮来让他们吃。史忠边吃边说道:“雾林,遭难了,完了!”

  众人皆是一惊。

  古雅冲过来,一把揪住史忠衣领,叫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完了?”

  竹浣轻轻将一只手搭在她臂上,道:“不得无礼。”

  古雅的手垂了下来。

  史忠这才开始讲述,竹浣等人走后雾林发生的事情。

  竹浣等人走后约半个月。一天夜里,李步仍的大军悄悄包围了整个雾林。如同南余国夜袭清凉国一样,李步仍这次也是志在必得。他们从白衣国一路潜行到雾林,皆是晓宿夜行。并悄悄派出刺客,刺杀了黑火撒在沿途的暗探。因此,当他们趁着夜色摸近雾林时,黑火等人直到最后时刻才发现敌人来了。

  雾林最倚仗的,便是象阵。但由于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启动象阵,李步仍的兵就已经冲进了雾林。

  雾林人虽个个骁勇善战,皆能以一当十。无奈在人数上相差太过悬殊。李步仍的兵如潮水一般,杀退一批又涌来一批。

  最后,黑火不得不下令撤退。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夜色为掩护,退过黑水河,逃进了深山里。

  古雅哭道:“那我大哥可无恙?”

  史忠道:“小主不必着急,大王应该无恙。”

  竹泱道:“你们父女是如何逃出来的?”

  史忠道:“我那日正巧带着荷花上山采药去了,因天晚了,赶不回来,就在雾林边上的草庐里住了一夜。晚上听到厮杀声,直响了一夜,我又不敢出来看,所以等到天亮才敢回雾林。这才知道雾林遭了难。我怕李步仍还要来,又怕公主突然回雾林遭了埋伏,因此带着荷花在路边守着,想着给公主报个信。”

  荷花边啃着一块馒头,边扑闪着大眼睛道:“公主姐姐,我和爹爹天天躲在这树林里,天天都盼着看见你。爹说再看不到你,我们就走到清凉国去。”

  竹浣抚着她的小脸,内心无比歉疚地道:“看,我的小荷花都饿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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