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昭明火氏要将嫡系的火琴仙子嫁给轩夜萧氏的庶出长子萧岚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说呢?”
“唉,就这几天嘛,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否知道。”
“肯定不知道啊,以大小姐的脾气怎么可能毫无作为呢!”
“说的也是,只是可惜了火琴小姐啊。”
……
如月漫氏,漫临殊书房
“父亲!我要去昭明火氏一趟。”漫妖一身箭袖轻袍,内里黑色劲装,腰间芳菲剑盘成腰扣,行走间血雨玛瑙坠飘摇在侧,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我以家族贺喜为名前往,应该不会引人怀疑。”
漫临殊背对着她语气平和道:“决定先从昭明火氏入手了?”
“难道就不能是我去喝姐妹的喜酒吗?”漫妖并未否认也并没有承认只是说到喜酒时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不过,我不是去贺喜的,我绝对不会让火琴嫁给萧子炎那个伪君子的。”
漫临殊转过身毫不意外漫妖的选择,只轻描淡写道:“去吧,多带两个人。虽说昭明火氏与我们漫氏同为四大家,以咱们家的地位来说你亲自去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不必顾及想干什么就去干,有时爹撑着。把漫成坤长老带上吧。”
“好”,漫妖应了一声垂首等父亲其他训示,果不其然隔了一会又听漫临殊道“其他人带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也不小了父亲相信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漫妖一一应下,见漫临殊挥了挥手示意她无其他事才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了房间的门。
一出来漫妖站在回廊良久,玉手掩面背倚栏杆久久沉默。
夏日的风挟着艳阳的温度,栖凤渡是一个常年温暖如夏的地方,这里只有春夏两个季节,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温暖。水中之城,遍地开满睡莲,连风都带着莲香。
在回廊靠了一会,漫妖睁开眼看着脚下绵延的睡莲自嘲一笑:“漫妖啊漫妖,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都可以重生,一切要还是按前世的走未免太眷顾你了!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呢?还是你在逃避不想去面对呢?”
逃避,说对了,现在的她就是在逃避。许是前世是她嫁给了萧子炎不得善终,而让她这一次对萧子炎的不假辞色使他觉得她这条路走不通,而他又急需一个背景强大的女人来给他自己拉一个有力的后盾,所以选上了同样野心勃勃的昭明火氏。
而昭明火氏适龄的嫡系女孩只有一个火琴和火茶,火茶是家里最受宠天赋最好的孩子,自然是舍不得将她就此嫁出去,这个时候火琴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火琴在家族之所以受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与自己交好而让昭明火氏家族的高层下手时有些忌讳如月漫氏,而当家族利益当头,如月漫氏又没有因为火琴而给家族带来更多利益的前提下依然会将她抛出去换更大的利益了。
一旦轩夜萧氏的算计落空他们完全可以抛弃火琴将昭明火氏摘个一干二净,顺理成章地将所有罪名都推给火琴。
呵,真是好算计。经历过人性丑陋的她对此已经是司空见惯,能猜出他们的险恶用心,可是火琴素来心思单纯率真,她不懂这些阴谋诡计,更是从来不曾用最坏的心思去想别人,若是让她知道她一直以为的爱她的家族是这样利用她将她毫不犹豫地抛弃,她只怕会崩溃吧。
唉,本来以为重生一次可以避开这些阴谋诡计的算计,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场因果循环,而且较之前世更加复杂了。狠狠叹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这个浮世要变天了。
认认真真地将整个家族的风景记在心里转身毫不留恋地上了最高的一栋阁楼——长老阁。
如月漫氏历代的长老所在,他们平时不会干涉家族的事务却护佑着家族的安危,所有家族想看都被称为阁老,修为皆在虚空(元神)期以上,甚至还有仙级的太长老,只有历代的家主和第一继承人才能调动。
步伐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在楼梯上,肃穆寂寥的楼梯回廊里回荡着她轻慢沉稳的脚步声。
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嘎吱”一声门自动打开了。庄严的大厅数十张高背椅,每一张椅上都坐着一位阁老,有二八年华的少女,样貌青葱的少年,还有或是须发皆白或是鹤发童颜的老人,门开以后所有阁老的目光都聚焦在漫妖身上。
漫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指尖一勾将腰间的血雨玛瑙坠子挑在指尖,亮给众人语气淡然从容道:“今有如月漫氏少主漫妖携家主信物前来请漫成坤、漫盛礼长老随本君两日后前往昭明火氏。”
众人皆惊,犹疑之时听得两位被点了名的长老起身道:“既有家主信物,老朽听令。”两位阁老看上去都不过半百之年,发色黑白参半,一派正气浩然。
漫妖颔首致意:“有劳二位阁老陪妖妖走这一遭,此行还需二老费心。”
两位阁老皆是摆手连称“不敢。”对于漫妖又高看了一眼。这一手恩威并施使得是恰到好处,显是久居上位,而这人心把控到位也并非是自矜功伐之辈,这一代家族出了个了不得的后裔啊!
漫妖也不久留,交代完了从从容容向诸位阁老深施一礼转身便离开了长老阁。她没有交代要去做什么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就算交代了他们一不能提什么意见二来还有可能会反对,提也就没有意义了。
只要好好跟着她听她吩咐就好,况且都是她的长辈她也不想与人闹得太僵就是了,身为家族的少主要得到这些长老们的认可和祝福才算名正言顺,就算得不到其实也没什么,这一路这两位长老对她所作所为的态度也变相代表了长老阁的态度。
漫妖没有急着去别的地方,她还有别的事要安排。直接回了自己的栖梧院,坐在书房连发数道传音符出去,一边等人来一边煮起了茶,茶水刚沸过一轮,几道破风声陡然逼近落在了栖梧院门口。
“师姐!你找我吗?”人未到音已至,陆渐痕轻佻的声音一落地便传进了书房。
漫妖头都没抬地将沸腾的水将茶具烫了一遍:“两天后跟我去昭明火氏。”
“啊?”陆渐痕鬼叫一声,两步冲到漫妖面前“不是吧师姐,能不能不去啊?!”
漫妖冷笑“理由呢?”
“师姐,你可想清楚啊,在昭明火氏的地盘咱也抢不过人家不是……”
漫妖愕然:“抢什么?”
“抢亲。”落后一些的洛奕欢缓步进来淡淡接了句。
漫妖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抬手扔了个茶杯过去,被他轻巧躲过,嬉笑道:“师姐,我知道你生气,也不希望火琴嫁给萧子炎那个混球,但是如今已成定局就算你将人抢过来还有谁敢要她啊?你说是吧,”
“你倒是想的清楚。”漫妖怒极反笑“谁说我要去抢亲了?”
“我都知道……什么?你不抢亲啊,那干嘛去啊?”陆渐痕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刚接了一半,突然听说漫妖不抢亲,差点没噎过去。
漫妖重新拿了个茶杯倒上茶推给洛奕欢,又连倒了五杯茶不知是给谁的,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个身着黑色玉蝶龙游袍背负长剑,腰悬笛箫的漫姚,漫舒,漫钧和漫钦四个少年走进来,这才知道原来漫妖并不只叫了他们两个。
“大小姐。”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恭恭敬敬地给漫妖行了个礼,然后才是洛奕欢和陆渐痕“洛师兄,陆师兄。”
“嗯。”漫妖应了一声,轻声吩咐道“一会就回去收拾东西和家里人说一声,两日后我带你们出去历练历练,应该几个月内不会回来了。让家里人都做好心理准备,你们也要带齐需要的东西,别落下什么可没办法回来取。”
四个少年眼睛不由一亮,齐声应“是。”等了一会见漫妖没有其他训示便退了下去。
等他们一退下,漫妖扬手关了房门看着洛奕欢道:“这次大师兄也一起吧,不是奉了父亲之名保护我吗?”
洛奕欢颔首低眉并无反对,陆渐痕觉得气氛不大对劲也讪讪道:“那个啥,我也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去了。你们……慢慢聊啊。”
漫妖也没拦着,陆渐痕几乎是飞也似的从窗户跳了出去。房间这下只剩漫妖与洛奕欢了。
漫妖看着洛奕欢竟然缓缓站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眼角沁出了眼泪:“我是该叫你师兄还是该叫你火大少?”
洛奕欢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随即恢复了常色看着漫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眼底有警惕之色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似在估量两人交手的胜算。
“别看了,你觉得在我漫家你敢动我还想全身而退这可能吗?”漫妖毫不畏惧地依靠在椅子上,唇角含笑眼露锋芒,端的是蛰伏的雄狮。
洛奕欢暗自运起的灵力悄然散去,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他原来的样子,肤如凝脂,眉若刀裁,眼若星辰,唇如绯樱,七分俊朗三分柔弱。那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属于昭明火氏大少爷火流风的脸。
漫妖可没心情关注他的脸好不好看“你伪装成普通人家的孩子潜进我栖凤渡这么多年想干什么?”
“我说只是为了保命你信吗?”火流风苦笑。
“你是火流风,而你一直在这,那现在昭明火氏的是……”漫妖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一直忽略的问题,黛眉蓦然深锁。
“他……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他顶替我的身份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火流风颓然跌坐在地,声音凄苦道“当年我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正值年少轻狂。一次从家前往仙座盟时,路上就遇到了劫杀,我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我假死逃过一劫,被那户人家打猎时发现救了回去,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来历只怕会牵连他们。他们叫我什么也不肯说以为我的家人都没有了将我收为养子,直到师父为你挑选影子时选中了我。”
火流风抬头看了漫妖一眼,复杂的眼神各种情绪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了:“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想知道我的家人是否安好,可又不敢告诉别人,生怕师父知道我是火流风会将我交回家族,到时候我只怕再无活路。我还有母亲和妹妹,不能就这样死了。若是我死了,整个家族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我的母亲和妹妹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漫妖嗤笑:“与我何干?”
火流风瞬间就明白了,没有好处甚至还会惹祸上身,没有傻子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犹豫了一会才无奈地低声宣誓道:“只要你能帮我救出母亲和妹妹,我的命就交给你了,我会对你忠心耿耿。”
漫妖沉吟片刻,道:“我帮你报仇,你给我卖命!”末了又加了一句“在不违背你良心的基础上。”
火流风抬头仰望她,眼中有新的希望之火在燃烧:“好!我火流风在此以重鸣鸟血脉后裔起誓,从今往后愿认漫妖为主,,汝之所向即为吾手中剑之所指,服从主令,至死方休,如有悖逆愿受雷霆穿骨,身魂俱灭!”话音落,誓约之阵起。火流风郑重跪好向漫妖磕了个头,誓言成立。
漫妖起身上前以最郑重的姿态将他扶起,火流风抬头看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信仰的光,他得到了新生,而让他重获新生的信仰,他的希望,他往后余生将要为之奉献一切的主人是她——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