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琴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傀儡符也不过是为她这破败的身子多拖延了几个月罢了,在此之前绝对不能让妖妖察觉到异常,否则以她的性格非要自责死不可。
夏末的风拂在脸上吹干了泪水带不走悲怆,明明是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暖的感觉,她作为人的部分已经不再,体温冰点,肢体僵硬,没有心跳,感知全无,五感尽丧,姬家主曾为她诊治,试图以治愈之光欢迎她的重明鸟血脉驱散傀儡符的效用,但是失败了。
她已经完完全全将傀儡符炼化成了不再跳动的心脏,生命完全是靠傀儡符在维系,一旦取出了傀儡符她也将如朝露般消失殆尽。
“报!苍梧白氏侦查小队于无妄海南岸遭遇昭明火氏一名半神级强者袭击全军覆没!”
炸雷般震响的线报将整个留在栖凤渡的浮世百家上层人物惊起了一身冷汗,来不及细想漫妖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一身暗红色软铠提弓御剑而去,等楚澈等人追出来时漫妖早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快去找楼家少主楼渊离!”话音未落便已直追漫妖而去,霜白色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踏在剑上速度已经快若疾风,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响起,长发被风倒卷如绸缎铺展,红色软铠勾勒起少女玲珑的曲线衬出赛雪肌肤细腻无瑕越发动人。手中长弓精美有力,弦羽隽泽。
无妄海之南岸是南平张家地界,只是南平张家早就已经投靠了昭明火氏沦为走狗,此时不过是留了几个外姓的门生看着族地罢了,苍梧白氏离此不远负责攻打此地,孰料会遇上半神级的强者,好在因着南平张家不过是个三等家族未曾派出太多人也非核心弟子,最强的不过是蕴灵期,这才没有损失惨重。
一地狼藉,微干的血将土地大片染成了暗红色,年轻弟子们的尸体横陈遍地,许多弟子脸上还带着不明所以的茫然永远定格在了死前那一刻,有的弟子稚气未脱的小脸茫然地睁着眼,生机却已全无,胸膛上那森森血洞一击致命,漫妖下了剑紧咬着下唇一步步走过去。
比这更血腥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只是看着这一幕发自心底的有些悲凉,死去的弟子有的和她差不多大,有的比她大也大不了几岁,还有的甚至比她还小上几岁,许是不受宠的旁支子弟,许是杂役仆从的后裔才会十几岁就被派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他们应该还有更长的路走,大好的青春美好的未来就这样葬送了,可惜这么鲜活的生命了。
轻轻帮死不瞑目的弟子合上了眼,指下冰冷的温度漫妖很不喜欢,很不喜欢。若是孤尘——怎么就想到他了?这样说来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当初她孤身离去也不知把他气成什么样子,竟是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回了家族,可见应该是气得不轻,等诸事毕便向他好好道歉,这样想着殊不知等诸事毕已是多年之后了。
哗啦······
漫妖眸子一冷,握着赤焰翎羽的手紧了紧衣袂无风起舞,滂沱的灵力呼啸而起在周身形成了一条金色龙影盘旋在身上。
“呦,哪里来的小娃娃?”粗粝不堪入耳的声音嘶哑难听“这是送来给弟兄们快活的吧,长得真水灵······”
铮
“啊——”
漫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弦上,刚刚的声响就是她一箭射穿了男人的大腿发出的惨叫,弦如满月,指如葱白,握着弓的手稳如山,快如风。
男子惨叫着怒骂,几声急促的喘息和脚步声从峡谷中传出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映进眼帘,大腿上一个指甲大的血窟窿鲜血汩汩,漫妖最拿手的灵力化箭入体即化成灵力流在人体经脉内四处冲撞破坏,却除了箭孔之外什么外伤都不会留下。
“好你个臭丫头,看老子不玩死你!”大喝一声手中猝然出现了一把不细的铁链,另一只手上是个孩童头颅大小的圆锤,眼中冒火的恼羞成怒狠狠抡起了流星锤,带起周遭风卷狂沙,残云漫卷。
半神级和神级的区别就在于神级的护体灵光会实体化,而半神级则只有一层朦胧雾气笼罩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气炸了的男子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漫妖那明显比她更加凝练成型的护体灵光,气冲斗牛地冲了过来,流星锤舞动生风向漫妖扑来,每一次迈步都在地上砸出不浅的脚印,轰隆隆地奔跑着。
漫妖两指勾住弓弦侧身避过一击重锤勾弦的指一松,嗖的一声灵箭已经离弦飞出,金色的光芒在白天反而不大看得清,间隔三里的距离不过眨眼箭就已至眼前躲闪不及。
嗖嗖嗖——
一根接一根的箭矢追星逐月地迫来,箭雨如倾盆流星锤虎虎生风却敌不过那箭矢走向奇诡防不胜防,不过须臾便已中了不下十箭,半神级的身体已经不是凡人那般孱弱,血肉骨骼按理来说比之钢铁也不遑多让,结果竟在漫妖的箭下像纸糊的一样。
如果此时此刻还意识不到问题那他简直白活几十年,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个看似不大的少女修为竟在他之上,他甚至怀疑她是几千年的老妖怪在装嫩。
漫妖依旧在漫不经心地拨着弦,看似不快的手速实则快若闪电,脚下踏起虚无缥缈的步伐像踏在了云上,完全无法捉摸她的方位所在,前一刻还在眼前的后一刻便出现在了远方。
“啊!”身上有又了一箭,累得气喘吁吁疼痛让他冷静下来恐惧在心底蔓延“你···前辈到底是什么人?!在下虽是言语无状多有冒犯,前辈大人有大量何苦为难在下!”
漫妖闻言终于停了手中不断弯弓拉弦的手,眉梢轻扬“哦?前辈?本君如月漫氏此代少主漫妖。”
不大的声音却似一声炸响的惊雷,男子两股战战牙齿嗑嗑作响几不能言,眼中流露的恐慌和惊惧已经让他满脑子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