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暖,吹来三月的和熙,街上行人来往熙攘。
紫瑶轻纱遮面,缓步而行。街道狭窄左侧青衣拾剑从身侧过,却惊起往事一遍遍。
“公子,留步。”紫谣看着眼前疑惑止步的男子,面目坚毅,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巧笑着,“临武阁最年轻阁主,公子志得意满,平生可有悔意。”
青衣男子手按剑柄,一股杀意喷薄而出,紫瑶全完全不在意笑笑,三两下脱身威胁范围飘然而去。
幽院独落,周边树荫蔽覆,倒显得安静的很。
紫瑶穿过幽深的廊路,来到一处竹林停下。竹林下,绿意盎然,白衣无尘独坐抚琴,恍如天人,“怎么?有心事?”
紫瑶倚着柱子似笑非笑,“我见到了南宫逸。你猜他现在怎么样?”见白衣人毫无反应,继续道:“他现在完全是另外一个人,无疆,我甚至不知道我所做的是否对。”
“他既然选择,自然愿意承担后果,玄祭楼,一向如此。”
十年弹指一挥间,多少梦魂外,逆乾坤,改命数,几多愁。
青山巍巍,白云袅袅,矗立其间的一座府邸气象恢宏,江湖人都知道这是江湖四大世家的南宫府。
“混账,一套剑法居然现在都不成”南宫濠怒气冲冲看向练功场的摔倒在地的白衣少年。少年狼狈起来,俊雅面孔尽是书生意气,暗暗无奈偷笑。
“南宫逸,你又罚跪了?哈哈哈,还头顶一碗水。”一树樱花纷纷而下,树上的紫衣女孩晃动双腿,灵动可爱弯着眼睛,嘴角噙笑。
南宫逸气道:“我好心从山脚救你回来,你就这样报答我?”紫衣一晃,女孩飘落,利落拿下他头上的碗,背着手,“好了,走吧!”不等反应,就被她牵起跑了出去。
“完了,完了,穆倾你又害我?我爹待会知道:肯定打断我的腿。”南宫逸担忧看着身后的山门,穆倾忍不住笑了,“明明自己就想出去。好了书呆子,今天是灯节,我们去看花灯好了。”
南宫逸别开穆倾投来专注目光,脸上浮起淡红,谁知道又被穆倾一阵嘲笑,恨恨一甩手,早知道会被她气到,自己真的不该救她。
三年前,南宫家作为江湖大家举行十年一次武会,顺便将镇庄之剑离魂展出。
南宫逸素来厌恶这等江湖事务,偷溜下山。正值春雨绵绵,笼罩在阴雨下的南宫府别是景致。
“公子,救我,救我。”冷不防被一双血手拽住袍子,吓得南宫逸连忙退后,一屁股坐在泥水里,这才看清原来是个重伤姑娘。
等南宫濠满意看着即将完美结束的武会,自己儿子浑身污秽背着一个同样污秽姑娘上来,还大声嚷嚷,“爹,快救救这位姑娘。”南宫逸指指身后姑娘,顿坐在地。
“原来这便是南宫神秘公子呀!”
“哈哈,怎么还带了姑娘。”
南宫濠脸色铁青,人群里的云烟阁主云黎咳嗽几声,“各位,南宫公子仁心侠义不愧江湖名家之子。”南宫濠脸色这才好看些匆匆打发人群,唯独留下自己世交之子云黎。
回到南宫府,南宫濠还是先命人救治那位姑娘。“此女子来历不清,你就擅自领回来,愚蠢。”
南宫逸看向自己义兄云黎一脸求助,“不是为兄说你,现今江湖暗潮汹涌,西南的暗幽谷一直对南宫府蠢蠢欲动,难保那女子不是细作”云黎痛心不已。
南宫逸自然不懂这些,心思都在书籍典故上,一身孱弱的书生意气。于是乎又是年少最家常便饭的罚跪祠堂。
祠堂地处偏院,幽静,幽幽缕缕香烟冒出。
南宫逸百般无聊打瞌睡,“饿了吧!吃吧”云黎看着不倒翁似的南宫逸好笑递过去一包鸡腿。
“好吃,饿死了,对了那姑娘如何?”南宫逸含糊不清问道,云黎一敲他脑门,“暂时无恙。”南宫逸这才松了口气。
“什么?爹,她伤这么重怎可弃之不顾。”看着躺在担架上要被抬走的女孩,南宫逸扑过去拦住。南宫濠一掌拍过去,“我看你书读蠢了,来人拉开少爷,抬出去。”南宫逸扭动着,奈何拗不过会武功的家丁。
竹篁幽幽,一袭白衣的南宫逸撑着雨伞,提着灯笼,四处搜寻。
几声微不可察的呼喊吸引了南宫逸。
“对不起,我爹不该将你随意丢弃。”说着背起女孩,“我在另外一处让我义兄给我置了一间屋子,你安心留在那里。”
“你为什么信我?”女孩声音很清亮。
“你一个弱女子,想必也是受到迫害,我救了你就要管到底。”女子低低嘀咕一句,“傻子。”
清风拂过窗台,卷起书页,淡淡墨香遍是。
南宫逸白衣不染纤尘,衬得更为俊秀,躺在床上养伤的女孩嘴角上扬,靠在床榻上半坐着,“你个书呆子还蛮好看,我叫穆倾,倾城绝色的倾。”南宫逸闻言偏过头,却见床榻上女子虽是病态,却清丽可爱的紧,一霎时,居然挪不开眼了。
“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南宫逸看向拥挤街衢,头顶上悬挂的璀璨花灯,不由脱口而出。“书呆子就是书呆子”穆倾低喃,自顾闲逛。
两人走累了,寻了个夜宵摊子坐下。
“你怎么吃这么多?”穆倾看着连吃三碗的南宫逸,惊讶不已,南宫逸嘴里含糊不清道:“回去又会跪祠堂,然后会饿一晚的。”穆倾听了笑个不停。
“公子,行行好,给我点钱吧!”几个乞丐围拢,南宫逸素来有洁癖不过避退间还是掏出银票,穆倾大叫不好,果然围来一堆乞丐。穆青拉着南宫逸跑出来,一路伤了几个乞丐。
“你做什么?”南宫逸重重甩开手,“你怎么可以攻击那些乞丐?”说着自顾走回去,散发一张张银票,即使被抓拉浑身污垢还是尽力散发手里银票。远处的穆倾却站在原地,收起嬉笑,眼底流出黯然。
“南宫逸,有人说你傻吗?那可是寻常人家十几年收入”穆倾同他并肩走着。
“有啊!可我不管,我看见人有难都会帮。”南宫逸满不在乎道。
穆倾忽然停下,看着南宫逸,“那我和那些你帮过的有区别吗?”南宫逸认真不已,“有,他们有难我会尽力而为,你有难我会拼命不让你受伤。”穆倾轻靠他肩头,低喃道,“傻子。”却带了份哽咽。
这次偷溜出去,南宫逸被禁足,南宫濠得知那个当初的紫衣女孩居然被自己儿子藏起来,一边下令驱逐,一边责罚这个平时宠爱的儿子。
夜已深,南宫逸房内才停下动静,看着端出去一盆盆血水,生母李夫人实在忍不住哭起来。一边的云黎轻声安慰不时出言斥责南宫逸,“伯父独自承担偌大南宫府,你不予分担,还在节骨眼上违逆他。”
李夫人又是哀叹,爱怜看向云黎,“你与逸儿同岁,可真懂事许多。”南宫逸委屈的趴在床上低头听着训斥。
清风徐徐,卷起窗前竹帘,一轮明月落下点点清辉。
“你,你怎么来了?我爹正到处抓你。”看见夜行衣的穆倾南宫逸又惊又喜,穆倾少有的郑重蹲在床边,声音带着颤抖,“你真是傻子,明知道,明知道你爹,为什么还要和我出去。”
南宫逸扯出一抹笑,“没事,就是屁股开花了。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们临城的花灯了,你能看我就很好了。”还未反应,穆倾轻轻在他额角一吻于耳畔轻声,“傻子,伤势痊愈十五我在临城渭水等你。”南宫逸呆呆愣住,好会儿才咧嘴一笑。
三日后,江湖南宫府接受西南暗幽谷挑战,前往迎战。一时间江湖一阵沸腾,民间私设赌坊开始押宝谁赢。
淫雨霏霏,天地都是一副水墨模样,南宫濠携带离魂与家人告别。
“伤势好些了吗?近几日我不在你要坐好这庄主之位。”南宫濠虽然语气清淡,言语间的关切却掩饰不住。
南宫逸用力点头,又对一边同去的云黎嘱咐,“大哥,你要照顾好我爹,你也要保重。”南宫濠听罢眼底还是闪过失落,他何尝不希望是自己独子同去,父子携手,而不是故人之子。
眼见十五之约就要来临,南宫府山下却多了不知名的病人求助,作为临城大家,百姓有难不可不管,是以南宫逸实在抽不开身。
没过几日,临城患病的人愈加多,寻常大夫诊治不出,流言四起,一片人心惶惶。
一般酒肆此时早已闭门,有的也只有寥寥几人,临城著名的平衍楼此时也是门可罗雀,唯有二楼雅座对坐着一男一女。
女子紫衣纱裙,薄纱遮面,一双美眸眼波流转,纵然平衍楼掌柜李费见多识广也是赞叹不已。而对面的白衣男子,气质清冷不失温雅,面容俊美冷冽,手里玉笛把玩着。真是一对璧人。
“无疆,你可真是无聊,诓骗我来此说有生意,这鬼地方乌烟瘴气的。”女子似有不满懒懒的喝着杯中酒,“这酒也无味。”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翘起,玉笛一指楼下街衢,“看见那个来往穿梭病人中白衣少年?”女子附身倚着栏杆,轻轻笑着,“哦,我知道:南宫家傻小子嘛,天性木讷,却善良至极,一颗心较常人多了几分至纯。你,我靠不会吧?哈哈哈,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