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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酒馆之恨无常 沉令 2309 2024-07-07 09:17

  村中的百姓有序地躲进山中搭建的庇护处暂且安顿,早就算不清这是第几次生死关头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年这样动荡的岁月,这里快成了他们第二个家。万于常背上关云中把他放在小板车上,然后交给了熟识的乡亲,跟大家一起转移,自己穿戴整齐跟着军队一起走,是不如年轻时灵活强健了,但有句话怎么说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一名合格的戍边战士,若要死,当死在疆场上。

  这边万重当然没有听关山海的话,他后脚就跟出去了。

  这跟五年前他见过的战场不同,这次双方看起来人数相当,两军对垒,万重抱着剑站在旧的缺损没能补齐又不停有新的缺损产生的城墙上,断壁残垣,沙场硝烟,说不出的荒凉悲壮。

  起初还能听到打头的将领号令大家列阵、防守、进攻,但很快两国战士们就战成了一片,万重飞身下去,玄铁剑出鞘,闪着锋利的寒光,这一刻他心里突然明白什么叫“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剑花飞舞间不再是武夷山上的春花冬雪,而是活生生的人命。

  剑尖插入血肉又拔出来,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粘稠的血让头发都黏在了一起,他却浑然不觉,怒吼着,厮杀着。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活生生存在的价值,终于不在是躲在关山海身后的弟弟了,终于不再懦弱不定、犹豫不决了;终于独当一面,终于得到成长。

  “不是叫你呆着别动吗!”关山海的声音,他站到了万重的背后为他打掉背后的进攻。

  万重嘴上说这话,手上的剑依旧招招夺命,他说:“我手中有剑,心中有痛,怎能袖手旁观。”

  大都国的一个将领大约发现了万重是个厉害的角色,眼看他以一当十,许多弟兄死在他的剑下,也来不及多想此人什么来路,既不是军中制式打扮,也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当即就冲上去与万重打将起来。

  一开始是占着微弱的上风,但在军中久了的人就免不了带着浓烈的军中习性,况大都国实力一向强盛,国民难免高傲一些,百招之后就被万重找到了些出招的规律,渐渐有些不敌,于是万重更专注地盯着他的每一个起势,好找出他致命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手上的剑也使得更快了,每一招都灌注了十分的力。

  眼看马上就要得手,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那将领忽然勾唇一笑,说:“西衍能有你这般武学造诣的人实属不易。”

  万重不理他,打架就打架呗,打架还带聊天真是聒噪,不是有病就是有诈。

  然而那人手腕一转,以诡异的角度使出一招,并不是致命的杀招,但擦着万重的手腕过去了,若不是他反应快,拿剑的右手便是要废了。他说:“你若在我们军中,是有做大将军的机会的。”

  这话万重实在听不过,聊天就聊天,还挑拨离间,真是小人做派。于是他点点头:“挑拨离间,你若生在西衍,小时候就会被先生打死。”

  那将领哈哈一笑,从袖中飞出四只毒镖,万重举剑格挡,明明看得清楚毒镖的位置,可剑挥过去却落了空,一剑不成便再也来不及挥出第二剑,万重看向那将领,他嘴唇一张一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你中了乱魂散,年轻人刚入江湖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啊……”

  可是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因为关山海拼尽了全力跑过来,来不及稳下身形,使出一剑就斜斜的刺穿了那将领的喉咙,但因为这一剑只来得及进攻,未来得及防守,四只毒镖悉数落在了他身上,那两具轰然倒地的身躯,大都国将领眼中是不甘和震惊,关山海眼里却带着笑。

  虽然焦距有些不准,但他仍然看清是关山海,没有第二个那么热衷于挡在他面前的人了,每次都是他,怎么每次都是他,万重想着,能不能有哪一次可以有机会挡在他面前……还会有机会吗?

  万重努力地找回方向感,把关山海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怎么样?你还能撑住吗?我带你回去。”

  关山海虚弱的摇摇头:“不行了,疼。你啊,叫你别出来的,知道你现在武功高,但杀人这回事不讲道义,阴招防不胜防……”

  万重努力把眼神聚焦到关山海的脸上:“我又连累你了,从小到大,一直在连累你。”

  连累你受了伤,连累你为我照顾父亲,连累你在战场上牺牲自己。

  关山海说:“怎么会,我是你兄长。”

  万重想擦擦眼泪,可是手不听使唤地撞上了眉毛,眼泪却没擦掉,悉数落在关山海的脖子上,他喊着:“山海哥……”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关山海提起最后一丝力气说,“那年我受伤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万重立马用力地摇头,道:“没有了,那年我没了母亲,一心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因为连累你受伤不敢见你,所以不告而别。”

  关山海笑了,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无数种的无端猜测都没有得到证实:“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你没有连累我,我也……没有怪你,这个伤心地,以后别再回来了。”然后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他短暂一生中最后一句话:“从前说的什么……同生共死之类的话……如今,都不算数了,好好地……活着,照顾我爹……”

  万重哭着应下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事是在战场上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勇猛,但其实,他这辈子最大的勇敢,是一辈子都没告诉别人十四岁那年他在战场上的尸堆后面看到了什么。

  那些恨,那些不甘,那些怨怼都不必告诉山海,也不必告诉父亲,甚至不必去拆穿关云中。独饮痛苦的泪水是因为自己已经足够难过,不愿意再让自己在乎的人经历同样的失望和痛苦。

  所有的苦难,都可以一力承担,所谓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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