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兵行,路野薄暮听。
乱世当头,谁能独善其身。
佳人锦衣,谁与流光伴左右。
顾思阙喜欢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个时辰。
何芸常常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说,你看我们脚下这么多的人,他们白天打担、挑水,进官衙,到米街换米,晚上回去抱老婆逛窑子。他们多么快乐。到了春分可以爬山踏青,夏天可以游湖,秋分赏菊,冬天还可以赏雪。
顾思阙,你。。。。。。何芸欲言又止。
顾思阙回头看向她。
所以你的重点在哪里,何芸问。
顾思阙回答,没有重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何芸说,你真像个孩子。
顾思阙勾唇笑了笑,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孩子气。这句话他不仅想了,而且说了,顾思阙就是这么口无遮拦,一身傲气。但是在何芸面前,他特别地口无遮拦。
何芸从屋顶上看向脚下长安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夕阳洒在每个人身上,不分富贵贫贱,老弱病残,更加不分阶级,就连被践踏的石块上都有层金灿灿的光辉。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顾思阙忽然说,今天日头这么大,晒得妹妹眼泪都出来了?
何芸原本的愁绪被他这句话消弥殆尽,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下一秒,她说:顾思阙,你正经些。
顾思阙微颔首,十分认真地问:“我哪里不正经了。”
何芸被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顾思阙说:“何芸,不如我们一起私奔出去开个店吧,我干活,你收钱。”
一阵风过,客栈旁梨花被吹落几片,拂在何芸眉间,何芸发现对话已经微微偏向了有点暧昧的方向,于是她转了个话题:“对门那个铺子的煎饼果子还不错。”
顾思阙怔了怔,不知道何芸为什么忽然转换话题。
夕阳余晖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近晚的长安街食馆是最忙碌的。
顾思阙和何所在的云笙酒馆虽然面积不大,但近来生意格外兴隆,顾思阙作为一个跑堂的,跑断腿,何芸作为一个端茶递水的,跑断腿×2。当然这个酒馆跑堂的除了顾思阙还有戚孟言,戚孟言是个落榜秀才,因为没有了回乡盘缠迫不得已进云笙酒馆打工,老板见他可怜加上一副正直老实相才收留了他,如今进店一个半月,在老跑堂的带领下也算是有声有色,而端茶递水的自然除了何芸也还有一个,也是位女子,叫做卿小蝶,是为面容姣好的姑娘,收银台前有位清秀的“账房先生”,外加一个管事,然后便是老板了。值得一提的是云笙酒馆的老板也是位女子,穿着优雅大方,许多顾客都是因老板娘朴素亲切的态度和优雅举止才来此处的,再则云笙酒馆得到的服务都是亲切真诚的,不像旁边的降龙客栈里的小厮,他对你笑一笑仿佛都是冲着你的钱袋在笑,谄媚的很。还有一部分,多半女子,冲着顾思阙来的。
经过晚上摧残人的忙碌与仿佛经过一场战争般的战场打扫,接近子时何芸终于如愿爬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但又很充实,仿佛过去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那些阴影再也无法侵袭她的生活。
现在,纵然清贫,人却自在。
云笙酒馆的休息时间为四一,何芸在休息的那天会借口说去探望她住在京郊的父母,实际上却是进入了鱼龙混杂的黑市,她此时会穿一身黑衣,把头发高高挽成一个侠客髻,带一顶遮面黑纱斗笠,在屋檐下摆一个药摊,当然说是药摊其实在黑市中,毒药也是药的一种。
她的指尖扣在冰冷的石面上,盘膝坐在地上,一双眼透过蓑笠下的黑纱看向人群,这时一个扎髯大汉走了过来。何芸心里有些紧张有些小期待,他在何芸的药摊前蹲了下来,看了一圈,目光落到何芸的黑纱斗笠上,他开口,粗烟嗓地问:那种能让人假死看起来跟真死了一样的药有没有?
何芸微摇了摇头,她还没能研发出那种高阶样品。
扎髯客又问:那种能让人走起步,不多不少,正好七步死的药有没有?
何芸拿起药摊上的一个青花瓷瓶子,介绍:“含笑七步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