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个天啊！”
器械护士王岚发出了一声惊呼。
如果不是还戴着无菌手套的话，恐怕她会把手直接捂到了口罩上。
她的惊讶点还是眼前这个从没见过的巨大甲状腺腺体，连同上面大小不一疙疙瘩瘩的瘤子，就像两串连在一起的“巨峰葡萄”。
真不知道这么一个干瘦老头的脖子里怎么能养大这么“两大串葡萄”的呢？
这仅仅是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器械护士看待事物的切入点。
而医生们的切入点肯定就不是“葡萄”了。
这是这位医生们还没从肖宇“掏葡萄”中回过味来，他们的眼里可不是这“两串葡萄”，而是肖宇的右手。
肖宇左右扫了眼身旁的同事。
“下缘分离没有问题，胸膜壁有些增厚，分离起来其实也没那么困难，胸膜保护完整，没有伤到周围的血管神经！”
“肖宇”语调平淡，就像在叙述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首先是一旁的刘鹏飞冲着这位师哥投来了羡慕而崇拜的目光。
秦磊还在发着愣，他似乎一直没从肖宇刚才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倒是孙德铭孙主任一回过神就冲着“肖宇”怒目而视。
他再次咆哮道：“你给我滚下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做手术！”
那声音振聋发聩，在手术间外的走廊里回荡。
顿时，手术台上气氛死一样得静，静得让人寒毛直竖，不敢喘气。
当所有人都以为“肖宇”又会像往常一样唯唯诺诺地向孙主任道歉表态的时候，肖宇却转身离开了手术台。
他干净利索地摘掉手套脱下手术衣，扭头便扬长而去了。
这更是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肖宇这是怎么了？他长脾气了？
但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又都回到了孙德铭那阴晴不定的脸上，现在已经没人敢招惹他。
但手术还是要继续，孙德铭示意秦磊将“两大串葡萄”一起切下来。
电刀再次“呲呲”作响，没费多大的功夫“两串葡萄”就已经完整地取下来并送入到了标本袋里。
巡回护士王茜掂量了掂量，这可真比两串葡萄要重好多，她端着标本就往手术间外走去。
“准备冲洗水！”孙德铭冷冷地对王岚说道。
虽然表面上镇定，但其实这个时候孙德铭的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他都不敢尝试的事情，肖宇那“手残”居然去做了……万一他真的捅破了胸膜呢？
想到这里，孙德铭又扭头问麻醉医生林刚：“林刚，患者的生命体征怎么样？”
“正常着呢！”林刚不咸不淡地答道。
而此时王岚也已经给孙德铭准备好了冲洗水。
想知道有没有捅破胸膜，这一盆冲洗水下去就立见分晓了。
果然，冲洗水倒下去之后没有气泡，也没有太多的渗血，这一切都顺利得超乎寻常。
孙德铭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这台有些难度的手术应该用完美来形容，整个过程的顺利程度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但功劳却在那个被他骂下台的人。
此时孙德铭的心里有些百味杂陈，病人的压迫喘憋症状应当是彻底解决了，而不是像他原本打算的那样，切去一部分先给老人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以后有事以后再说。
回头想想肖宇当是对胸膜后粘连腺体的冒险分离，就结果来看那真是没话可说了。
只是……这种赌徒式的冒险举动真的是肖宇能做出来的呢？那孩子果然变了……
顿时他憋在心里的气消去了大半，只是他依旧高兴不起来。
“小秦，后面的交给你和鹏飞做吧！我去别的手术间看看！”孙德铭说着就离开了主刀的位置下了台。
孙主任前脚刚离开手术间，这里的气氛就轻松了好多。
“秦哥……秦哥……秦哥……”王岚花痴一般地叫道。
“怎么了，淡定点儿。”秦磊没好气地瞅了王岚一眼，顺便接过了持针器准时缝合。
“宇哥太帅了，尤其是他的手指头伸到里面的那个动作，直接碾压我见过的所有大夫。就像神一样！太帅了！”王岚已经花痴到了无以复加。
“喜欢了！”刘鹏飞打趣道。
“嗯嗯！以前根本就没发现他这么帅……”秦岚一直点头。
“有本事跟白冰然争去。”刘鹏飞接着说，“还是人家冰然姐慧眼识珠，过去你们都瞧不上他的时候，就人家冰然姐把他当块宝！”
王岚只是嘿嘿一笑，就不再说话了。
说到王岚，要是在人群中她也算是一位辨识度很高的美女，但要是和白冰然的气质和美貌一比，那真的要拉下一大截了。
“好了，你俩别说这有得没得了，赶紧给他缝好，准备接下一台手术了！”秦磊不满地催促道。
然而就在这时，林刚却补了一句：“这才是个纯爷们！”
……
此时的更衣室里，肖宇支着膝盖坐在了换衣服的长椅上。
他的左手握着胸前那枚“幸运挂坠”，右手在半空中反复翻转着。
而他的思绪却一直停留在了不久前进行的手术之中。
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老鬼海姆里希占用了他的身体。
当那根右手伸入到胸骨后胸膜和腺体粘连严重的位置，老鬼只是分离了一点点就离开了肖宇的躯体。
那时候的他其实也有些害怕。但他一单找到徒手分离时的手感，那一切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应该说那冒险的举动都是肖宇自己完成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道：“谢谢你，老鬼！”
……
黄昏时分，临近下班。
秦磊带着肖宇、刘鹏飞和赵明走在悠长的走廊里，他们在做下班前的病房巡视。
他们来到32号病床前。
只见王培潜大爷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虽然身上还接着心电监护，但他执意要坐起身来向医生们道谢，但最终还是让秦磊给拦住了。
此时，大爷的两个儿子以及儿媳妇和孩子们也都在，他们也都对秦磊感恩戴德。
肖宇站在秦磊身后微笑着望着这个温馨的场景。
这时秦磊突然回过头来，他拍了拍肖宇的肩膀对家属们说：“这台手术的最大功臣不是我，是肖宇。当我们都认为手术无法再往下进行的时候，是他的勇敢尝试才让我们看到了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望着家属们感谢的目光，肖宇只是淡淡一笑。
老人的二儿子这时候站了出来：“肖医生，那天真是慢待你了，我向你道歉……我真不该看你年轻就不把你当回事……哎，我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对于那个下午的事情，肖宇根本就没在意过。
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当他们走出病房之后，秦磊支走了刘鹏飞和赵明。
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肖宇知道挨批是免不了的事了，他说：“秦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都过去了，起码结果让大家满意。”
秦磊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语重心长地说：“肖宇，我们的医路肯定布满坎坷，每一次失误都可能会葬送你的行医生涯，像今天的这台手术你太冒失了，冒失不等于勇敢！你知道如果你的过程失败了的话，你面对的还是家属的感谢吗？走在这条钢丝上面确实难了些……好好想想吧！”
秦磊说着拍了拍肖宇的肩旁就转身离去。
只有肖宇站在那里回味秦磊那翻话里的含义。
就在这时，他看到邵伟心急火燎地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肖宇问。
邵伟喘了口粗气：“领导最高指示，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