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杨小冬却是没这心情了，摆摆手道：“继续，一直维持到周一，周一上班，大量的公司电脑会被启动，那也是企鹅最后的末路。不管Z府这两天会不会调停，你们给我拖着，拖到周一结束！只要周一结束，企鹅就几乎没希望了。股价，也会跌破底线。没钱，没用户，什么都没了，这才是他们失败的标志。在此之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刘乃义急忙点头，接着又道：“那企鹅的相关产业……”

　　杨小 冬皱眉道：“不急，其他人想必都在盯着呢。而这时候，越急，马化腾越不会答应，还真以为企鹅倒了，马化腾就丢了话语权了？他的团队要是不答应，谁也无法卖企鹅！当然，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回头会给他打电话的。其他人接手，企鹅就彻底死了。我接手，也许他们眼中的企鹅死了，大众眼中的企鹅还活着。”

　　刘乃义应了一声，见杨小冬好像很是疲惫，也没继续打扰，匆忙出去布置了。

　　而杨小冬躺在椅子上，也有些心力交瘁。

　　为了制造今天的局面，他耗费的时间精力包括金钱，都是难以想象的。

　　此刻，虽然还没完全击溃企鹅，可他知道，应该算是结束了。

　　关键就在于马化腾他们，是想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还是干脆利落地放手。

　　而这一刻，杨小冬其实没有太多的兴奋感。

　　反而有些惆怅。

　　看着眼前的电脑，看着那个小企鹅，杨小冬忽然有些冲动，在这最后的时刻，自己要不要登陆一次？

　　要不然，下一次哪怕登陆了，也不再是马化腾的小企鹅了。

　　曾经的回忆，前世的经历，十几年的陪伴，也许自己也该说一声再见……

　　深市。

　　企鹅总部。

　　一些技术人员满脸悲伤，喃喃道：“1500万了，在线用户今天恐怕要跌破1000万……”

　　遥想几个月前，企鹅巅峰在线人数突破5000万大关，日常维持3000万以上！

　　可这才多久？

　　陡然间，忽然有人惊喜道：“1550万了！涨了！”

　　“涨了！”

　　“在线用户涨了！”

　　“马总，涨了，我们还有希望！”

　　“……”

　　数据监测中心，忽然传来惊喜至极的呼唤声，在这时候，企鹅在线用户陡然间涨了50万上去，瞬间让大家看到了希望！

　　没有继续跌了！

　　欢喜声从楼上传到楼下，整个大厦都充斥在喜悦当中。

　　然而，很快就有人告知这些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人，不是因为新天地和其他几家停止了攻击，也不是用户选择了反弹。

　　而是有人自愿组织，在卸载前再登陆一次。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赶到数据监测中心的马化腾忽然笑中含泪道：“是为我们送别吗？是不是都想着，这次不来，以后就没机会了？可爱的人啊，企鹅不会死的！”

　　语气中略带哽咽，马化腾看向其他几位赶来的高管道：“事已至此，就让我们欢聚最后一次吧！我不想再战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企鹅真的会彻底死亡的。为了这些可爱的人，为了企鹅继续存活下去，为了其他所有人，为了我们曾经付出的青春和美好时光，到此为止吧！”

　　“马总！”

　　不少人惊呼，马化腾却是揉着眼睛，脸上带笑道：“何必如此，又不是生离死别，企鹅，还是企鹅！只是，我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最近这段时间，我太累了，我想了很多很多，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错的地方太多太多。放心吧，我没事的，换一换环境罢了。企鹅，不是我一个人的企鹅，我可以带着企鹅一路战下去，永不妥协，直至死亡！原本，我是这么想的。可这一刻，当看到这些可爱的人，这些一直支持我们的用户，我知道我错了。企鹅，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千千万万的人的。我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美好，剥脱他们的追忆，成王败寇，终究只是我们的游戏。他们，包括你们，都有更好的选择，不用和我一样，一起走向终点。”

　　“马总……”

　　马化腾摆摆手，盯着面前的数据监察屏幕看了一会，接着笑道：“给我们准备几台电脑，我们也登陆，我好像也有段时间没有从PC登陆企鹅了。和大家一起度过最美好的一天！”

　　说罢，马化腾迈步走向门外的办公区。

　　其他人见状，犹豫了一会，也纷纷跟了上去。

　　老张几人对视一眼，接着都轻叹一声，马化腾已经有了选择了。

　　之前他准备让企鹅战到最后，直至死亡。

　　这一刻，他却是准备让企鹅继续活下去，也许是为了情怀，也许是为了别的，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战斗下去的欲望了。

　　今天一过，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又或者不远的将来，企鹅也许还是企鹅，昔日的大师兄、小马哥、马总也许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属于他的企鹅，也许在今天之后，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此时此刻，众人难免有些唏嘘和悲哀。

　　这些年，马化腾被人诟病很多，外界谩骂声也不少，可马化腾为企鹅的壮大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有目共睹！

　　此刻，马化腾却是抛弃了一手带大的企鹅。

　　也许不是抛弃，而是另一种呵护。

　　他在一天，企鹅就还姓马，无论是老马还是杨小冬，又或者其他巨头接手企鹅，最终以他们的性格，都会斗的不可开交。

　　这些人，很难允许在集团内部出现第二个声音。

　　唯有他离开，企鹅才能重整旗鼓，再次以崭新的面目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当马化腾在电脑前坐下，企鹅高管们也纷纷找了机器坐下，登录了企鹅界面。

　　这一次，或许不是最后一次登录企鹅，却是最后一次登录属于马化腾时代的企鹅。

　　而监控中心，企鹅的在线人数也在持续增长。

　　1700万……1800万……1900万……

　　……

　　就在企鹅在线人数反弹持续增长的时候，杨小冬，也为这个数据做了一份贡献。

　　打开了久未的企鹅，版本的更新并未让杨小冬产生生疏感。

　　熟悉的“滴滴”声不断响起，企鹅喇叭的咳嗽声也接连不断。

　　等待了片刻，杨小冬开始从上往下，一个个界面点开。

　　初中同学群，高中同学群，大学同学群……此刻积累的消息太多太多！

　　当然，这是累积的消息，实际上，各个群已经早不如以前活跃。

　　当他打开大学同学群的时候，今天人稍微多了点，有些他都已经忘记了姓名的同学，在群里感慨道：“世事无常，难以置信。企鹅最终还是死在了乐淘手中，死在了我们的同学手中，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谁说不是呢，记得刚入大学的时候，谁电脑上没有个小企鹅？可渐渐地，这种情况就少了。到了大学毕业之后，身边人几乎都在用新天地的产品，尤其是东北地区，新天地在东北的影响力太大太大了。”

　　“其实说句认真的，企鹅的体验不比乐淘差，加上时间长，其实乐淘有些胜之不武了。乐淘要是单纯的互联网企业，不一定就能赢，甚至输面很大。可惜啊，企鹅输就输在资本没有乐淘雄厚，加上没有杨小冬名气大。度娘、瑞星这些企业为什么直接封杀了企鹅，狐狸、新浪这些企业却是不敢封杀乐淘，还不是人家财大气粗，大家都欺软怕硬，不敢这么干。”

　　“虽然有些武断了，可这也是事实。没办法的事，帮乐淘，灭了企鹅就没有后患了。帮企鹅，就算这次赢了，下一次也得小心新天地报复，你说，他们敢吗？除非一棍子打死，要不然谁愿意冒险。”

　　“算了，不说这些，人家有钱也是他的本事。今天最后登录一次企鹅，以后就卸载了，手机用……”

　　因为杨小冬从未在群里冒过泡，加上对方自己的产品是乐淘，大家也就多聊了几句。

　　换成乐淘聊聊群，恐怕没人会说新天地胜之不武之类的。

　　杨小冬简单看了一下，一扫而过，也没在乎别人怎么说。

　　看了大学同学群，杨小冬又看了看别的群，今天几乎都在议论企鹅和乐淘的事。

　　扫了一圈，群消息看完，杨小冬又看了一阵个人消息。

　　他企鹅好友不算太多，不过也不算少，以前玩的时候加过不少人。

　　不过其中大半都是陌生人，有的加过好友几乎从未聊过，杨小冬早就忘了这些人，对方恐怕也没想到这就是杨小冬的号。

　　一路扫下来，杨小冬忽然视线停顿了一下。

　　接着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

　　“在不在？”

　　“几个月没回，看来你真不用这号了。”

　　“杨小冬，死家伙，什么时候来看我？天天就知道忙，知道忙，忙死你最好！”

　　“忽然好想找人聊天，可我知道你在忙，发短信打电话都会打扰你，用不惯乐淘聊聊，还是用企鹅吧。反正你这家伙也不用这号了，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

　　“今天张教授说我可以读他的研究生，劝我继续读下去，杨小冬，你说我要不要读下去？”

　　“……”

　　“我今天拒绝了张教授，说我不读书了，准备回家当全职太太。结果被教授骂惨了，杨小冬，你这害人精，害的我被同学笑话了，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想象一下相夫教子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哦！”

　　“……今天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原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到最后的。可当听到他们说，杨小冬的女朋友不是陈茜吗？你知道吗？我好想哭，我好累，压力好大，也好恨你！为什么你变心了呢？感情，真的禁不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吗？”

　　“……”

　　“毕业了，杨小冬，我回去了。京城的生意我准备放弃了，这几天我好好安排一下，等我处理好了我就回去。我给我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个借口。如果我回去，你跟我求婚，我就答应你，我就当你的全职太太，我不在乎陈茜或者谁，只要你开口，我就答应你，陪你一直走下去……”

　　“一个星期了，你都没有开口，杨小冬，你是忘了吗？”

　　“……”

　　“也许，我真的该放弃了，你和我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却是和别人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走了，沈城，越来越压抑了。当我知道她就住在你隔壁，哪怕我回来了，依旧如此，我就明白，也许我们的缘分早就结束了。”

　　“今天看到徐琳琳了，这傻女人，还以为我是她最大的对手呢，傻乎乎的，一直都这么傻。”

　　“……”

　　“你终于开口了，其实在回阳城的路上，我就猜到了。可我居然还傻乎乎地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我真傻！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为什么就是没忍住呢？”

　　“……”

　　“今天看到你宣布结婚的消息了，也好，断了我所有的奢望和期盼。再见了，谢谢你一直听我倾诉，尽管你从不在线，也许就如我一般，企鹅也只是你曾经拥有的，这一刻，你不需要了……”

　　随着消息一条条看下来，已经戒烟几个月的杨小冬，摸了半天，从角落中找到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抽了起来。

　　这些消息，都是李秋雨发来的。

　　最早的一条，都有一年多了。

　　最近的一条，则是杨小冬在京城宣布订婚的消息之后，从那以后，李秋雨就没再发过任何消息。

　　杨小冬深吸一口烟，忽然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如果，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些消息，还会如现在这般选择吗？

　　李秋雨放弃了读研，放弃了留校，早就做好了毕业就当全职太太的准备。

　　可自己一直都觉得，她不会接受这一切，她有强烈的事业心，甚至因为陈茜的存在，会让两人之间产生更大的隔阂。

　　然而，从李秋雨的言语中可以看出，有段时间，她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毕业后，她没有立刻回来，就是在处理甜品屋的事，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安排。

　　等她回来了，自己也的确疏忽了她，那段时间，自己没怎么陪她，见面的次数都不多。

　　而等了一些天，李秋雨就去了沪市，说要考察市场，那时候自己其实是不太满意的，刚回来就走，为了那点小生意值得吗？

　　考察市场是假，没有等到自己的回应，心灰意冷才是真。

　　想到这些，杨小冬忽然自嘲道：“庸人自扰之，我终究只是个庸人罢了！”

　　猛然关闭了电脑界面，杨小冬不再看下去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此时此刻，想再多都没用，何况已经伤害了李秋雨，难道还要再伤害陈茜？

　　到最后，只会让彼此伤口再度加深。

　　杨小冬掐灭了烟头，站到落地窗前，要看远方，此时此刻，他好想自己再重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