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雨回来了，陈茜来医院的次数便少了许多，能在电话里解决的事就在电话里解决了。

　　这边。

　　绿地置业。

　　这是几天来，王秃子第四次踏入刘志的办公室了。

　　一进门，王秃子就神情严肃道：“老刘，能不能行，给个回话成不？现在我都有些害怕了，辽省这商界气氛不太对，真要不行的话，我得回成都避避风头。”

　　刘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道：“既然你觉得不太对，还在这时候并购绿地？”

　　王秃子咧着嘴笑道：“你忘了那句话了？”

　　“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腾飞地产在川省已经进入了瓶颈，我这时候不拼一下，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

　　“你胆子倒是够大的，可就算我同意了，你就不怕方达和新天地？”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何况现在新天地有些自顾不暇，方达那边还得盯着方氏和鸿达，也不见得非要打击我这个外地人，我就拼这一次，说不定赌赢了呢。”

　　“这倒也是，难怪腾飞在川省能发展到那个地步，比起气魄，我倒是不如你。”刘志感慨了一声。

　　王秃子呵呵笑道：“你也别高估我了，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川省毕竟偏远了一些，竞争没辽省这边激烈。”

　　“哎，辽省……前些年的辽省可没现在这么凶险，年轻人都了不起啊，老刘我惹不起了。不过以后辽省商界恐怕就得徐圣哲一人独领风骚了。”

　　王秃子有些惊讶道：“不会吧，新天地不是说杨小冬只是轻伤吗？”

　　刘志嗤笑道：“这鬼话你也信？轻伤？轻伤杨小冬会三四天没露面，我听说陈茜连孙涛还有孙悦都给拦住了不给进去探望，我怀疑……”

　　“怀疑什么？”

　　刘志轻咳一声，接着又看了看四周才道：“我说这话都是随便猜的，信得过你老王才告诉你，你可别出去乱说。”

　　王秃子拍着胸脯道：“放心，你还不知道老王我？我是那种人吗？”

　　“咳咳……那个，我可是听说陈家想趁此机会吞并了新天地！你说杨小冬这辈子亏不亏，年纪轻轻的创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可怜连享受都没来得及，天妒英才啊！”

　　“陈家？你说省会那位……”

　　“我可没说。”

　　“对对对，你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王秃子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又道：“那你说，陈家要是真接手了新天地，还会不会对绿地继续施压？”

　　刘志皱着眉头道：“不好说。”

　　“不好说？”

　　“我这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那位对杨小冬应该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不管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还是为了安抚军心，我怕就怕……”

　　“怕她拿你当靶子，杀鸡儆猴？”

　　刘志无奈道：“有这个担心吧，要是以前我倒不怕她，可陈氏和新天地联手，再加上上面那位，我还真挺担心的。”

　　王秃子这时候忽然琢磨出味道来了，连忙道：“老刘，你这意思是不是答应了？”

　　刘志叹息道：“哎，老了，真老了。绿地我准备放手了，不过咱们在商言商，老王，你能给多少？”

　　“全盘接收，包括一切负债和产业，我出八个亿！”

　　刘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许久才嘴角抽搐道：“老王，当我刚刚那话没说过，您哪来的可以回哪去了。”

　　王秃子笑眯眯道：“老刘，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嘛。别的先不说，你公司净资产多少，你比我清楚。绿地负债率可不低，光是工商那边就有六个亿的款子，还有建行也有两个亿，这就是八个亿了。再加上其他各种债务，十亿我没多算吧？绿地这边，现在也就几块地皮，总价值大概在十五亿左右，加上一个物业公司，以及一些分公司，总价值最多二十亿。除去负债，净资产才十个亿左右……”

　　王秃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阵，刘志黑着脸道：“老王，你这账算的挺精明啊。那我旗下的南方花园小区呢？还有新天地两个小区，我在其中可是占据一部分比例的，这两个值钱的东西你吞了？还有地皮作价十五亿，你十五亿买给我看看？地皮二十亿，我只要开口，有的是人抢着要，新天地那边我出了三个亿，南方花园就算现在行情不好，三个亿总得值吧。算起来，绿地资产三十亿轻轻松松。你倒好，一张口砍下去十个亿，得了，我也懒得和你谈了，我宁愿找方达和祥润，也懒得跟你扯蛋。”

　　王秃子笑道：“别啊，再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巧克力方城可就是方达折腾的。银行的事还有工程的事也是方达干的，你这时候找方达合作，你也太那啥了吧，要是我，就算亏钱也不干这种资敌的事。”

　　“别激我，没用。我反正要退了，能拿到手的好处才是好处，其他的我管那么多干嘛，再说不是还有祥润吗？”

　　“祥润？”

　　王秃子嗤笑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祥润现在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他们自己资金都快断了，要不是衙门每年大量进行补贴，姓朱的还能过的这么滋润？在江浙那套还能行得通，在辽省可不见得能行。他要是拖你一段时间，绿地弄不好就直接垮了。我不一样，我说八个亿，那就是真金白银的八个亿，这些钱，签了合同，那就是你的。你拿着到手的钱，轻轻松松，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难道还得在这等着？等姓朱的三五年后再把款子付清，三五年后的事，谁能说的好？说句大话，如今接手绿地，能跟我这么干脆地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现金的能有几个？就是方达也不行。我怀疑，徐圣哲那家伙肯定也没这么干脆，反正他们不急，能拖一天是一天，刘总在沈阳混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清他们？”

　　王秃子这话算是说到刘志心坎里去了。

　　商界并购本来就没那么干脆，更何况涉及到这么多资金，徐圣哲他们拖自己三年五载的那算是正常的。

　　可王秃子开价实在太低了，而且刘志还有一个疑惑，想了想问道：“你可别忽悠我，腾飞地产我又不是一点不清楚。就算你能拿出八亿，那银行那边的欠款怎么办？现在形势我算是看明白了，甭管谁接手，除了方达，银行那边肯定不会松口的。银行这边八个亿的款子，别的那两个亿倒是不急，加上这八亿，那就是十六亿，你能拿的出这么多现金？”

　　王秃子笑呵呵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不少了你的钱就行。”

　　“那可不行，不问明白了，我不安心。”

　　“你啊，这么死心眼干嘛。这么跟你说罢，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钱而已，川省有钱人可不缺。还有，我在辽省这边是没渠道，可川省那是我大本营啊，几个亿的贷款而已，轻轻松松，方达还能管到那去？不就是十六亿嘛，你也太小看我了。”

　　刘志闻言思索了一下，接着才叹息道：“看来咱们大家伙还都是小看你了，你王总有野心，有实力，我看在辽省，你迟早也能混出一番名望。”

　　“嘿嘿嘿，承蒙夸奖。客套话就别说了，这么说你答应了？”

　　“做梦呢！”

　　刘志翻着白眼道：“二十亿，就这价，爱要不要。反正我宁愿拖几年，给你八亿，你真当我白痴呢。”

　　“老刘，二十亿真太多了，绿地现在这情形你觉得还能值二十亿吗？何况我还得担着风险，毕竟现在辽省楼市这幅鬼样子……”

　　王秃子和刘志谈了很长时间，连中饭都是在刘志办公室吃的。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两人才讨价还价地将价格定在了十六亿，到了这时候，刘志放狠话了，王秃子再纠缠也没用，一分钱少不了。

　　最后刘志又将公司其他几个股东喊了过来，众人先是达成了一条口头协议。

　　绿地打包出售，十六亿的价格一分钱不能少。

　　合同签订十天之内，王秃子得预付一半的款子，三个月之内，剩下的必须全款付清。

　　当然，这只是口头协议。

　　具体的东西还得接着谈下去，包括腾飞如何接收，绿地高层如何撤离，以及其他东西如何过度。

　　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的，王秃子这边一个人肯定也不行，起码得派一部分人手入驻绿地才行。

　　不过大方向上，双方却是暂时达成了一致。

　　十六亿收购绿地，绿地算不上太吃亏，王秃子也不算太吃亏。

　　一个急着卖，一个急着买，上下差距一点，大家彼此能接受就行。

　　等谈妥了接下来的事宜，王秃子才颤颤巍巍地起身道：“累死我了，老刘，这事就算成了？”

　　刘志也微微松了口气道：“还早着呢，不过大体上差不多了。只要你给得出这个价，真金白银地拿出来，我也懒得跟你费事了。按理说，这事我得多考虑一下，再和方达、祥润那边洽谈一下。可谁让咱俩投缘呢，加上咱们还是战友，我就是便宜了你，也不便宜徐圣哲那小混蛋！”

　　王秃子乐呵呵道：“说的是，不过老刘，你这可没便宜我。十六亿，真金白银的，你赚大了。也就是我现在着急，要不然我再等个把月……”

　　“那也轮不到你了。”刘志哼哼道。

　　王秃子笑道：“也算是共赢吧，那咱们先这么定了，明天我让腾飞地产的人过来和你们详谈。咱们速战速决，最好先保密，我怕节外生枝。趁着新天地那边还没动静，咱们把事情给定了，你觉得如何？”

　　“行，尽快吧。”

　　刘志痛快地应了一声，他其实是怕杨小冬撑不住。

　　一旦杨小冬完犊子了，陈茜要是发疯怎么办，别把楼市给整崩了。

　　如果楼市崩盘，现在价值十六亿的绿地，到时候很可能会缩水一大半，到时候王秃子要不要那可就说不定了。

　　……

　　杨小冬现在正头疼着。

　　眼看着陈茜和李秋雨两人大眼瞪小眼，他有些无奈道：“陈总，大晚上的，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陈茜扫了李秋雨一眼，淡笑道：“晚上回去也没事，听医生说快拆线了，我来看看。”

　　杨小冬还没出声，李秋雨就笑道：“茜茜姐，拆线还早呢，起码得后天。”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陈茜敷衍着回了一句，自顾自地坐下道：“晚点拆线就晚点拆吧，刚好也来了，我把公司这几天的情况跟你汇报一下。”

　　说完这话，陈茜也不管李秋雨，开始向杨小冬汇报这几天的公司经营状况。

　　杨小冬听了一会儿直打瞌睡，好多东西这两天陈茜都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又来一次，这不明摆着给李秋雨上眼药嘛。

　　杨小冬心里明白归明白，可这时候也不好拆陈茜的台，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不时还提几点意见。

　　李秋雨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两人真在谈事，加上自己也听不明白，李秋雨微微咬了咬嘴唇，对杨小冬道：“小冬，那我出去给你买点水果回来。”

　　“水果这有啊。”

　　“不新鲜，你们谈工作吧。”

　　李秋雨鼓着嘴回了一句，怏步地出了病房。

　　等她一走，杨小冬就有些无奈道：“整什么呢，大晚上的不回去，闹腾啥。”

　　陈茜眼睛一红，咬着红唇低声道：“你是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