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话音未落，进了客厅，门后面突然杀出三个警X，非常利落地把他摔在地上，一个擒拿制服，然后把他双手倒背，锁上铐子。

　　李建祥怀里的日记飞出去老远，落在墙角。

　　“这是怎么回事？”李建祥懵了：“为什么抓我？”

　　“我们都知道了，你是杀人凶手，你把老李杀了。”王大姐呜呜哭：“你还我老李。警X同志，这个人不但杀人还是臭流、氓，他把我约到电影院里……我都说不出口，我以后怎么见人。我强烈要求把这个人重判，枪毙才好呢。”

　　警X把李建祥拽起来，李建祥冷脸如霜，回头看杨小冬：“你也知道？”

　　杨小冬避讳他的目光，好半天才说：“就是我报的案。”

　　“为什么？”他问。

　　杨小冬没有说话。

　　警X押着他从房间里出去，杨小冬紧紧盯着地上的日记本，不停咽着口水，等他们都走了，杨小冬要看看日记，上面记录了儿子全部的秘密。

　　他们走到走廊上，突然李建祥说：“警X同志，我的全部犯罪记录都在刚才的小本上，可以作为罪证。”

　　警X从外面进到客厅，从地上捡起那本日记，随手翻翻揣进兜里。

　　杨小冬愣了，可又不好说什么，眼瞅着他们出了房间，门重重关上。

　　杨小冬摸着兜里的U盘，心砰砰乱跳，现在发生的很多细节都和描绘的不一样。大结局和大趋势是一致的，但因为细节的似是而非，导致了未来存在诸多的不可能性。

　　屋里清清冷冷，王大姐擦擦眼泪，问杨小冬知不知道老李的尸体在哪，她要看看。

　　杨小冬有气无力地告诉她，尸体被带到公AN局了，可能还要尸检，现在见不着，只能等警X通知家属的时候才能看见。

　　王大姐让杨小冬到时候一定转告她，她哭哭啼啼走了，说这对父子实在太可怜了，接二连三发生意外。

　　杨小冬一个人坐在客厅很久，好半天才动一动，从怀里掏出大黑猫。

　　发生了这么多事，它还在嗜睡，没有任何影响。杨小冬摸摸它的小脑袋，它懒洋洋眯缝着眼，随眼看看杨小冬，又睡了过去。

　　杨小冬把它放到桌子上，它像人一样翻身趴在那里继续睡觉，温热的身体渐渐起伏。

　　他在客厅里踱步，如果真的按里所描写，警X还会回来，杨小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昏昏沉沉在客厅过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起来的时候，外面晨光大亮。

　　推开窗户，外面是冷风，吹的瑟瑟发抖。把窗户关上，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慌，杨小冬猛然回头去看，昨晚睡在桌上的大黑居然不见了！

　　杨小冬赶忙到桌上检查，确实没有它，蹲下拱到桌子底下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杨小冬翻出手电筒，一边喊着大黑的名字，一边检查了所有屋子，确实没有它的下落。杨小冬记得清清楚楚昨晚睡觉的时候，关门关窗，也就是说大黑不可能溜到外面去。

　　而今它又一次不在了，难道……

　　杨小冬脑海里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难道它又一次从这个世界离开了？到了第三层世界？

　　可现在的情况无法确认。

　　在原来的世界，至少有残镜能够看到这一层世界的情况，照到大黑。而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做到这一点。甚至有没有第三层世界现在还是未知，一切都还只是猜想。

　　杨小冬来回踱步，心乱如麻，现在的情况完全脱离了剧本，未来犹如一只混沌的怪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到摸不到，但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巨大危险。

　　正陷入深思的时候，忽然大门砰砰砰砸响，杨小冬心念一动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几个警X，其中一个拿起一页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杨小冬，你涉嫌谋杀，事后毁尸灭迹，你被捕了。”

　　杨小冬看着他们，转过身把手翘起来，有人给他上了背铐，他被押出房子。

　　现在白天，楼里有出来上班的，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张大了嘴。警X在杨小冬的手上蒙了衣服，推着他下了楼。

　　小区外面不起眼的地方停着警车，杨小冬被押上了车。

　　“你看上去挺镇定的，我们原以为你会反抗或是求饶。”两个警X一边一个把杨小冬夹在中间。

　　杨小冬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剩下的事就按剧本走吧。如果剧本失真，未来不可测，他也没办法。他现在才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义，尽人事听天命。

　　到了公AN局，杨小冬直接进了审讯室，兜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没收检查，他眼睁睁看着U盘也被警X拿走。他愣了，千算万算这个漏算了，U盘里的对他非常重要，眼看着被拿走，却无计可施。

　　进了审讯室，三个警X一排坐在对面审杨小冬。

　　一个警X抽着烟翻着卷宗：“杨小冬，你还真是个奇葩，连身份证都没有，我们把你的信息扫描到内部网上，居然也没有你的信息。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从境外来的敌特分子，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从他说的话里，杨小冬能得出一个重大信息，这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他”，并没有另一个杨小冬。这里的玄机就大了，现在有两个李建祥，两个电子城摊主，可并没有两个杨小冬。

　　“你们相信异世界吗？”杨小冬看他们说。

　　三个警X面面相觑，有个老警X皱眉：“什么意思？”

　　“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杨小冬说。

　　除了老警X没笑，那两个中年警察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喝了口浓茶说：“装傻充愣是不？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跑这胡说八道没有你好果子吃！我告诉你，你麻烦大了，现在你的资料已经送到上级，上面对你的案子关注力度很大。你老实交代，你潜入我们国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幕后的主子有什么计划？你们还有多少人？说！”

　　杨小冬闭上眼睛不理他们。

　　“行，行，果然是经过训练的敌特分子，心理素质就是好。我告诉你杨小冬，现在你说还来得及，等到省里京里那些专家过来，就不是我们这样的态度了。他们有的是招数让你开口，你就等着遭罪吧。”警X说。

　　杨小冬睁开眼看看他们，随即闭上，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警X道：“杨小冬，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杨小冬看看他：“知道，是不是李建祥告的密？他这是要拖我下水。”

　　“那个人不叫李建祥。”老警X说：“真正的李建祥已经死了。我们调查过凶手的身份，他长得确实像死者，身份成谜，我们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这是你们的共同点，我相信你们之间是有关联的。你们合伙杀了李建祥，这是为了什么？你们偷越国境，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一个下岗工人？”

　　杨小冬笑笑：“就算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相信。”

　　“那你总得说完才知道我们信不信吧。”老警X说。

　　“我说过了啊，”杨小冬道：“我和凶手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至于为什么杀这个世界的李建祥，这里的玄机就多了，一言半语说不完，匪夷所思，以你们的认知和理解力肯定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

　　“上大灯吧，”一个警X说：“这小子就是个硬茬子，不来点强硬手段我看是不行的。”

　　老警X煞有介事地打开本子，看着杨小冬：“说吧，胡说八道我们也听，你们是怎么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杨小冬看着他：“可是我现在不想说了，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一个警X怒了，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老警X从桌子上拿起U盘：“这个是从你兜里搜来的，对你来说它有什么特殊意义。”

　　“里面的东西你们不是都看了吗？”杨小冬说。

　　“我们检查过了，里面的东西是死者李建祥的儿子写的。他已经死了，这些是他生前的作品，你为什么要揣着它呢？”老警X咄咄逼人。

　　杨小冬闭上眼睛，什么话也不说。

　　“上大灯！”一个警X咆哮着说。

　　“等等，先让他反思几个晚上，等等再说，掉咱们手里了就不着急。”老警X轻描淡写。

　　杨小冬的衣服全部换下，换了身桔红色马甲，送到了看守所。走廊很长，杨小冬恍恍惚惚向前走，脑袋空空的，里面一团乱麻。杨小冬走到一扇小铁门前，监区警X把门打开，杨小冬弯腰走进去铁门，光线一下暗了，他瑟缩地站在门口。

　　有人在里面喊：“叫什么名，犯什么事进来的？”

　　杨小冬说；“我犯的是杀人罪。”

　　这话一出，号子里顿时静下来。杨小冬这时适应了光线，看见室内也不过四五十平米，靠着墙边有一铺大炕，被子摞在一起，旁边坐着几条彪悍的汉子。

　　“就是这小子诬陷我的。”

　　杨小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他看到了李建祥。

　　他也穿着马甲，头发剃光，脸瘦得像是糖尿病人，眼神里全是阴毒的狂热。

　　“哟嗬，你挺有尿啊，看你瘦的跟干巴鸡一样，还杀人呢。”一个汉子粗鲁地大笑。

　　杨小冬蹲在地上没说话。

　　“起来！谁让你蹲着了，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汉子从床位上下来。

　　杨小冬看着他，点点头：“知道，进来的都要挨揍。”

　　“哟嗬，我就说嘛，这小子挺上道。”他笑着，忽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杨小冬双脚向后一滑，直接躲过耳光。

　　这汉子一巴掌扇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水槽子里。周围人哄堂大笑。

　　汉子恼羞成怒，抄起槽子上的破碗劈头盖脸砸杨小冬，杨小冬飞快躲着，他追杨小冬跑，本来其他人还想帮忙的，可看着这一幕可乐，谁也没动，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

　　跑了几圈，那汉子明显是被酒色掏空了，满头虚汗，累的扶着膝盖直喘。他大怒对着所有人喊：“傻愣着干什么，抓住他！这小子挺跳啊，告诉告诉他规矩。”

　　一大群汉子站起来，嘻嘻笑着冲杨小冬过来，他身后就墙角，跑无所跑。杨小冬看到李建祥盘腿坐在炕上没有动，他紧紧盯着自己，眼神阴毒，嘴角咧着。

　　杨小冬现在的体能极差，刚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身体也已经 到了极限。

　　人群到了，杨小冬护住脑袋，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有人问：“老大怎么办？”

　　“怎么办？！按规矩办，给他放放血。”

　　那些人一拥而上，对杨小冬拳打脚踢。杨小冬疼痛难忍，尽量护住自己的要害，心里这个懊悔，书里并没有说他会在看守所挨揍，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

　　杨小冬被打急眼了，随手一拳也不知打中了谁。有人惊呼：“放血！”

　　有人一拳打中杨小冬的肚子，他惨叫一声，弯了腰，有人又一膝盖撞在他的头上。这一膝极重，杨小冬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杨小冬在地上趴着。

　　有人喊了一声：“你特么还敢跑！我让你跑。”感觉有一双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脖子都快勒断了，呼吸不畅。

　　这时，神识如同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湮灭爆炸的星球，杨小冬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一片白光，意识渐渐模糊。

　　这时，突然有一脚重重踩在他的头上，这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小冬的意识彻底丧失，他顺着白光往前走，无形无质。在无边无际的白光中，他模模糊糊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个舞台。

　　舞台四周没有任何布景，在纯白色中出现，犹如梦境。

　　舞台上有两个人正在跳舞，杨小冬的意识飘飘渺渺往前走，来到舞台前。听到响起的音乐像是乡下送葬时吹的唢呐，而台上跳舞的两个人却穿着西方式的衣服。

　　杨小冬目瞪口呆看着，这是一男一女，女的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还扎着蝴蝶花，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样子，穿着小红鞋噼里啪啦地跳舞。她身边是那个男人，杨小冬一看就吓坏了，这个男人穿着一套燕尾服，身体还是人的，可脑袋却是个猪头，一边跳一边笑，眼睛眯缝起来。

　　杨小冬正看着，忽然注意到在舞台前的白色布景中坐着一个人，他眼睛迷离，嘴张开着，看得非常仔细。

　　杨小冬心跳加速，这不就是创造自己命运的儿子吗？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死了吗？

　　难道这里是这个世界的阴曹地府？

　　杨小冬正想过去细看，忽然一切消失，正迷茫时听到有人说：“老大，不会打死了吧。”

　　有人慌着说：“拉起来看看，千万别死了。”

　　有人把杨小冬拉起来，用凉水泼在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他，还是在看守所里。

　　有个大汉蹲在杨小冬的面前，挥挥手，皱眉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慢性病？”

　　“啊？”杨小冬现在整个人都处在迷糊状态。

　　那大汉把其他人拦在外面，面有忧思：“这小子是病鸭子，算咱们幸运，刚才真要打死了，咱们全都吃官司。”

　　有人说：“老大，咱们本来就是吃官司的。”

　　大汉烦躁地摆摆手，翻翻杨小冬的眼皮：“让他好好休息吧。”

　　杨小冬靠着墙全身虚脱无力，一睁眼就犯迷糊，不停咳嗽着，没有人敢挨着他，生怕他死了他们吃挂落。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往杨小冬的手里塞了碗，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碗里是水，里面飘着菜叶子，零星看点油花，能比淡水稍微强点。

　　杨小冬勉强喝了一口，身上有了热气，这才看到往他手里塞碗的是李建祥。

　　他坐在杨小冬的身边：“咱俩聊聊，我抓进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小冬动了一下身子：“你只有抓进来，我才能带你进下一个世界。”

　　“哦？此话怎讲？”他看杨小冬。

　　“我说话你信不信？”杨小冬说。

　　他笑笑：“不太信，看你说什么了。”

　　“我告诉你，”杨小冬说：“我知道第三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了。”

　　“说说。”他眯缝着眼。

　　“我相信你也知道了。”杨小冬看着他：“第三个世界本来是不存在的，它是儿子的梦。”

　　“说清楚点。”

　　“第三个世界不像咱们经历的前两个世界，实实在在的存在，它只是儿子做的一场梦。梦境的实体化。”杨小冬咳嗽一声说：“刚才我挨揍时昏厥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我到了那个世界。”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杨小冬靠在墙上，长舒口气：“我看到一个舞台，上面有猪头人身的怪物正在和一个女孩跳舞，儿子就坐在下面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