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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

　　李秋雨见杨小冬盯着自己看，不由摸了摸脸颊笑道：“怎么了，脸上有脏东西？”

　　“没。”

　　杨小冬摇了摇头，轻声道：“有点女强人的范了，越来越成熟了。”

　　李秋雨轻笑道：“我才哪到哪，我记得当初我做甜品屋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过。时至今日，我倒是有些好奇，在你心目中，你是不是很讨厌这种变化？”

　　“不算。”

　　杨小冬再次摇头，接着笑道：“女强人，我是佩服和欣赏的。女人做出一番事业，不容易。比男人付出更多不说，有时候还很难得到社会的认同。一个女人，事业做大了，免不得有些流言蜚语，这女人是靠谁靠谁起来的，这女人是不是和谁谁谁有一腿？可甭管是靠谁，和谁有一腿，那都是本事！没本事的女人，靠天王老子她也起不来。”

　　杨小冬这么说的时候，李秋雨却是抬头看向他道：“只是佩服和欣赏，却唯独少了爱对吗？”

　　杨小冬失笑道：“总不能每个人都去爱吧，爱一个人，其实不会受这些外因的影响。这些外因，影响的也不是爱与不爱。”

　　李秋雨也笑道：“那倒也是，这些外因，影响的只是生活。爱一个人，不代表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爱也不等同于婚姻。爱和婚姻，其实是两码事。婚姻是生活，爱却不是，我理解的不算错误吧？”

　　杨小冬没接话，埋头开始吃饭。

　　李秋雨嗤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少天没吃饭了，有这么好吃吗？你这人，一直都这样。到了今时今日，我都看开了，放下了，你却还是放不下。你外表强大，内心软弱，外人根本不了解你。你有失败的时候，失败的时候你不在意，无所谓，不代表你内心就是强大的，那只是因为失败而丢失的东西，其实不是你看重的。事业上的失败，我想你是可以接受的。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你对事业的追逐，好像不是一种梦想的追逐。怎么说呢，也许不合适，但是我还是想到了一个词，游戏。这样的感觉其实很突兀，新天地做到了今时今日，外人都觉得你为新天地付出这么多，肯定是有强烈的事业心和野心。新天地，也是你的梦想所在。可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场游戏。感觉来的如此突兀，很多次我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想错了。可这样的感觉，就是这么强烈。其实在我眼中，你一直都不是那种对事业有强烈追求的男人，恰恰相反，你喜欢的应该是平淡中稍有起伏的生活才对。我之前觉得我是了解你的，可当你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直到此刻，我又发现，我好像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你。小冬，有时候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

　　杨小冬擦了擦嘴，轻笑道：“也许不是时间的缘故，人的一生，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吃饱了，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走走？”

　　“荣幸之至，只要首富先生不怕被媒体拍下，被人找麻烦就行。”

　　李秋雨俏皮地笑了笑，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脸上了。

　　杨小冬盯着她看了一会，半晌才道：“多笑笑吧，不要因为我去改变自己。做真实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真觉得我禁锢了你的自由，你告诉我，当然，我会不会听，这点不好说。”

　　李秋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要用言语的强大去掩饰自己内心的软弱，我想走，自然会走。真到了那一刻，内心软弱的你，恐怕也只能泪眼摩挲地看着我的背影落泪。你真觉得，你的几句恫吓就能掩饰你的惶恐和虚弱？色厉内荏，说的就是你。”

　　杨小冬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不跟你斗嘴皮子，很多年了，我斗赢了很多人，好像没在你这占到便宜。女人，嘴皮子太利索不是好事。”

　　李秋雨拿起手包，跟着起身，边走边笑道：“因为我击中了你的软肋，从你被一条竹蛇吓的半死之后，我就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是强大的男人。”

　　杨小冬有些脸黑，根本不接话茬，迅速朝外走去。

　　而身后的李秋雨，再次传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街道上。

　　杨小冬戴着墨镜，面带笑容道：“你说，此刻我喊一声，我是杨小冬，会有人相信吗？”

　　李秋雨打击道：“大城市，所有人都很忙，没人会真的去管你是谁。他们崇拜杨小冬，不是因为这个人和这个名字，而是你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此刻，你抛下光环，别人为什么要看你？当然，你让老王他们都出来，壮点声势，我想还是有人会看的。”

　　“你这张嘴，也就在我这逞威了。”

　　杨小冬摇摇头，转移话题道：“你的美团点餐网，我看了一下，挺好的，尤其是名字，美团，话说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名字？另外，我看到了不少你们点餐网的快递员在大街小巷穿梭，我想这一块你们投资不会太少。然而，一个新兴产业，一开始其实不是为了完善布局，而是为了抢占市场！你们这样，太慢了，也太烧钱了。你们当前的目标，应该是迅速布局，完成市场抢占才对。庞大的合作商户群体和庞大的用户群体，才是你们的根本。至于服务问题，不用一开始就做到尽善尽美。前期，你们的快递员可以兼职，可以承包给第三方，没必要自己布局。后期，当有了第二家，第三家平台，开始和你们抢占市场，而且市场面临饱和的时候。这时候，你们的任务就是提升服务质量和核心竞争力了。专业的快递团队，专业的客服团队，专业的质检团队，甚至包括一些试吃团队，都可以建立。前期，没这个必要。你们和新天地不同，我们那时候为什么要做快递？因为市场上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更不是第一家！我们没有任何优势，唯有在这上面下功夫，以服务取胜。”

　　杨小冬的话，其实和张浩然如出一辙。

　　李秋雨闻言微微蹙眉道：“美团这个名字是芳芳起的，她说我俩是美女抱团创业，不说这个，你说的外包 ，可外包团队，毕竟不是自己的团队，效率拖拉，服务差劲，也没有责任心。光扩大规模，前期是有优势，可到了后期，也是逆势。前期，其实也是建立名声的时候，这时候，市面上就我们，我们服务差点没关系。可一旦出现第二家平台，对方服务比我们好，也许一开始不如我们，后期，对方则是会慢慢取得用户的信任，直至超越我们。而我们，再想改变形象，因为前面的污点，也失去了不少公信力。就像某宝，前面做的多好，市场都被抢占了。可现在呢？因为假货泛滥，快递效率差劲，商家服务态度不好，售后理赔困难……这一系列的问题，因为前期只顾扩大规模而忽视或者放纵这一切，到了后期，就有些尾大不掉了。”

　　杨小冬无语道：“那能一样吗？何况，你说的再差，某宝还是C2C平台第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纠正虽然难，可不是没机会，反而因为实力强大了，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去改正。如果前面没抓住市场，你以为还有某宝？当初不抢了易趣的市场，哪有现在改正的机会，连机会都没有，更被说改了。还有，谁跟你说第三方就一定很差了？那只是你的想法！各家企业有各家企业的风格，不是每家企业都觉得不是自己企业的事，就不上心了。何况，快递做的就是送货，谁跟你说送的都是自家的东西了？就连我们的快递，也不是全部送的自家的产品，第三方的货物，难道我们的团队就不送了？只要做好管理机制，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就说你们的快递问题，完全可以和我们商城的平台一样，建立一个评价系统，对快递员做出服务评价，这点难吗？接单多的，评价好的，你们给予更多的额外奖励，谁会不动心？做快递这一行的，都是赚的辛苦钱，没人不在乎钱，他们赚的钱也很难，能多赚，你以为他们想少赚？除了个别混日子的，谁不想往好了干，往多了赚？难不成在你眼中，这些人都是为了混吃等死才当快递员的？”

　　杨小冬说着，见李秋雨正在沉思，又道：“还有，PC端的市场，会渐渐萎靡下去的。未来是移动为王！这时候，其实你们就可以布局移动端了，而不是继续大力推广PC市场。吃个饭而已，大家为什么要叫外卖，关键就在于省事！我要是订个外卖，还得特意打开电脑，特意网上订单，烦不烦。有那功夫，我干脆打个电话让人送外卖好了。你们要做的，就是让用户更方便。拿着手机，用户随意一点，OK，一切搞定，简洁化才是第一位的。前期，不要为了一点小钱，又是广告，又是给商家做推送什么的，关键还是口味，还是质量。等名声建立了，之后再想盈利的事。还有，取消电话订餐！虽然取消电话订餐，目前看来会对你们的业务造成一些损失，可一定要区分开一点，你们是网上订餐，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外卖！潜移默化，让用户自己意识到，我用的是一个点餐平台，而不是一家快餐店。你看到过，用户在某宝和乐淘商城上买东西之前，先打个电话订货的吗？都是直接下单，了不起找客服咨询一点问题，谁会特意找一下电话打过去说要买什么东西的？这也是为了减轻你们的工作量，缩减成本开支。你现在建立起来的客服团队，几乎都成了外卖接单员了，简直就是个笑话。用户打电话给你们订餐，然后你们再打电话给商家，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让用户习惯性的直接下订单，而且你们要开发新的系统，关联商户。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客户下个订单，居然还得通过你们转达商户，这个很麻烦，也很不实用。这种系统不难，你要是需要，我这边让人帮你们开发一套。不仅仅是商户，还有快递员其实也可以采用这种直接关联手段。当用户下单之后，商家收到了信息，距离附近最近的快递员，也可以收到信息。这时候，他们就可以自发选择，要不要接单。也许此刻，某位快递员刚好就在这家店铺附近，距离下单的用户距离也很近，这样就可以节省大量时间，提升效率。而不是和你们现在一样，还得从快递配送点安排任务，中间还得多一道命令的转达程序。这些小变化，会为你们缩减大量的工作量，减少你们的成本支出，提升你们的效率。想做大做强，光靠老路子怎么行……”

　　杨小冬还在继续说，李秋雨实在没忍住道：“你既然都知道，你怎么没自己去做？”

　　按照杨小冬的一些说法，新天地自己做的话，李秋雨敢肯定，几乎没其他人活路了。

　　专业的快递团队，专业的技术团队，客服，渠道，合作商户，新天地几乎能轻而易举地完成这个目标。

　　然而，当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杨小冬却是嗤笑道：“我难道什么都做？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在乎这些小产业布局？我做的是一个整体，单一的某个方面，某个方向，除非意义重大，要不然我是不会特意去做的。当然，不排除后期为了完善产业布局，我们也会去做。可这时候，新天地的事情多了去了，任何一件事都比这个重要的多。我现在都嫌快递不够用，客服不够用，服务器不够用，哪有工夫做这些。做小了，我看不上。做大了，新天地目前没这个精力。大不了等后期有需要了，市场上谁做大了，我们收购、并购、入股、融资都可以，不就是钱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另外，未来我打算主打事业，例如保险业、石油……”

　　杨小冬说的坦然，李秋雨却是咬着牙根道：“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合着不就三个字么，看不上，是吧？”

　　杨小冬耸耸肩道：“你自己说的，反正差不多就这意思吧。前期大量烧钱，后期回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现在不缺项目，就缺钱和时间。等你们这些人自己做的差不多了，做大了，也就到了我们这些人来收获果实的时候了。这社会就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过你们也别悲观，大家都经历过这一遭。最后你们能不能反吞了那些大鱼，也是说不准的事，这年头，一切皆有可能。”

　　李秋雨叹气道：“明明一件很美好的事，到了你口中，你非要揭露出血淋淋的事实，何必呢。”

　　大集团融资小公司，在小公司看来，那是大喜事，大好事！

　　可通过杨小冬这么一说，那就是大集团在收割果实。

　　花点小钱，既让你们感恩戴德，又省去了自己的无数时间和精力，何乐而不为。

　　虽然是同样的道理，可说的这么直接，李秋雨还是有些开心不起来。

　　杨小冬淡笑道：“资本都是残酷的，你既然想在商界走下去，那就要认清这个事实。我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不见得是我真的在帮你。当然，我说的不是我，而是一种代指。这其实也是一种投资，大家其实都是在播种。企业弱小的时候，是自己在播种，等待它开花结果，再去收获，这需要自己精心培育，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需要等待。而等企业做大了的时候，我们还是在播种。不过不再是传统意义上播种，而是广撒种，等待你们这些果农去培育。中间，我们不会去管。等你们培育的种子快收获了，我们再去收割，这就是大企业越做越大的原因。你现在最多也就算初级果农，等你到了高级果农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做。而我，严格来说，其实这时候也是果农，给别人培育种子。不过我这个果农，随时可以把抢我果实的家伙拖出来打一顿，因为我身强体壮，你则不行。我培育出来的果实，我自己能吃一大半，分一点给别人，那是因为我吃饱了，加上安抚一下别人，免得所有人都觊觎我的果实。你们呢，则是不一样，自己吃少点，饿不死就行，大头还是要让出去的。还有，我现在开始开果园了，正在往农场主转变，你距离这一步还很遥远。”

　　李秋雨这次没再反驳，脸上带有些许疑惑道：“那你前期也是初级果农，又是怎么度过这个时期的，没有被人收获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