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萧陵和千夜绯雪静静地守候在洛凡听身边,却见洛凡听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我怎么会在这里?白欢殣呢?她在哪里?”洛凡听凉凉地开口。
“你运功试试,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我问你,白欢殣呢?为什么我的法力又恢复了?”
他本该就是应该功力散尽的人,而如今,为什么又会恢复了?
“是欢殣,是她修复了勾栏玉救了你,可她让我待你醒来之后,千万不要告诉你真相,我虽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但我相信她有苦衷,凡听,你,也有权利知道。”
千夜绯雪叹了口气,洛凡听,年幼无知的白欢殣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而我,几百年来除了自哀自怜,我又为你做了什么?
她爱你,也爱你所大爱的天下,所大爱的六界生灵,她不争不抢不图回报,却只求能留在你身边,求你一个平安,白欢殣要的,却如此简单。
而她呢,爱上了洛凡听,心里却只能装下一个洛凡听,却也不再大爱洛凡听所大爱的天下众生……
“我知道你不能违背你自己的原则,但是欢殣对你的感情你至少比谁都清楚!不论是念在师徒之情还是救命之恩,凡听,你至少念在白欢殣年幼无知,留她一命。”
此刻,千夜绯雪顾不得是在为了什么说话也顾不得是为了谁说话,她只求这个傻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这一次,她的胸口隐隐约约疼了起来,却又不知是为何。
无论是千夜绯雪和江萧陵,还是白欢殣,或许都明白,他有原则。
他认定,他俩的关系只能限定在师徒关系,哪怕内心早已悄然变异,也要维护这个形式。即便是这一次白欢殣没有犯错,一直待在天一山,一直待在洛凡听身边,千百年后也只能是师徒关系。
天一山弟子数万,天下圣灵无数,无数生灵希望系于他一身,天下万民千万,千万之重责又归于他肩。人有多大能力便有多大责任,他逃不过吗?还是他不想逃?
那是一袭白衣,远望如天山寒雪,高不可及。他神色淡淡,好似这惊世之威半分不入他眼中。
错过只是一瞬的事情,只一瞬,秋风错过夏雨,霜雪错过春红……
“只要我一天未逐她出师门,她就一直是我的徒儿,我的徒弟,轮不到外人操心。”
话音刚落,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洛凡听便转身面向海底。
“既然是她惹出来的乱子,那么她就应该负起责任。”
洛凡听的声音依旧是冰冷无比,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说的清清楚楚,却是足以传遍每个角落。后方则是罹诀和乔羽书等无数仙门弟子的附和之声。
江萧陵禁不住背后直冒冷汗,他的理智虽然告诉他,他可以相信洛凡听,但这一次,恐怕洛凡听是想硬来,直径毁灭魔宗宗主以及在白欢殣体内的妖力。
“众仙号令,在东海的东南西北面布七星阵。”
还未等众仙施法,天空顿时红光大作,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灰烟一般幻化作人形。身后,则是跟着万千妖兽,无比壮观,更是无比可怖。
“冰倾水墨,你来做什么。”洛凡听御风而行。
“洛凡听,若她有半分差错,我定要叫这天下枯骨森森,永无宁日,掌心尸骨如山高,剑下血泊浪翻涛。”
众仙禁不住背后直冒汗,所有人,都从未见过冰倾水墨有过如此狰狞可怖的一面,虽百年之前登上魔主之位,却百余年来从不与仙界争抢仙器,毁天灭地,这一次,却仅是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动了如此之大的怒火?
“那又如何,今日六界大乱,仙魔界不得安宁,这本就是她惹出来的乱子,她应当承担责任,就算是她死了,也不足以弥补过错。”
“你敢!她若是真的死了,我也要毁了这六界,屠了你那天一山为她陪葬,我要这天下都为了她血流成河,不得安宁!”
冰倾水墨精致的凤眼之中充斥着无限怒意,血红可怕。
“冰倾水墨,这百余年来虽你入主魔界成为魔君,却从不惹天下大乱,与仙界抢夺仙器,更守得六界安宁,这一次,为了那么一个小小女子,又是何必?她本是魔,仙魔不两立,若不是尊者善心,肯收她为徒,又怎会惹得天下大乱!?”
罹诀面色铁青,死死地瞪着冰倾水墨,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终究,一切还是毁在了那个女人手中!一切都毁了……
白欢殣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软绵绵的地上,四周都无比寂静,不似曾经一般有活物。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白欢殣只能凭着感觉去感受魔宗的所在之处。
顿时,耳边响起一阵可怖的笑声,白欢殣继续循着声音往前一点点地挪着脚步。逐渐走近,顿时红光刺眼,刺得白欢殣快要睁不开眼睛来。
一根满是图案和铭文的镂空建木上,尽是已经发了黑满是铁锈味道的鲜血,建木上,生锈地铁链捆住一个娇小无比的女孩。
女孩一身浅紫色交领襦裙,白色的外披,裙摆上以及身上似受过刑法一般被鲜血染红,却有充满了诡异的美感……
“如今的东海海底,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无法使用仙界的法力,只能用阵,更是没有活物,而如今,只有这个女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
白欢殣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伸手去拽拉捆住女孩且生了锈的铁链,却如何用力也打不开。白欢殣欲哭无泪,只能尝试着唤醒女孩。
“醒醒!醒醒!你……你还活着吗?醒醒……”
白欢殣伸手轻抚女孩的面庞,却见女人睁开眼,墨色的美眸中充斥着无限冷意与一丝丝激动,白欢殣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眼神,无比熟悉,却是比洛凡听的更叫她害怕……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这锁链勒得我好痛!”女人满眼含泪,一副天然无害的样子,刚刚的冷意顿时退散。白欢殣本是防着,见状,更加警惕了几分,却心软了。
“你……你是谁?”
“我是汶州人,家父姓文,我叫文紫,求求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白欢殣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拉扯锁链,却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办?若是放了她下来,她去祸害六界又该怎么办?
她之所以修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六界生灵,她怎么能拿六界生灵生命去做赌注,去押一个根本不可能赢的赌局?
可是,洛凡听明明告诉她,不要轻易就判了一个人的死刑,虽身为魔宗,经过三百年,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是妖魔?或许现在的仅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她,怎么能够因为三百年前的一次意外而就判了一个人的死刑?
白欢殣顿时手中多了一把承影剑,握着剑柄的手顿时出了许多冷汗。似乎六界的安危就仅在于她的一念之间。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白欢殣仰头望着挣扎哭泣的小女孩,顿时心软,罢了,若是真的有什么罪,她承担便是……
承影剑灵气逼人,虽在海底之内无法使用法力,却能用阵与剑。白欢殣快速在铁链处划了两刀,锁链顿时脱落下来,小女孩则是随着锁链的脱落摔倒在地。
“文紫,阿紫。我不知道救你是不是对的,但是我相信你,我信你不会做伤害仙界,伤害六界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师父,徒儿不孝,这一次,就让徒儿来承担所有罪责吧……
白欢殣很快作出了决定心中顿时也是轻松不少,伸手轻抚了一下文紫的脑袋。
“阿紫,我本该杀了你,这一次,是我的错,瞒天过海救了你,若是还有机会出这海底,你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白欢殣望了望四周,只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一开始,白欢殣依旧是担心文紫会闹会哭,而真正文紫的性格,却与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文紫无比地乖巧,不哭也不闹,似乎能懂得白欢殣的心思一般,喜欢说话,小嘴总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与白欢殣刚拜入洛凡听门下无比相像。
“姐姐,我饿……”
文紫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直勾勾地盯着白欢殣,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渴望。白欢殣顿时想起墟鼎中还有几个在浅清殿上偷摘的仙桃,便取了出来喂文紫吃了一些,自己也吃了几口。
文紫的身体无比娇小,白欢殣一掌就可以包住她的两个小拳头,并天天把她抱在怀里,海底实在没有人可以说话,白欢殣只能天天和文紫说着以前和洛凡听在浅清殿以及下山历练的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文紫也只能听个不明不白,只能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但白欢殣口中那些食物,文紫倒是一一都记下来了。
海底没有外界如此光亮,仅有一丝从海面上照进来微弱的暖光,白欢殣似乎每天都会教文紫练剑,识字,读书。而文紫倒也是饶有兴致,学的飞快。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我想去姐姐说的昆仑山,去吃蟠桃,我还想去见见姐姐说的那个神仙……姐姐,那个神仙是谁呀……”
文紫扬起小脸,满脸露出天真无辜地笑容,趁着白欢殣不注意,伸手扯住了一缕从肩上散下的长发。
白欢殣的小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落……
那个神仙,是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