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时在中春,阳和方起。
春光澹宕,香气氤氲之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拿出糖人,递给还在沉浸在花海中晕头转向的姑娘,“白芨,这个你尝尝?”姑娘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后知后觉,没想到这么偏的回桁殿中,还有这么漂亮至极的十里花海,接过糖人,姑娘舔着甜滋滋的糖,瞪着铜铃般的桃花眼,故意地背过少年,眺望这徜徉的花海,竟然羞涩地像一朵欲绽未绽的花苞,领澈注视着背影,红衣极力地霸占着少年的眼神,他像一个捡到宝,得意极了的小娃娃,不经扑哧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白芨终于想个法子回过头来,灼热的眼神一晃再晃,终于定格在领澈的双目之中,“我倒是想着,某一个傻不拉几的姑娘以后要是生活在这里,如果她要是乱来,这可怜的花儿会被碾成什么样子?”
“........,领澈,我觉得你好讨嫌。”姑娘好不容易生出点文人气质,想捻出诗来,倒是合了这好光景,结果,这个欠揍的家伙,真是可恶!
“那可就要委屈你了,跟一个要被你这么嫌弃的人过一辈子喽。”姑娘撇嘴表示抗议,“谁要跟你过一辈子。上界可关不住我。说不定哪天我一想通我就跑了呢。”领澈一把把她拉入怀里,闭眼叹气,有一种姑娘难以察觉的忧伤与辛酸,把她抱了很久,才缓慢开口,“我还得趁早把你拴在我身边。”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理所当然地保你平安,护你周全。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跟你吵嘴,任你玩闹。
“任他个东西南北风,你放心”,姑娘坚定地拍拍胸脯,”他吹都吹不走我!怎样,扫把星?这你就放心了吧?”
白芨正要走近踮脚伸口讨賞之时,余光处,一个金色的影子引入眼帘,络靖望着这些白芨花,看着眼前的痴情男女,心里一震,尴尬地低下头来,似乎为叨扰打破这种氛围感到不安。
领澈顺着视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络靖,微眯眼,大约猜到了,白芨拾掇着领澈,“怎么了?”
“无碍”,少年回过头去对身旁的姑娘心安地笑笑,难以掩饰的温柔,“你就好好的待在回桁殿中,不可乱跑。等我回来用晚膳。”
“等你回来我不得饿死啊?”少年看着她笑笑摇摇头,就随着络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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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怎么了?”络靖满脸正色,“世子,郡主传你许久了。见你迟迟不到,已在樾衹殿上候着了。”
领澈惊疑,“可有急事?”络靖也是满脸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拱手低头做礼,“末将不明。”
到了樾衹殿,菱也在紫檀木椅上像是坐了许久,小憩一会儿,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双目,揉着脑穴,仍然偏倚在长长的椅上,无意地询问,“去回桁殿了?”
领澈上前笑着帮菱也揉揉脑袋,“母亲,近日睡得可好?那瑟柠花可有药效?”
“不错。不过,我都好几日没见你了,这梵汋没见你啊,想着法儿的,往我这边挤,领澈啊,这不亲是不亲,但也可别把两家的面子扫了。”
“是。”领澈低头,换题,“母亲,上界是否将要与禹族开战?”
上界仙陛符箓,禹族圣长禹净,同战使姜岑,镇邪将领际,这四人少时原是知逢好友,皆有破浪济海之心,符箓,禹净却因志向相投,为争夺仙陛之位,原遵能者为王为科律,符箓原不及禹净,却因用分歧之术大败禹净,从此埋怨,四人本因亲疏有异,就而割席。却未曾想到这才是一场明争暗斗的谋中谋。
领澈之父领际亡败于禹净手中。
“母亲,澈儿希望能为手刃敌人为父亲报仇。”
“报仇?你忘了我们的真正目的,我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晓得。”菱也站起来,像一个用尽心竭力教育自己不成器的庸儿般,最后只有平心静气地劝讨,“报仇归报仇,可这一次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可是……”领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菱也极力打断。“不用再说了。有时间与我争辩,不如去趟伏都,去会会姜同战使,虽说他早已卸任,有了他的相辅,那位置不迟早不是你的?”菱也起步离开,想到了什么,顿下步子,看着身旁意犹未尽,如鲠在喉的少年。
她撂着话来,“不用日日都去那回桁殿,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这么大了,我还要手把手教你不成?”
他有意坚定地看着母亲,“母亲,澈儿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你晓得就好。”
…………
婆娑州,伏都,领澈伪成一个远道而来的小仙模样,手端贽礼,候在贲门前,等着开门引进,约莫半个时辰,有个鬼祟的橙衣小厮,邀他入都。
其实在上界听姜岑的耳根子也听的有些年头。
不过落入心中最深的还是他的女儿。那个半死不活,依然长眠的女儿。
真是出神之时,一个鹤发却算不上是童颜的,面黄肌瘦的,知天命模样的上仙站在背后细细的观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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