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为了感谢婉儿，也开始操心起了她的终生大事。

　　作为天后，她确实也有这个权利。

　　她想撮合越君临和余婉儿，她也问过婉儿的意见，小姑娘明显是对人家有意思的。

　　可是按照婉儿的说法，越君临对她也很好，十分关照，像兄长一样，久而久之，余婉儿也弄不清楚越君临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难道他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吗？

　　纪宁毕竟是过来人，在她眼里，这两位经常在她和洛昀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

　　只能说是友人至上、恋人未满，这样更加显得暧昧。

　　既然如此，该找个机会捅破这层窗纱了。

　　“婉儿，你之前不是中意他弟弟越君泽吗？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喜欢弟弟了，移情别恋了？”

　　余婉儿小脸一红，没想到纪宁问得这么直接。

　　“阿泽……那都是年少的事儿了。我和越君泽原本是青梅竹马，后来我去了天知府，碰见了君临师兄。”

　　还有洛昀和她呢，怎么就只记得越君临呀。

　　纪宁装模作样地咳了咳。

　　“好，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越君临吗？假如要你嫁给他为妻，愿意吗？”

　　婉儿俏脸通红，眼神闪躲，纪宁偏偏抓着她的手不放。

　　“回答我婉儿，这里又没有别人。”

　　“愿……愿意的……君临师兄那么好……可是师兄他……他是东海王，而我在仙界既没有高贵的出生，也没有显赫的地位，他为何会娶我呀……没可能的。”

　　经过一番自我否定，婉儿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好了，不用管那么多，而且我们家婉儿哪里不好啦？我看样样都好。”

　　纪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姑娘软糯糯的脸颊手感不错。

　　她觉得越君临和余婉儿可以成为一段佳话，而且这两个人八九不离十是你情我愿的，娶了婉儿是他越君临的福气啊。

　　“我没有阿宁说的这么好……而且身份差距是事实。”

　　纪宁弹了弹婉儿的脑袋：“笨不笨呀，我和洛昀的身份你怎么学不会好好利用？君临若是实在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届时我让洛昀给你封个郡主，又不是什么难事，然后你不就能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真的嘛？”

　　“嗯。”

　　婉儿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摇了摇头：“阿宁，我知道你和陛下是为了我考虑。可是也不能罔顾君临师兄的意思呀，倘若他根本不想娶我，却因为你们的安排而不得不……如此一来，君临师兄定然会厌恶我的。”

　　余婉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纪宁明白，她是怕君临是碍于天帝之令才娶她的，不是出于本心。

　　可是怎么可能呢，据她所知，越君临可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性子。

　　“婉儿，你是想知道君临究竟对你有没有意思是吧？”

　　“嗯嗯……”

　　其实这个问题纪宁也问过洛昀，他和越君临的关系实在太好了，应该更了解君临是怎么想的。

　　而且纪宁丝毫不怀疑假如没有她这个妻子的存在，洛昀就算整日和他待在一起都不觉得腻吧……

　　然而，洛昀却给她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呃，毕竟我们几个认识这么久了，没有爱情也有友情。”

　　纪宁：“……”

　　这她能不知道么？这还需要他废话吗？

　　洛昀：“宁宁，其实此事你主要考虑好余婉儿的意见，临哥那边我看差不多行了。”

　　“这么随便？”

　　“这个……主要是外貌、性格都算配得上，郎有情妾有意，你管这叫随便？”

　　“哦我明白了，所以天帝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是美女，都可以随便娶是吧！陛下最近看上哪个仙女了呀，让我这个天后来把把关？”

　　洛昀讪讪一笑：“我们不是在讨论临哥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还不知道你，狗男人的德性就是见色起意。”

　　天帝的求生欲极强：“我心里只装得下哪位仙女你不清楚吗？况且你也说了，见色起意的是狗，好男人和狗男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嘁，油嘴滑舌，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

　　纪宁想一个绝佳的法子，据说能够验证越君临对余婉儿是真情还是假意，洛昀拭目以待。

　　首先，洛昀亲封婉儿为南陵郡主，给她抬了身份。

　　然后再由天后娘娘专门为婉儿搞一个庆祝册封的流水宴。

　　表面是带婉儿认识仙界权贵，混个脸熟，实际上众仙都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郡主和天帝天后交好，背景深厚。

　　人家婉儿又正是花容月貌的年纪，直截了当一点就是这场宴席明摆了是选夫宴嘛！

　　纪宁确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当她收集了所有仙界权贵男仙的画像并且摆到与余婉儿面前时，婉儿人都傻了。

　　“婉儿，好好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余婉儿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纪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本宫知道你喜欢君临，正是如此你才必须从里面选几个出来，本宫替你宴请。”

　　“这样好吗……阿宁，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纪宁眼光犀利独到：“假如君临真的在乎你，一定坐不住，你不是正好想试试吗？这位，东海二品大臣，和君临是老相识，可以邀请；这位是西瑶山的仙官，辈分上算我侄子……”

　　………

　　十日之后，天宫流水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一群衣冠楚楚的男神仙几乎都往婉儿身边凑，摘花献殷勤的，热闹非凡。

　　女神仙们也不甘示弱，谁不知余婉儿是天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啊？

　　和她做好姐妹不等于间接攀上天后这路的高枝？

　　在场诸位心思各异，个个算盘打得精明，权衡利弊，八面逢源。

　　他们未必有多真心，都是千年的狐狸，心中的水有多深自己清楚。

　　婉儿却是第一次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她当真觉得大家都喜欢她，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适应。

　　那群男女神仙可都是七窍玲珑心，看到婉儿性子软，都上来敬酒。

　　“小仙斗胆求郡主赏个薄面？”

　　婉儿不懂拒绝，可是她根本不会喝酒，才刚饮下一杯，春华灿烂的小脸蛋就红扑扑的。

　　她开始晕乎了，那群神仙觉得她可爱，更加得寸进尺。

　　“再喝一杯吧，郡主。”

　　纪宁发现以后赶紧坐到婉儿身边来。

　　她和婉儿情同姐妹，愿意为婉儿挡两杯酒。

　　天后娘娘一来，场面更热闹了。

　　如此喧闹的宫殿中，唯有一人端坐于角落，满身寂寥，隐于阴影之中。

　　越君临微微蹙眉，一个人不停地喝酒。

　　他既没有上去祝酒，也没有劝阻，显得格格不入。

　　他背影如松，哪怕坐着上半身也笔直俊挺，指头捏着金樽微微有些用力，却不失分寸。

　　他看似平常，心却早乱了。

　　纪宁那边已经玩起了行酒令，愈发吵闹。

　　天帝洛昀今日有要事处理，并未出席。

　　而天后一人代表仙家的态度，更是理应热情款待各位权贵。

　　越君临又抬眼看向了婉儿，当她的小脑袋彻底被人群淹没时，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当金樽碰撞桌面发出玉石相碰的声响时，越君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拨开人群，直朝婉儿走去。

　　有了纪宁救场，婉儿只喝了两杯，可是依旧晕乎乎的，就差把小脑袋缩进臂弯里了。

　　迷迷蒙蒙间，她看见君临师兄杀出了人群，他仙袍斐然，宛如天神降临。

　　“君临……君临哥哥？”

　　“嗯，是我。”

　　婉儿立刻抬起了脑袋。

　　平日里她都叫越君临师兄，唯独今日，可能是喝酒壮胆了，居然直接叫他哥哥。

　　“婉儿，是不是觉得很闷？”

　　“嗯嗯。”

　　婉儿嘟着嘴，很像撒娇。

　　“既然觉得闷，那你愿不愿意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出去。”

　　“好呀，君临哥哥。”

　　一众神仙看着他们俩互动不明所以。

　　只不过东海王越君临平日对谁都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温声细语的一面，真是长见识了！

　　纪宁看他一脸仙风道骨，朝他挑了挑眉，而越君临也向她点头回应，算是与天后打了招呼。

　　“且慢，东海王与本宫乃旧相识，今日想带郡主离席本宫可以不阻拦，但你打算如何给本宫一个交代？”

　　“臣定会守护好郡主的安危，请娘娘放心。”

　　“守护安危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怎么想？”

　　一语双关。

　　“若郡主允许，臣愿守护她一辈子。”

　　他朝婉儿投去一记柔光，小婉儿甜甜地笑了。

　　“东海王此话可算数？”

　　“臣以东海王的名义起誓，若今日臣有半句戏言，天雷诛罚。”

　　这招怕是跟洛昀学的……

　　“既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

　　离开宴席时，越君临看到纪宁又和那群神仙玩起了游戏。

　　天后娘娘思维新颖，和那群年轻的男女神仙很玩得来。

　　此时，纪宁被一群人簇拥着，毫不客气地畅饮美酒，忙着应付众人。

　　她表现得淡定非常，尽管面庞的气质依旧清冷，却不再让人感觉到不敢靠近。

　　越君临有些担忧。

　　他最终还是向洛昀通风报信，劝洛昀忙完以后还是去看看纪宁。

　　洛昀知道今日有个流水宴，也知道纪宁组织的。

　　早前，纪宁对着一堆小白脸的画像指指点点，正好被他发现了。

　　当时，天帝洛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好看，还好纪宁立刻给他解释清楚了，原来一切都是为婉儿安排的。

　　“洛昀，到时候你会不会去呀？”

　　“近日边境那边事物繁忙，我恐怕没空。”

　　“真的没空？一定不会去？”

　　“你想我去的话……”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这点小事不用你操心哈。”

　　纪宁的态度也让他心生狐疑。

　　他不去她为何这么高兴？

　　让洛昀没想到的是，等他来到宴席时，那群小白脸不仅大变活人一般站在纪宁面前，还不断给她灌酒！

　　最过分的是，有一只男人手悄然搭在了她的肩上，可是她居然没察觉。

　　洛昀心里那股醋火立刻烧起来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稍微一抬指头就一把掀飞了那个小白脸，让他撞到了宫殿的石柱上，眼冒金星。

　　“是谁？！谁敢打老子！”

　　洛昀又随手弹了两个哈密瓜过去，直接塞进了他的眼睛。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是谁干的！赔我眼睛！是谁！说话！你不得好死！”

　　“本座看你是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天帝？！

　　小白脸又拔了舌头，只能呜呜呜的。

　　洛昀一把推开了那群熙熙攘攘的神仙，直接将纪宁拽了起来。

　　只不过他手上还算控制了力道理，没弄疼她。

　　那群神仙被挤开后，面露不耐烦，刚想骂骂咧咧，结果一看是天帝陛下来了，生生把骂人的话咽回去，差点被口水呛死。

　　“拜见天帝陛下！”

　　他们自觉为陛下让道。

　　在地上哭嚎的小白脸也立马噎住了声，不敢闹了。

　　他知道自己再哭怕是小命不保，只是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被陛下针对了？

　　“洛昀？你来了？”

　　“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不可能，不是的，他今日很忙。”

　　洛昀明明说他不来的。

　　“那你觉得我是谁？”

　　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不管他眸色有多暗沉，她仿佛都看不见。

　　纪宁坐了回去，扶额靠在桌子边，身姿微斜。

　　她今日这身仙裙华贵不失韵味，勾勒出她身前起伏而饱满、腰身纤细而玲珑。

　　她满眸微醺，波色迷离，鸦羽长睫一扇一扇的，勾得洛昀心痒痒。

　　他不想让大家看到她这种醉态，最好只给他一个人看。

　　“喝呀，你们怎么不动了？”

　　纪宁半睁着美眸，醉酒的她真有一幅祸国妖妃的气质了。

　　她长袖一甩，在洛昀眼皮子低下捞起酒杯。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假扮天帝陛下，嘘～若想活命，趁陛下来之前，本宫劝你脱了这身衣服，可别被他瞧见了。也是有趣，来，敬你一杯。”

　　脱……洛昀听得眉头直跳。

　　在她眼中的洛昀连脸都是模糊的，能不晕吗。

　　她今日本就是为婉儿来挡酒了，她这个天后得给足大家面子，做好了不醉不归的准备。

　　洛昀看着满桌的佳肴美馔，七八歪倒的酒杯，面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吓得周围的神仙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的只是杵在那里吃瓜。

　　“就是你给天后灌酒的？”

　　被点名的小白脸愣住了：“陛下冤枉啊！是天后娘娘自己要喝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喝，本座让你喝个够。”

　　洛昀话音刚落，只见桌上的酒壶迅速变大，变得比人还高。

　　而那个小白脸直接被扔进了酒壶里，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着他，不让他出来……

　　“还看什么，都没事做？天后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

　　“啊……陛下，小的们这就告退！”

　　陛下要赶人了，他们哪有胆子继续待着，赶紧散开了。

　　只是那群神仙的眼神时不时往天帝这边瞟，实在不忍放过这出好戏。

　　“怎么都跑了，酒还没喝完。”

　　“你还想要谁陪你喝？”

　　纪宁瞅了他一眼，居然站起身来攥了一把他的袖子。

　　“你也不错，过来陪本宫喝酒。”

　　洛昀冷着脸稍稍前倾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鼻尖凑近了她的脸，惊得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眼底明显醉意不轻。

　　他的脸太近了。

　　“为何是我？”

　　纪宁并不是被吓大的，她只是知道自己醉了。

　　怎么能把谁都看成洛昀呢，他会生气的。

　　纪宁眼里的威严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坐直了身子，拢了拢裙摆。

　　“谁给你的胆子靠本宫这么近？放肆！”

　　“天后娘娘还没回答我，为何要我陪你喝酒？我是谁？”

　　纪宁蹙眉，朝后挪了挪，与他拉来距离。

　　她愈发头疼，一直撑着脑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要以为你和陛下长得有几分相似就可以冒充他，在本宫心里，他无可取代。”

　　洛昀一听果然舒展了眉头，心情愉悦了很多。

　　“散了吧，都散了。散了也好……本宫今日也算完成任务了……”

　　她小声囔着，一副心身俱疲的模样。

　　洛昀也用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他朝纪宁走过去，双手绕过她的膝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不安分地挣扎起来：“你干什么！大胆！谁让你抱本宫的！离本宫远点！”

　　“好了，别闹了宁宁。”

　　连说话都装。

　　“还装！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使了什么妖术！”

　　纪宁掐了一记法诀，又自顾自地收了回去。

　　她越看越觉得不对，难道真的是洛昀？

　　纪宁伸手去捏他的脸，还一边有些含糊：“怎么……怎么没有呢……不是幻术啊……”

　　她愈发头疼。

　　她这般胡闹，洛昀只恨没有脚步生风，干脆踩上了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