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阳和阿麦的肢体冲突,在他感觉是带孩子玩,阿麦那套西洋拳架势的花拳绣腿,只要他扎扎实实来一招部队里学到的,擒拿操里的锁喉扼腕式,阿麦就得乖乖地趴下,可他考量的是后果,于情于理,他感到自己应该让着,让他在情理之中的泄泄愤。
“住手。”伟生大叫一声,冷不丁在一片惊呼声中,如同突然来的一个响雷压了下去,两个人也僵在一起,讪讪的松开手,他厉声说:“你们在干嘛?知道自己在干嘛?当这儿是菜市场吗?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什么可能都有,我就能这么认为,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局面这么槽糕,大家再挤在一起,会出乱子的,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孙阳,还有麦府一家先出去,到客房休息,容我们一家单独再商量一下,好吗?”
“我不出去。”孙阳倔强的回答。梁家老爷梁伟生冷峻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想不想有结局?想不想面子上好看?要是想,听我忠告,先出去,都好,知道吗?”他接着打声招呼:“保安,请孙阳出去休息,他太累了。”应声进来四个保安,孙阳只得看了音儿一眼,目光相接,他看到音儿的眼神已满是无奈,脸上多了些许沧桑和憔悴,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撕裂了。她嗫嚅:“你先带孩子出去吧,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孙阳只好惆怅的抱住孩子走出大厅的门。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另一个女人,那个音儿的妹妹——格子,那是一个美丽绝尘的女人,她有一张玉琢似的面孔,象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精灵。一霎那间,她感到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并有过深深的缘由。电光石火,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在哪儿见过?”孙阳自问:“怎么这么这么深印象啊?”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现在他自顾不暇,这一小小亮点很快淹没在焦灼的乌云里,叆叇的愁雾烟海中。
现在轮到阿麦一家了,麦雍和在举步之间顿住了,他回首望着梁府一家,口气庄重起来,说:“亲家翁,亲家母,儿女婚姻,不是儿戏;我想尊府肯定有苦衷,我们尊重您的提议,俊贤,扶你妈出去,我们先去外面等候,梁府是港城的望族名门,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淑芝,我们俩可是发小,一直是好闺蜜啊,儿女的事儿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啊?要是这样好玩,我们可玩不起,而且,这事儿一旦抖出去,我儿贤儿伤不起,我们还要脸面······”麦太玛丽愤愤的站起来,扯住麦俊贤的手就走,她一直沉默,是那种沉默是金,开口是钻石的女人,她的话直如重锤,麦俊贤懵了,嗔怪捯:“妈,你怎么说话的,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是看着她长大的,你还不明白······”
“好,好,休得多言,我们先出去。”麦雍和明白此时最好的方式是回避,三十六计走为上。
现在,除了梁府的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出去了。梁老爷缓缓关上门,看了一眼欲抽身离去的小女儿格子说:“格子,你留下来,帮忙拿个主意。”格子略一颔首,就这样,梁府一家人都齐刷刷盯着音儿,那一片眼神在让她道出原委。音儿委屈地说:“爸,妈,妹妹,我说的都是事实,天意如此,音儿也没办法,你们劝阿麦放手吧,是音儿命薄,做不了富贵人家的儿媳妇。事实如此,音儿也无可奈何,我不再想连累家里,只得跟孙阳回连州做山民村姑,打工务农,从头开始,我无怨无悔,也不埋怨你们任何人,好吗?”
“什么叫事实?”梁伟生怒吼:“从小就惯着你,什么都依你,直到答应你临举行婚礼了,还让你在公司加班,凌晨赶回来办婚礼,才有几个小时啊。你倒好,给我一个弥天大谎,说去了什么紫云英花海的世界,过了三年,还生出一个女儿来,说!从哪儿领养的孩子?快送回去。”
妈妈李淑芝沮丧地说:“你说那个打工仔有什么好?论才能;论人品;论门第,哪一宗比得了阿麦?你竟当他是老公,你还让不让你妈活呀?”
音儿被打击的双眼发黑,她摇摇晃晃,几乎到地,格子见状忙扶住了她,她泪如雨下,话自哽咽:“爸,妈,我们真的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有了女儿,音儿已不是当初的少不更事的小孩子了,女儿如今有了牵挂,有了担当,那个孩子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的亲外孙啊,你们要我送到哪儿去?没有她,女儿怎么活呀?”
李淑芝的脸色变得凄惶,她抽泣着:“好了,音儿,我们不反对你领养孩子,但嫁那个打工仔不行,名不正,言不顺;门不当,户不对;这事儿会成全港人的笑柄的。我门梁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你叫你爸你妈还要不要脸?人家会说你们是私奔的,音儿,再说,阿麦对你那么铁心,你于心何忍?”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梁伟生也背过身去,在混乱中暗拭泪水。
梁老爷这时猛地站了出来,说:“说这些还有用吗?都是废话一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外面孙阳和麦府一家人还等着呢,再计较这事儿是真是假,还有用吗?格子,这种情形,爸已是激动得一时无主,你拿一个主意看看。”梁太太也重重地看了格子一眼,问:“格子,你有好点子吗?”格子回答:“主意倒是有一个,说出来大家看又没用?”
“你说,你说······”大家七嘴八舌。
突然,音儿厉声尖叫一声:“啊,停,什么?妹妹她这个哑巴,是什么时候能说话了,怎么可能?从出生长到十八年的哑巴,怎么能开了口?这,这······”格子微微一笑,回答:“姐姐,你不是说你已经离开三年了吗?三天都有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更何况是三年,我只是在昨天突然感到有话要说,就像一团达到临界点的高压气球,就这么爆裂了,就开口说话了······”
梁太太也难得地忘记眼前的一切,笑了,说:“音儿啊,你的事儿来得太突然了,所以,我们一家子都急糊涂了,忘了把你妹妹哑巴好了,昨天能开口说话的大喜信告诉你。忘了把你妹妹自幼出家做坤道,常年的舍身道观庵里,一直到今天才回家的原由告诉你,音儿啊,这是苍天有眼,是我们梁家的大福报啊。”
音儿双眼炯炯放光,说:“是吗?”她突然扑向格子,紧紧拥抱妹妹,看得旁人忍不住漫过了泪点,但在一瞬间,听得音儿用怪异的声音惨叫一声:“啊,你······!”就软绵绵倒在妹妹的怀里,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