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很快在网络上贴出视频:深城的地铁上,竟有一个三口之家,身著紫云英花草裙扮穿越······对于他们的出现,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多少人感到突然,一帮一党的低头族,自顾玩着自己的手机,或是闭目养神,这个城市永远匆忙,匆忙到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惶惑的反而是孙阳和音儿他们自己。音儿慢慢定下神来,神色也淡然多了。她低声问孙阳:“小老头,这在哪儿呀?”
孙阳关注着车门上方跳动的指示屏,咧嘴笑了:“还是深城,地铁上···”
“这年月,什么事都有,有人为了博眼球裸奔;有人为了直播的人气在地铁早就扮穿越了···”议论声开始像雨中的春笋,在躁动拱出,一个眼镜男首先发难。
“哇,吸引眼球呗,为冷僻的博主号,弄个人气,接个地气呗。”漂亮的低头族手机女孩,竟抬起了头:“不过,还没有一家三口齐上阵的,该点一个赞了,我拍。”
“行为艺术吧,该点一个赞。”有人说着,在偷拍。
“什么什么呀?暴露的狂点,还自以为是盘古女娲来视察了咧。”眼镜男呲出长长的犬齿。
“你瞎说什么?”孙阳终于忍不住了:“我本来是从紫云英世界穿越来的。”
一阵哄笑一波波传开去,接着是无数眼球的洗刷刷,音儿赶紧拉拉孙阳:“小老头,不要说话,不要···”
“好,好,你们就是从什么什么英世界穿越过来的好不好?是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好不?”眼镜男赶紧趋到一边。
“告诉你,我们都在哪儿生活了三年,孩子都老大了,有什么不相信的?”孙阳老大恼火,嗡嗡的哄笑,又荡漾开来。
车过站时,一个警察挤了过来,站住了,审视着:“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怎么上车的?”
“我说是穿越时空,就这么嗖地一下子冒出来的,你还相信吗?”孙阳反问。
“这位先生,我们是例行公事,请你配合,严肃一点。”警察的对讲机哇哇的响了,他很戒备。
“这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
“请你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或其他证明你们身份的证件。”
“我说过,老大,我们到另一个时空里,生活了三年,什么都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很抱歉,前面是车站,请三位和我下车。”
“凭什么下车?”孙阳急了:“我们得去市里啊,有什么不对劲?我们是恐怖分子?还是什么坏人?”
“有人报警称,地铁上有可疑人员可能威胁到别人。”警察明显有些不耐烦,凛然行了个礼,做出一个强制动作。孙阳笑了起来,道:“老大,行礼不太标准,要不要给你一个指点,我曾是高原汽车兵,正规军。”
“三号车厢有状况······”警察对着对讲机呼叫,音儿一看不对劲,慌忙上前莞尔笑道:“警员先生,你好,我们是在搞行为艺术的,对不起,你看我的孩子·······”
警察的脸色好看多了,回落到微笑的春分时节,说:“你们搞行为艺术,我们管不着,但是,要你们下车,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你谅解,我没有说你们是恐怖分子,或是什么坏人。为了他人和你们自己的安全,我有责任要证实你们的身份,你们不是现在没有身份证吗?这个人人都有,你在现代社会为什么没有?你给我解释一下。”
“好的,我们会尽量配合。”音儿点头,他们和赶过来的另外两个警察一起下了地铁,通过栅栏门时,不得不站住了,警察催道:“塞进代币呀。”
“没有”孙阳支支吾吾。
“那一卡通。”
“更没有。”
“怎么没有?”
“没卖,····”
“怎么没买?”
“没钱。”
“怎么没钱?”
“没带。”
“出门怎么不带钱?”
“没钱怎么带?也没那么多怎么,现在相信我们是真穿越了吧,都绕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了。”
三个警察面面相觑,一个领导用手敲敲脑袋,音儿马上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她寻思:如果警察动用120送他们去什么精神病院证实自己,那就闹大了,她拍拍熟睡的孩子,立马上前搭讪:“哎呀呀,警员先生,何必弄这么复杂呢?深城是普通话城市,你说为什么?都是移民呗,你去电脑查一下我两的身份号不就什么都明白啦?你先给我们买了前程的地铁票,回头我十倍还你。”警察们对视了一眼,一个去补了票,他们才出了地铁站,上了警车。
警务室里,一个女警把两杯热茶端了上来,接着,女警还端来一杯热牛奶,一个纸尿不湿,彬彬有礼的说:“你们稍等,孩子饿了吧,先喝杯奶,深城的天气热,给孩子换个尿不湿,免得皴裂了皮。是男孩还是女孩?”音儿笑笑,答谢道:“谢谢,不用了,都三岁了,哪要那玩意儿,是女孩,没条件给她打扮,让你见笑了,你也刚做妈妈?”女警的脸绯红了,摇摇头。音儿也笑了,轻叹一声:“不好意思啊,你是公务人员,我误会了,我一直母乳哺乳,不用牛奶的,因为那个世界里没有牛奶。”
“啊,你说什么?”
“啊,不是,那个我什么都没说。”
不大一会儿,那个警察出来了,说:“对不起了二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的身份没问题,都对上资料了,那现在二位怎么办?”
“怎么办?先出去呗,凉拌?”孙阳站了起来,招呼音儿出门去。
“先生,女士,请留步。”那警察竟又追了上来。孙阳问:“你又什么意思?差你车费吧?现在还真没有。”警察摇摇头说:“两位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吧?我是说你们这一身行头,花草裙子,太比基尼了,你们是清凉,可别人怎么看呢?”
孙阳笑了起来:“这和你有关系吗?法侓有这个规定,不能穿吗?”
“那倒不是,这是道德问题,我们管不着,但是,这太阳毒毒的,你们的小宝宝可受不了。小陈,去弄一把遮阳伞来。”女警轻快的答应一声,快步送出一把折叠伞,警察又说:“另外再说一句,等一下有什么困难,可以回来找我,有困难找警察。”
孙阳和音儿忍不住笑了,那警察又卡的一个军礼,对着孙阳立正,孙阳吓了一跳,两眼迷离疑惑的望着他,用眼神询问:“警察同志,你这是哪一出?”
警察风趣的笑道:“战友,我也曾是二炮的兵,这个军礼是私人赠送的,哥们你真牛,瞅你癞蛤蟆似的,年龄也不小了,还找个方港特区的天鹅,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好!谁要是说你不是穿越回来的,连我也不相信,我准一定和他急。”
孙阳笑眯了眼,弯起手臂,做出一个大力士模样,音儿的脸上骤然写满了羞涩,但是,她一下子触动了社么,两道蛾眉慢慢锁紧·······
音儿一家三口如释重负的离开了派出所,尽情而又贪婪的呼吸着略带海的气息的清新空气,高大的粽椰树清凉的浓荫似泼在路上,绿化带上娇艳的紫荆花开的正热闹。
“咕噜噜···”
孙阳回头看了婉婉一眼,问:“谁的?”
音儿笑了起来:“不知道啊。”
“咕噜噜······”
音儿笑得更响了:“有你的,有我的,还有咱小阿紫的,肚子来信息了,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碗炒河粉也不错啊。”
“有钱吗?大佬,这是在人间,”
“呵呵,这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是男人,还好意思问自己老婆。要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瞎说呢,对,打电话,打我连州老家的先,让我大佬过来,虽说是你家婆故去了,还有家嫂,俗话说:长嫂当娘······”音儿的脸绯红了,嗔怪道:“我勒个去,别一口一声长嫂当娘,在人间,我们还没领大红本本,没结婚证,就没人证明,就不算数,不算合法的。”
“好啦好啦。”孙阳用手划出一个大圈:“我保证回家用十八抬的大轿,热热闹闹,风风光光,抬你过门,摆这么大阵势的婚宴,全屋子满满当当都是人,凑齐七大姑八大姨,哥们姐们···”
“咕噜噜”肚子又响了起来,音儿恼了道:“好啦,大神,饿了,快打电话去。”
他们来到一家小店,孙阳把手伸向电话时,一张写满诧异的面孔伸了出来,寒光闪闪的眼镜片后面,咕噜噜转着小鼠眼,孙阳忙说:“老板,打个电话。”老鼠眼在扫描着一切:这三口一袭紫云英的花草裙子,近乎蛮荒的打扮,他讪讪地说:“打电话?有钱吗你?”孙阳摇摇头:“没钱,打通了就有。”
“走啦走啦。”老板厌恶的挥手。孙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打了个激灵,威胁道:“不走,报警的啦。”
“我呸,”孙阳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有钱的方港小姐就在眼前都不理会,还差钱。”
音儿撇撇嘴:“什么有钱的方港小姐,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就这么点出息,靠你自己。”
孙阳挠挠头:“对,找个电话超市去,我看行。”
他们又找了一气,看到一家电话超市,孙阳不由分说,直接走进一个隔开的玻璃电话亭子。这时小阿紫哭了起来,先是序幕,继而放声,痛快淋漓,震天价响,音儿连哄带拍也不管事,疲惫和憔悴浮上她娇俏的脸庞,一下子多了一份沧桑,她又想到了什么,又锁紧了眉头,大声拍打玻璃门问:“打通了吗?”
“你拨打的号码已停机······”孙阳一头冷汗在捣鼓,他抬头看看音儿,些许愧疚,和着心一起痛了起来,内心道:“音儿,合该我们不该回来,这个状况,我还敢爱着你吗?爱不附加条件,但先要生存。”他大叫:“三年了,我大佬停机了,可能早改号码了,咋办?”
“你出来吧,我来。”音儿的声音失控的大了起来,加上他们的原始装束,又引来审视的目光一大片,但是,他们顾不上了,婉婉把孩子换给孙阳。
“要不是不可以从紫云英世界带东西出来,我拼了命也会把手机带出来,没电的也好啊。”孙阳好不懊悔。
音儿颤抖的手伸向电话,迟疑了,凝滞了,顿住了。她仰起头,理理花冠拢住的长发,心里暗暗祈祷:“妈,三年了,女儿回来了,你还好吗?宇宙间一切的神啦,你大慈大悲保佑我打通电话,我日后会好好的答谢你们。”她闭上眼晴,晶亮的泪珠象雨中莲叶的水珠一样飞快滑落。她长长的柔指伸了出来,如探索一种无形的玄奥,她徐徐睁开眼,一按一顿,,然后肃然而立,默默地恭候着······“啊,谢天谢地,电话通了。”她低吟:“妈咪······”还未发一言,已自哽咽:“我是音儿呀。”
“音儿啊,我的天啦!妈妈终于盼到你的电话来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大喜的日子?”婉婉懵了,问:“谁大喜的日子呀?”
“啊呀,婉婉,你今天大婚呀,我们都望眼巴巴的等着你做新嫁娘,你这是怎么啦?不要吓着你妈,别开这种玩笑,你爸心脏不好,唔,你爸在这,让他和你说话。”
“啊······”婉婉的头嗡嗡响起,几乎要晕了过去,她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