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熙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赵启，赵启看到她就像看到猫的老鼠，不过仍然要保住自己的面子，于是强撑着和赵淳熙对峙。

　　“你干什么……”

　　赵启身后面靠着是一辆黑色面包车，赵淳熙也不和他废话，一挥手将面包车从中间砍成两半。

　　面包车里里的赵元庆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从鼻子擦过去的冷风，挪动了屁股，往座椅后面靠了靠。

　　还靠在面包车上的赵启，腿软了软。

　　“你好大的胆子！”一直躲在屋子里面的柯老爷子这时候也跑出来了，他一看来的只有这两个人，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勇气。

　　面对着跳出来的柯老爷子，赵淳熙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一点点当年柯桓的影子，当然只是徒劳。

　　这天下名门正派没落了，蛮山十四族也没落了。

　　“易木在不在这里？”赵淳熙高声问到。

　　柯老爷子拖着一只胳膊，听到赵淳熙提到易木，眼里难免露出一点愤懑之情。

　　易木来的时候，拿的是大人的手令，但是带来的人却是断了自己手臂的人，他自然不敢让易木走，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笑脸相迎。

　　现在听到赵淳熙提到易木，心中还是一阵窃喜，心里盼着赵淳熙去找他麻烦。

　　但是他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于是柯老爷子说：“不在。”

　　易木刚好从屋子里面坦荡地走出来，身后面还跟着喻瑞阳。

　　柯老爷子窘迫了一下，心里对易木更加不爽。

　　易木对赵淳熙施了一礼，赵淳熙倒不好直接动手，不是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吗？

　　“喻楚阳我不可能让你们带走，光凭你们也得带不走。”易木没有拐弯抹角，他很清楚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大人让我拿回尖刺，但我知道我不可能从你们手上拿回来。”

　　听了他的话，赵淳熙对比一下两边。白旋虽然可以克制柯家的鬼物，但是毕竟只有一只雪里狐。马楚阳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如果打起来的话，自己被喻瑞阳牵制住，谁胜谁负真的不好说。

　　“那你想怎么办？”赵淳熙告诉自己不能心急地动手，就先探探易木的口风。

　　“我用熙阳换大人的法器。”

　　一物换一物，十分公平。

　　赵淳熙拿出了那根尖刺，握在手上像骨头的感觉，还有点粗糙。

　　易木也把熙阳拿出来，他抚摸两下熙阳，说：“这是一把好武器。”

　　马楚阳在一旁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两者交换之后，熙阳回到马楚阳的手上，尖刺自然回到易木手上。易木握住尖刺的动作让赵淳熙有点好奇，他没有那种小心一些的感觉，反倒有一种十分娴熟的意味在里面。

　　“你的真名是易木吗？”赵淳熙试探地问了一句。

　　易木收起了尖刺，听到她的话抬起眼睛看赵淳熙。过了很久，当赵淳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出声道：“我姓卓，无名。”

　　赵淳熙猛地看向她，眼里满是震惊。

　　“我是蛮山十四族里卓家人，那十二根尖刺是我家的家传法宝。”

　　原来如此，所以符文月才让他们躲在天凌门里面，正是因为想借用这法宝，她才帮助蛮山十四族。

　　让她背离大道的原因恰好是她想追寻大道，这才是最可笑的。

　　她要朱雀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自己飞升，也难为她编了一个道貌岸然的谎言。

　　易木看到赵淳熙嘴上的冷笑，他并不知道千年的纠缠，以为她想动手，就提高了警惕，想伺机逃跑。

　　赵淳熙盯着喻瑞阳，也确实在想着怎么样把喻瑞阳抢回来，就算是一场苦战也无所谓。

　　没想到易木十分警惕，把刚刚收回来的尖刺又拿出来，这次是十二根齐全了。

　　这尖刺围着易木和喻瑞阳，闪着寒光。赵淳熙一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口处又开始绞痛，好像是身体本来的反应一样。

　　易木就此逃走，赵淳熙本想去追，马楚阳把她拦住了。

　　“你太累了，脸色很差。”

　　赵淳熙垂下了手臂，最终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

　　从柯家出来之后，马楚阳和赵淳熙、赵元庆告别，他回去找自己的师父，之后再联系赵淳熙。

　　赵淳熙点头，就和赵元庆一起回去。一路上赵元庆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话，只不过赵淳熙一直没怎么搭腔，这让赵元庆有点心慌。

　　姑奶奶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板着一张脸？

　　等他们到家之后，已经很晚了，但他们一出电梯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景祐，他一直待在这里，都没有移动过地方。

　　赵元庆识趣地回家，他本来还想偷听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家没有大门。这要是偷听那就太光明正大了。

　　两个人在走廊上沉默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地面上，过了一会就熄灭了，两个人依旧没有说话。

　　景祐敲了敲墙壁，灯又亮了起来，“你恢复了记忆吗？”

　　赵淳熙面无表情地点头，她心情复杂，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为景祐辩解，可是当自己面对他的时候，确实出奇的愤怒。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可是凭什么让喻楚阳为我死？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他从来没有遇到我，他会是什么样子？”

　　“这和你没有关系，他是中了蛮山十四族里心魔。”

　　景祐慌忙地解释，这时候的他不像以前，没有了一点点的傲气，他的姿态突然变得极低。

　　喻楚阳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会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会得到飞升，他还会永远的像火焰一样光明磊落。

　　他会像没有被天庭找归的哪吒，一身狂傲之气，叱咤风云。他会像没有皈依佛门的孙悟空一样，独身闯荡南天门，桀骜不驯，自由自在。

　　可是他现在臭名远扬，化作一捧尘土。

　　“不一样，马楚阳不是喻楚阳，从来都不是。你是不是都知道？你知道他向符文月求亲，你知道他为什么杀妻，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都知道，对不对？”赵淳熙质问景祐。

　　景祐的双手开始颤抖，和他当初手刃符文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都知道。”景祐开口说话，才发觉自己声音十分的沙哑。

　　白旋不敢待在这里，钻到屋子里面蜷缩起来。

　　“为什么？喻楚阳为什么会入魔？不要再骗我了。”

　　赵淳熙放低声音，整个人变得十分的疲惫。

　　“他向符文月求亲，符文月对月时门提出的要求是让喻楚阳入赘到天凌门。月时门掌门不可能放掉喻楚阳，就回去告诉喻楚阳，说你已经许配给了别人……”

　　景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后来写的信都被我拦下来了，他来找你也被我挡了回去。后来他就和时宜成亲了。”

　　景祐不敢看赵淳熙的眼睛，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然后呢？”赵淳熙强忍住自己的眼泪。

　　“时宜和喻楚阳的师兄安律山……”景祐皱了皱眉，“她怀孕了，是别人的孩子。喻楚阳本来就身中心魔，安律山教唆时宜，让她告诉喻楚阳，当初你为什么没有嫁给他……”

　　赵淳熙浑身颤抖，喻楚阳那么骄傲的人，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就想一只刺猬一样，慢慢地被拔掉身上的尖刺，然后他们还要对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再蹂躏。

　　“对不起，我担心你会答应他，我害怕你会离开我，对不起……”景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语调也颤抖出来。

　　赵淳熙深吸一口气，看着景祐，他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在树下的少年？

　　当年她一跃跳下来，他在月光下，像凤尾竹一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少年，她还是一个孩子，后来她成了少女，他变成了男人。她喜欢他很多年，欢喜是他，忧愁也是他。

　　“三师兄和二师兄怎么样？”

　　“他们在宗门里面。”

　　赵淳熙点头，她上前抱住景祐。

　　景祐感到她的眼泪渗入到自己的脖子里面，他听到赵淳熙轻声说到：“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景祐的一下子就沉静下来，心如死灰。

　　.

　　易木带着十二根尖刺回去了，程灵语一直在等他，看着他身后面的喻瑞阳，笑着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虽然夸奖了易木，但是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去把南枝叫过来吧。”程灵语对易木说。

　　同时，她的手掌触到尖刺上面，眼睛里面满是贪婪。可惜千年前的柯远不在此处，否则一定觉得看到了第二个符文月。

　　“现在吗？会不会有点太早了？”易木迟疑了一下。

　　“不早了，你让那十二个人准备好，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程灵语双目放光，倒是没有多少仇恨的意思。

　　不过是想飞升罢了，易木曾经也从老一辈的口中听过一点当年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族人一定要绑上这条贼船。

　　嘴上说着复仇，真正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又有几个？不过就是为自己的野心勃勃找一个借口罢了。

　　不管他怎么想，也没有发言的权利。

　　易木点头，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