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其实每次入梦,陆嘉弥都有很强的体验感,仿佛这些本就是她的切身经历,只是借了梦境这个载体重回她记忆,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体验感,竟还会随着年岁增加,有时候竟也会令她偶然恍惚了梦境与现实。
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都还没有任何能感应梦中人心思的预兆……毕竟,之前对梦境的感受无论怎么变化,都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猝不及防升级的体验……
真正算起来……好像就是撞到展言之后,自己莫名其妙短短一小时内入了好几次梦,才有了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
难不成,展美人其实是隐藏的神仙妖怪?我的外挂也是被他的仙气妖气影响才升级的?
那他为什么还会被我碰瓷啊,不是一个法术就能解决我了吗?
还是,他其实是来人间寻找继承衣钵传承的弟子,通过碰瓷发现我有主角光环,然后故意同意碰瓷接近我好逼我进入试炼,然后继承他的遗产,呸,衣钵?
想到这里,饶是陆嘉弥也忍不住唾弃了自己突破天际的脑洞……什么神仙妖怪的想啥呢……我看其实就是梦境君玩腻了想来点新手段吧……卧槽,这样一说,我是不是很快就能梦见夏珊柠做主角的脑洞了啊?
不过如果是她,恐怕就开大招解决boss,而是直接说得人家生无可恋直接自尽吧……
这边陆嘉弥努力安慰自己不要纠结梦境的科学性,那边的少年也开启了自己的剧情——反正这样子也根本写不进去作业,还不如先去休养生息,养足精神再开战。
打定主意,少年便索性眼睛也不睁了,摸摸索索将自己搬到卧室,便毫不客气将自己丢进了床里——然后,他崩溃地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嗤笑。
即使已经在心里设计了无数种让阿飘灰飞烟灭的方法,在现实的武力差距下,少年还是认命地顺着声音望向了坐在衣柜顶上毫不留情地耻笑自己的阿飘。
不过不知为何,她今日竟没有扮成各色可怖的妖魔鬼怪,而是化成了原型,简单清爽的蓝衣黑裙,长长黑发束成两条辫子乖巧垂下,苍白容色也不掩那清秀气韵,若不是不时一隐又一现的身形线条,看上去也不过一个寻常民国女学生。
原来这位阿飘是位民国飘啊……难怪法力挺强……嗯,就是蠢萌了点……
奈何此时的少年已经彻底困成了狗,只模糊丢了一句你这样也挺好便果断陷入了昏迷,听得陆嘉弥不觉幽幽一叹——仿佛闻到了熟悉的,桃花的气息……
果不其然,接下来,意识混沌的少年便突兀觉得脖颈处奇异冰冷,而且还呈愈演愈烈之势,而与此同时,维持着原身的阿飘正一脸得意地鼓起嘴巴奋力向少年脖颈吹气……
陆嘉弥忍不住又一声长叹……这扑面而来的桃花……
“你在干嘛?”总算被彻底折腾醒,那酝酿好久的起床气也终于发作,咬牙切齿间拎起阿飘的胳膊就开始咆哮。
料不到一向软弱的少年也会爆发,阿飘一时竟躲闪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一声尖叫就下意识将缩小到了布娃娃大以便挣扎脱身,百忙之中才抽空回答一句:“鬼吹灯啊……你不怕?”
少年:“……”
陆嘉弥一捧心:“萌!”
她知道什么动物都是小的时候可爱,可从没想过阿飘也能列入这个行列——把自己变小的阿飘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什么果冻凉糕,即是这般毫无形象的扑腾,也只能令人想起小狗小猫之类毛茸茸小动物的撒娇。
陆嘉弥还在捧心叹息全世界都卖萌,那少年已经一脸温柔微笑伸手做了个摸阿飘发的动作。
陆嘉弥立刻暴躁了,全世界还虐狗!
被这少年意外的温柔震得手足无措的阿飘下意识以为这是他新发明的对付自己的手段,连忙一脸大骇地挣开来,还好笑地比了一个黄飞鸿的姿势,实则惶然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你……你……你……要干嘛?”
少年颇是无语地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眉心一抽,要不要那么大反应?
陆嘉弥咬牙,还是应该把她列为女鬼之耻。
这一场梦境断在少年与阿飘看似对战实则虐狗的打闹里,真单身汪陆嘉弥一脸沧桑,求下次不要看他俩了——保护动物懂不懂啊!
就在她以为这一天丰富多彩的打击也该告一段落之时,现实微笑着跳出来给了她另一击。
陆嘉弥一睁眼,就对上了笑靥如花的夏珊柠……
林黛玉状弱柳扶风于病榻的夏珊柠硬生生对着她笑出了伏地魔般汹涌澎湃的黑气,一字一句,都迫得陆嘉弥一颤又一抖:“听说,你今天一天,过得很是精彩啊……”
陆嘉弥:“……”
好容易在夏珊柠AK47连弹口诛的间隙腾出一口气,陆嘉弥遥望一眼尚且安静躺在书包的展美人生辰八字血型星座,一口老血憋得险些与世长辞——这一天还能不能好了啊摔!
……
与此同时,窗外。
斜倚在花树之上的女子悠然动了动指尖,收回在陆嘉弥窗口影影绰绰了一整天的目光,唇边总算晕出真心笑意来。
陆嘉弥的这个小区绿化很好,刨去小区门口那一溜仰望星空的树,处处都种着玫瑰月季等花,每每开花都能凭数量酝酿出一整片云蒸霞蔚,尤其入夜后,花木们褪去阳光下的灿烈,各自被月光覆上琉璃轻纱,随了花瓣婉转涟出细腻水痕,竟隐隐有了几分圣洁。
那女子就这么慵慵懒懒倚在花树之上,仅以那纤弱花枝作为着力点却依然卧得稳如泰山,翻覆之间甚至搅不起花叶拂动,细看,那容貌也是凡人难比的艳丽,眉心朱砂勾着冶艳又诡秘的花样,衬得那新雪初降般婉妙也多了几分危险,合了她墨色衣衫间惊鸿一瞥的腻玉肌肤,不自觉,就令人联想到传说中的妖物精魅来……
“哟,还以为要废我多少心力呢,倒是不料,来得这般轻易。”
这女子似乎完全不怕被发现,几句抱怨非但放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带了好整以暇的调笑:“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倒是……不虚此行了……”
得到满意答案,女子也不再伪装,指尖一动,她掌心乖巧躺着的纸鹤便簌簌起身,毫不客气飞离女子掌心,定定驻在了空中。
“怎么?”斜睨一眼纸鹤,女子笑得颇为肆意,“等不及了?”
“哪敢。”纸鹤簌簌一动,竟是颇为讽刺地开了口,“已经找到,为何不及时上报?”
“找到?”得了这三分恭谨七分质疑的话,女子也不发作,冶艳眸光仍放得妖娆,“你当真觉得,这算是找到了?”
“那东西已经有反应了。”纸鹤之声只是淡漠,“法器是主人的,不会有假。”
“这么点反应也能算?我看它见了主人倒还更激动些。”女子微挑了眉打断他,终于不耐温柔了,“主人对那位如何在意你不是不知,拿个似是而非的消息糊弄,不怕他活撕了你?”
“许是因为分做了四份有所损耗……”纸鹤尚且一本正经斟酌,话音已被那女子幽幽打断,“你敢赌?”
纸鹤明显一滞,显然也是回忆起了主人的种种手段,纸鹤之身都是不觉一颤,再开口时,便明显多了指尖谨慎:“那你说如何?继续按兵不动?”
“既然有反应,就好歹搭着边。”女子微一颦眉,也严肃起来,“先盯着吧,是不是的早晚见分晓。”
显然并不认同这消极的法子,然而一时半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纸鹤只思考了一秒,就沉默着应了这个主意——他可不想独自扛下主人的怒火,拉个垫背的也好。
“这边有我盯着,你守在那老头旁边,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女子也无所谓纸鹤的不满,她也不必纸鹤支持,只要他不捣乱也就行了,因此一得了确认答复便问起了另一桩,“元蘅呢?不是也来了吗?”
“来倒是来了……”努力在回忆中搜寻那冷面美人,却怎么找都只有临行前照面时的冰冷一眼,纸鹤也有了几分火气,“她独来独往惯了,我能知道什么?”
“罢了。”并不意外这结果,女子很是自在地舒了舒身形,才懒懒接上了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由她去吧。
首要任务解决,纸鹤簌了翅膀便打算退场,却不料,才动身,就被那女子以一个可笑的姿势挂在了风中。
“不过是突然想起有事相求,阻一下你罢了,那么生气做什么。”眼看纸鹤浮起杀气,女子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顶着纸鹤毫不掩饰的怒意开了口,“他们最近太安静了,安静得都不像他们了……你去盯着点。”
知道她不会用这等大事玩笑,纸鹤也严肃了起来,匆匆一应便迫不及待挣出禁制做回展翅姿态,身形一颤便将自己投入了不知何时暴起的青焰渐次吞没,一寸一寸化为无形。
眼看看着纸鹤自毁而去,女子唇畔原本散漫的笑意也终于凛冽了起来。
“还真是幸运呢……数十万年找不到的人……竟自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