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鞭罚三十
萧跃笙坦然道:“我在情缘上一贯淡薄,也从未仔细钻研过,不甚了解。不过,诚如沐师妹所言,你我一师同门,沐师妹的人品脾性,我也欣赏,如果沐师妹不嫌弃我愚笨,我……也愿与师妹相处。”
听他这么说,沐依裳很是激动。
说实在的,她觉得这事儿能成的可能性不高,毕竟萧跃笙是个多清心寡淡的人,沐依裳多少是有所耳闻的。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痛快的答应了,倒是让沐依裳遮掩不住笑意。
萧跃笙也是头一回瞧见沐依裳这样笑,原本就红了的耳朵这会儿更是红透了。
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萧师妹,练剑要谨慎,切不可三心二意。”
沐依裳循着那声音看过去。
萧漱玉没拿稳剑,一个旋身的时候,手中的佩剑飞了出去,差点伤到人。
此刻对她训话的,正是萧跃笙的大弟子,柳舒。
柳舒的性子和他师尊如出一辙,对人对事都认真严谨,不会徇私情的。
萧跃笙负着手走过去,冷眼看了萧漱玉一眼,道:“漱玉,你若是无心修行,便回去休息,不要影响师兄和师弟们修炼。”
“师尊!”萧漱玉有些埋怨地喊他。
在萧漱玉说出自己的心意之前,萧跃笙一贯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弟子更多些照顾,也难免偏心。
可自从知晓了萧漱玉对他大逆不道的心思,萧跃笙就不再对她另眼相待,反而更严厉了。
沐依裳跟着萧跃笙走过来,站在他身侧。
萧漱玉抬眸,看向沐依裳的眼神里满是恨意,若是她有那个本事,此刻沐依裳怕是已经被她剥皮吃肉了。
若是前世,在魔宫的时候,她看到阎漱玉这样的表情,会心生恐惧。
可如今,她只觉得高兴。
是的,高兴。
她很高兴阎漱玉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表情。
况且如今,到底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还不一定呢!
沐依裳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如沐春风,但却让萧漱玉觉得无比刺眼。
她莞尔道:“萧师兄,你这女弟子还挺凶的。”
萧跃笙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萧漱玉说:“漱玉,你那是什么表情?若是今日不想修行,早些回屋里去,不要如此无礼。”
说罢,萧跃笙愧疚道:“沐师妹莫要生气,她只是个小孩子,性子野些。”
性子野?这疯女人当年如何对她的,都还历历在目,何止是一句‘性子野’就能形容的?
不过,在萧跃笙面前,沐依裳不会说这些话,只是笑着点头,“我不会同她计较。”
不急不躁,谦和有礼。
沐依裳这一点简直就是萧跃笙心里对夫人的标准。
他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陪沐师妹出去走走吧。”
也难为他这样一个呆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正巧沐依裳也想向他打听打听关于这位萧漱玉的情况。
于是乎,沐依裳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离去之时,沐依裳听到身后一阵呼啸的声音,还有柳舒的喊声。
就在那把佩剑差一点就刺中她的时候,沐依裳微微侧了侧脑袋,那柄剑便直挺挺的从她侧脸飞过。
两人停下脚步,萧跃笙的眉头已经皱紧了。
他怒道:“萧漱玉,你发疯了吗?”
“柳舒,鞭罚三十!”
柳舒也是头一次瞧见师尊这样生气,鞭罚三十下,这在若怀宫中是从未有过的惩罚。
以往弟子犯了错处,鞭罚十下已经够多了,更别说三十。
这刑罚用的鞭子是荆棘神鞭,每一下都是刺破皮肉的痛。
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又痛又痒,寻常人无法忍耐。
是以,若怀宫中从不多罚。
柳舒想开口求情,可萧漱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怒道:“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是你勾了我师尊的魂儿,我饶不了你,你给我等着,你早晚死在我手上。”
死在她手上!
沐依裳前世的的确确是死在她的手上,想到自己曾经在萧漱玉那里受过的苦,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若萧漱玉并非霜华门弟子,她早就已经将她挫骨扬灰了!
而萧跃笙的脸,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惩罚萧漱玉,并非是为了维护沐依裳,即便今日萧漱玉要害的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残害同门,这是萧跃笙最痛恨的,所以他要重罚萧漱玉。
可她的这番话,让萧跃笙越发怒火中烧。
萧漱玉丝毫不知悔改,甚至还变本加厉!
萧跃笙道:“鞭罚五十,再敢口出狂言,便罚一百!”
柳舒连忙求情,“师尊,鞭罚五十便会要了萧师妹的半条命,若是一百,萧师妹会死的。”
到底是自己的弟子,萧跃笙不忍心对萧漱玉下杀心。
沐依裳看得出,自然也不希冀萧跃笙因为这么一次并未成功的刺杀而除掉那女人。
她干脆给了萧跃笙一个台阶,“小孩子不懂事,不必太过严苛,三十已经足够惩处,只要往后她能改过自新便罢了。”
萧跃笙长叹一口气,拱手替萧漱玉道歉,“我替小徒向沐师妹赔不是,还请沐师妹不要气恼。”
沐依裳浅浅的勾了勾唇角,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她和萧跃笙说话的时候,仔细地留意了萧漱玉的神情。
那女人早已经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尤其是……在她和萧跃笙讲话之时。
沐依裳突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伸手扯了下萧跃笙的衣袖,道:“萧师兄,我们走吧?”
萧漱玉的眸子紧紧的锁在沐依裳攥着萧跃笙衣袖的那只手上,那眼神里的怨念十分强烈。
这女人……喜欢萧师兄?
萧跃笙也留意到了沐依裳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抿紧了唇。
他不擅长与人相处,也不擅长与人亲近,诚如此刻,有些别扭。
但碍于两人都有进一步的打算,他没有和她拉开距离,而是装作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时,沐依裳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果然,萧漱玉目露凶光。
这让沐依裳不自觉勾起唇角,对那女人回以微笑。
看样子,抓到你的弱点了!
沐依裳心里想着,越发觉得舒坦。
相比于直截了当的杀了萧漱玉,突然觉得应该好好让那女人活着,就像那女人用一根根噬心钉折磨她那样,她也该好好的回报给那个女人。
萧跃笙和沐依裳下了山,其间一直都是沐依裳在找话题和萧跃笙说话。
还真是个闷葫芦,若是沐依裳没话说了,两人便会陷入沉默。
沐依裳不由得想,这样安静的一个人,还不如她那小徒弟撒娇卖萌的可爱。
一想到顾流觞娇滴滴的样子,沐依裳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萧跃笙问她:“沐师妹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沐依裳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道:“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只是想起了我宫里的小徒弟,如今的女孩子都很有性子,约束不得。”
萧跃笙点头表示同意,“的确如此,我宫中弟子不在少数,除了漱玉之外便都是男弟子,并无哪个弟子如她那般任性的。”
提起了萧漱玉,沐依裳便状若无意的问起,“漱玉她是师兄从小养大的弟子吗?”
萧跃笙嗯了一声,“我是十九年前在山门外捡到她的,那时候她才五岁大,在山中如小妖似的追赶飞鸟。我瞧她根骨不错,不想埋没了她的才华,便将她带回来养大。”
原来是这样,这萧漱玉竟然一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沐依裳不由得感慨,还真是灯下黑,很容易忽视。
她听着萧跃笙这样说,也就说明萧漱玉从小是并无魔性的。
对于魔族,沐依裳并不很了解。
大概一万年前,魔族在和神族一战中两败俱伤。
魔族几乎被神族摧毁,其余的残部也沉落在北方海域,销声匿迹了。
此后的神族也开始落末,有人说神族在和魔族一战中,受了魔族的诅咒,渐渐的陨落灭了族。
也有人说,是当年的神君和魔尊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意,诞下了神魔之子,被天道不容,两族尽数消散。
这些流言也多是后世揣测,至于当年如何,早已经无人知晓。
至于顾流觞,沐依裳也不很了解,他到底是如何存活至今的神族后裔。
“师妹,怎么了吗?”萧跃笙的声音将沐依裳的思绪召回。
她笑着摇头,“无事,只是觉得时间飞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孩童,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萧跃笙道:“我听说,沐师妹唯一的弟子也是师妹捡回来的,还听说,师妹对他十分宠爱,当他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一说起顾流觞,沐依裳便有种骄傲,她道:“阿觞这孩子很乖巧听话,性子也软,只是偶尔倔强,大约也是被我宠坏了。我瞧着今日漱玉那样的表现,只怕日后若是阿觞见了萧师兄,也会那般。”
这话让萧跃笙暗了暗眸子,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隐忍着没说出来。
沐依裳看得出他欲言又止,便直接道:“萧师兄不必有所顾虑,若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与我说便是。”
萧跃笙沉默了片刻,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漱玉那孩子……年少不懂事,或许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我与师妹既然是诚心诚意打算相处,我想这事应当事先告知师妹才是。”
沐依裳没想到萧跃笙竟然知道这件事,不过看他的样子应当是没办法接受萧漱玉的喜欢了。
他如此坦诚,沐依裳倒觉得自己有些阴险。
不可否认,沐依裳对萧跃笙并没有半点相处的打算,只是希望有个由头能和萧漱玉接触。
她心里不免愧疚,道:“萧师兄……”
“嗯?”男人偏过头来看她,让沐依裳越发生愧。
她想说对不起,却又怕萧跃笙会追问她。
就在两人对视僵持之际,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尴尬局面。
“师尊!”沐依裳循声看去,只见顾流觞正怨妇似的盯着他们。
沐依裳对于顾流觞的出现有些意外,“阿觞?你怎么在这里?”
顾流觞自然没法说自己是一直跟踪他们到这里的,只能别别扭扭地说自己要下山去。
他径直走到两人中间,道:“师尊和萧师伯也是要下山的话,干脆带上我一起吧!”
说着,像是怕两人反悔似的,他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手臂。
沐依裳倒也罢了,萧跃笙却觉得不自在,抽出了手臂,轻咳一声,严肃道:“顾师侄请自重。”
顾流觞的脸色有点难看,不由得在心里骂他:你以为我想碰你一下吗?该死的臭男人!
他眼巴巴的盯着沐依裳,摇着她的手臂撒娇,“好不好嘛,师尊,我这么柔柔弱弱的,如果自己下山去,说不定会被人拐走的。”
这十几年来,顾流觞倒是真的极少独自下山。
他生的太漂亮,沐依裳不免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也不太提倡他独自出门。
思来想去,沐依裳只好妥协道:“罢了,萧师兄,阿觞他修为太浅,独自在外,我总归是不放心的,若是师兄不介意,可否带上他一起?”
虽然萧跃笙觉得两个人相看,有个外人在总是古怪的,但沐依裳说得也有道理。
水月宫唯一的一名弟子向来是不修道只绣花的闺秀,也难免沐依裳多替他操心。
萧跃笙点了点头,“无妨。”
得了两人的同意,顾流觞便欢欢喜喜的抱着沐依裳的手臂便往山下跑。
沐依裳无奈道:“你慢点儿,萧师伯还在呢,别胡闹。”
一提到萧跃笙,顾流觞就忍不住生气,他气鼓鼓的说了声抱歉。
原本是沐依裳和萧跃笙两个人沉默,这下好了,变成三个人沉默了。
萧跃笙捏了捏手指,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沐师妹和顾师侄的身形差的还真大。”
这顾流觞个子忒高,便是在门中个子数一数二的萧跃笙,也和他不相上下。
顾流觞皱眉看了他一眼,抱怨道:“萧师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我太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