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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百思难解心成灰

流光扣 柏舟子 2715 2024-07-07 09:21

  她望着水溟,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心生爱怜和羡慕,这般美艳的女子,哪个男儿不欢喜?风媱踉跄转身往回走,六分醉意,九分痛楚,脑子已不能思考。此时离开,是避免后面失去理智的难堪,何必那般悲惨似的给人看笑话呢?

  君梵跨出门欲追,“阿媱,你听我解释……”子微拦住他,“天帝此时追过去,打算如何?是承诺休了天妃,还是同时也娶了她?还是告诉她,你喜欢的是她,不得不娶水溟?”

  风媱已消失原地,一抹光远去。

  君梵望着风媱消失的地方,神色难看,“她需要本王。”

  “她需要的是以前那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王。”

  君梵面色倏忽苍白,怅然若失。

  子微觑眼身后面色难看的天妃,“所以,事实到底是什么?”

  君梵默然提上一坛酒,也一抹清光远去了。

  “子微君上,进来坐坐吗?”

  “不了,臣告退。”

  水溟颔首闭门。

  子微朝风媱去的方向赶过去。

  子微寻到风媱时,她已酣醉在建木树枝上。

  子微不禁失笑,到底是那么大一坛酒,饮得又急,如何不醉?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所谓真情真意,更美更惑心……”风媱忽而斜眼望他,目无焦点,却热泪滚烫直下,“是以散碎之时……痛苦的也更紧密……”

  子微长眉微拧,“我送你回去。”将她打横抱起,乘云气飞入苍穹。

  风媱半醉半醒,埋入他怀里泪眼模糊,直呢喃着不要回去。

  那便不要回去。

  西海篁林自子微走后,便随天地入了四季。

  彼时,正值春意渐浓。

  竹林仍翠郁,风起时,竹香夹着百花香,令人神清气爽,心怀畅开。

  子微觉得自己似许久未回了,这里的一切依然令他喜爱。不知是几万年前,他来到这里,依着海,隐于山,亲手移植了这片竹林。后又百花香草、花木灵石,一一搜罗过来,于其中亲手建造了这筑宇楼阁,从此千千万万年过起了这存于一方天地的日子。再后来,有了灵仙,心土。过日子,到底有许多琐碎事情,他不想弄的,便教自己这两滴心血代劳了。时日久远,她们又自己修成了灵物,有了思想心肝,也算好事一桩,至此凭消两分寂寥。

  原以为日子便这般长逝无波澜了,谁知常走动精灵都城银川的他,遇着了弘澈。他见这少年内里洒脱不羁,外瞧却不时苦瓜脸,心内一念跃动,便起了一卦。卦爻显示这少年精灵却与自己有些缘。再捻诀细算,却是多年后,应了关乎天地生灵的一个劫难,还有自己的一段情劫。这少年虽不顶重要,但沾了些边。他瞧着他颇合眼缘,便稍稍记下。他那日打了两壶好酒,一路心情颇佳。他对那天地生灵的劫难兴趣寥寥,对那一段情劫却很有兴趣。

  想他活的连岁数都懒记,一无亲二无友,行走天地间,孑然一身,不过随遇而安罢了。身边只需美酒净居,多再添一根管笛,其余实无甚可求。对外,便有些目下无尘。神人魔妖,这些天地生造的灵之又灵之物,他觉得心思繁重复杂,小心思动起来比肚子里的肠绕得更迂回曲折,倒还不如一朵花、一棵树,四季变换令他愉悦。子微遂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此生此世,决计动不了情这个物事,亦决计不会有甚姝女夜叉,欢喜上自己这么一个薄情寡义者。

  所以情劫?

  实是令他觉得惊奇可爱。

  子微回转神思,忧然轻叹,望着面前小筑,那女子正醉卧不醒。一念起,他捻诀窥视她之命脉。修长的手指在温煦的日光下白皙非常。

  “天帝此举,竟然动了自己的姻缘,也动了丫头的前路……”

  子微负手而立,林间大如玉树临风。他心中已然清明,原来自己这所谓情劫,是爱而不得。

  可是此时此刻,心中倒并不觉苦。虽是事中人,可他并不囿于其中,反而心魂时不时跳出其外,审视这一切。是以,所见不过是尘世一粒微尘之虚妄念头。所感亦只不过是风儿轻轻撩动了一下衣角。

  微尘微小,于茫茫大化间不值一提。

  风儿拂过即远行,它有属于它的自由与天命,不属于任何事物。

  子微这般内心一番释然下来,对这情劫便不上心,心中只想力所能及护一护她。若她此生得圆满幸福,那他并无苦楚与遗憾。

  风媱酒量不佳,神族那里酿的酒又后劲大,她竟然醉了小半月才迷迷糊糊醒转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不过这一觉,却睡得沉,连一个梦都没有。伴随记忆涌来,心口处却隐隐作痛。

  她睁眼望着屋顶,醒来的清爽气散去大半,她觉得自己非常疲乏,不愿动弹,亦对活着觉得无趣无味。

  那便就这样躺着吧。

  任窗外的藤蔓伸进来,爬上自己的榻,再将自己缠绕进它的怀里,同它共生共死。

  也任空中飞尘一一静落,将她掩埋。

  更任时光飞逝,光阴滚滚,令她枯萎灰飞在这一榻之间,而后身心化于这广阔天地间……

  风媱愈思愈悲。

  她只是思而不得解。不解君梵为何突然变心,为何自己就这般草草被弃。

  她猛地坐起身,房间另一头正在阅册的男子“咦”了一声。风媱望去,正是一袭白衣如雪的子微。

  一身白衣的子微,令风媱想起也爱穿白衣的君梵。君梵爱穿白衣,子微也喜白衣。风媱此时望着他。觉得心口闷痛。

  风媱行到他跟前安坐,酸酸涩涩望他问:“他为何娶她?”

  子微放下竹简,认真回:“据天帝说,他们在回来之前便已经对着天地行过礼,此次只不过是为水溟在神族正一个名。”

  风媱心沉入谷底,先前明亮的眸子此刻星光尽失,变得黑漆漆的。

  君梵并不中意这位天妃,他是知道的。因为自他归来,他从未跨进过她的屋子。言语之间,尽是疏离和冷漠。可是这些,何必让丫头知道?知道了便不能心死,不心死便放不下。拉拉扯扯,后面吃的苦岂非更大?莫如快刀斩乱麻,让心念灰飞,好生痛一痛,至此断个彻底!

  风媱转过头,泪水模糊了双眸。心念起,化一抹光飘出了屋子。

  子微低首垂眸,觉得自己蓦然生出几分郁气,在胸口晃荡着。

  心土进来,唤了他一声主人。

  子微重新拾起书册,“你跟着她,随她去哪里,莫受了伤。”

  “是。”

  子微正坐着,心神全沉入那文字里去了。光影渐暗,灵仙送来茶水,说她二人还没回来。

  一时一只青鸟飞来,是羲璃问风媱可否醒转。子微回了他,悠悠喝茶,不到一个时辰羲璃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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