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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茶楼听风雨诉心

流光扣 柏舟子 2779 2024-07-07 09:21

  “对水溟嫂嫂,王兄只有义和愧疚,绝无男女之情,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可是姑娘呢?对他,却是无半分信任!如此任性任情,令他一面劳心战事,一面还要顾念姑娘。今日战场之上,王兄疯狂激进的打法,方令此战……”他停住步子望她泪花隐隐的模样,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唇角微扬,“打得快、狠、准!兄长临行前道是去什么平遥城寻你,你们是没碰面,还是你又扔下了他?”

  风媱心中愁云惨雾散尽,自有一股清明腾腾生起。

  “殿下,谢谢。”

  夕阳在天边发红发烫,血染了半边天。

  微风拂来,明玥亦长舒了口气。

  风媱同弘澈再回到平遥城时,墨色已深重。城门却不同往日紧闭,大开的城门上悬挂两盏大大的红灯,似在夜色里孤独惶惶的等待什么。

  城内很安静,人们皆已安歇。风媱和弘澈一路飞过,直入了城中最大的府邸。

  府内侍女奴仆见到他们直朝内里传呼进去,不一会儿里外三人见面,风媱问面前神色凝重的男子:“是不是有人来寻过我?他在哪里?”

  方琼面露疑色,“自你走后,并未有外人来过。”

  风媱不信,明玥不会妄言。

  弘澈道:“劳烦你也查问府中其他人,问今日是否有人来寻过我们。”

  方琼换来府中掌事的,约摸一刻钟后,确定不曾有人来过。

  方琼问她:“他对你很重要?”

  “是。”

  他顿了顿,吩咐掌事的带人去城内查询,今日可有外人进入,若有,不论男女,带来过目。风媱谢过,自己也要跟着去,方琼伸手抓紧她手臂,“我们的亲事,众人皆知,无论今日拜堂与否,我已认下你是我的妻。你要找人,我派人为你找!”

  风媱大惊,正待说些什么,他人已先行大步跨出。

  弘澈负手淡哂,“你可是欠下一笔不小的情债了。”

  风媱撇嘴,有些恼恨自己。

  弘澈转了话题,“话说回来,明玥说君梵来寻你,按理说不可能不来这里,莫非,他根本没来?又或者途中发生了什么事给耽搁了?”

  风媱听来,心中隐隐不安。

  阵法幻境内。

  君梵正攀登在刀山之上。脚下踏的是刀刃,手中唯一可以借力握住的依旧是利刃。脚上靴子早已经被火焚毁,此时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手掌心亦是血肉模糊。

  他唇瓣翕合,在念着些什么,仔细听却是一遍又一遍在呼唤一个名字。

  “……阿媱……阿媱……”

  “……阿媱……阿媱……”

  仿佛这名字可令他不痛,可令他不倒……

  风媱在城内边等边寻,转眼三日过了,心也渐渐冷了。

  夏季的雨下得莫名其妙,一场暴雨在平遥城落了两日两夜,夜晚响起骇人的惊雷。城里于此间传出一首歌谣:

  雨落平遥情人泪

  雨血相融不分离

  妾知郎心郎就生

  郎知妾心妾就喜

  平遥小郎自多情

  平遥小女自薄情

  郎血流尽妾不回

  ……

  这首坊间歌谣不知哪里传出的,很快街头巷尾都有孩童天真的唱诵。

  风媱独自坐在食肆阁楼上,望着雨,听着桥下躲雨的几个童子唱着这首歌,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弘澈两日前离开了,他去和羲璃他们汇合,顺便看君梵是否回去了。

  两日了,没有一点消息。

  风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

  君梵不会来了,他有了另一种选择吗?水溟为他不惜付出百万年修为,这样的真情痴意,她实难做到内心毫无波澜的去破坏这份情意——若她接受君梵,自然连带着也就伤害了水溟、破坏了这份情意。同为女子,她怎忍心?可是当时听到明玥的说辞,知道他从未异心,她是真正的欢喜,因过往种种非是自己一个人的痴念,而是他们有过真正的情。

  风媱这几日渐渐冷静,心中也有了很多顾虑。

  她也暗思弘澈许久未有音讯,是知君梵根本没有来过这里,且已经回了神族,怕自己知道愈加伤情,是以故意不给自己任何音讯,如同前次将她千方百计留在银川一样?还是有了其他变数?

  桌上茶已凉,风媱玩转着杯子,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室内荡着茶香,她的思绪亦荡回多年前自己在天廷琼华宫里同君梵廊下吃茶的情景。那时他们初相识,彼此还很陌生。彼时,她尚年少,她见他只觉高洁如雪。好似瞬然之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相知相爱,经历了很多事,她很确定自己欢喜他,欢喜到这么多年来心里满满的都是他。或许正因如此,在知道他纳妃时才那么的难以接受和痛苦。

  可是君梵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君梵,他同是一族首领、是天帝,他自小背负的东西从来就不轻,这是她起始便知晓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风媱,而舍弃那些与他共荣共生的东西,她也不允许自己自私。

  “丫头,你想什么,痴了一样?叫你几声都不应。”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风媱见是方琼,淡哂,“想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

  “你若不等人,我们可以去南海,我在那里有片园林,有花有果子,你或许喜欢。”他道。

  雨哗哗哗地下,卷着疾风。

  自窗外向南望去,那边的云黑压压的,里面有雷电在蹿。忽而一道惊雷砸落地面,风媱眼皮突突直跳。

  风媱想起子微,要是他在就好了,他或许还能为她解一卦……

  “你在等谁?”方琼问了这些天他似乎早该问却一直没问的问题。

  风媱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短暂惊讶后,道:“我喜欢的人。以前我们互相喜欢,后来他突然娶亲,我很伤心,方来这里偷酒喝。”她望他,有些歉疚,“想和你成亲,也只是逼迫他来找我,对你不起……”又望向窗外的雨自嘲淡笑,“可是,我似乎失败了,他终究没来。”

  方琼瞧着倒是面色如常,好似他早洞明一切。

  “不论亲人,他可是你最珍视和重要之人?”他淡淡问,面容似笼上了一层薄雾,风媱觉得他有些陌生了。这几日里她总觉得方琼不似个十八九岁的男儿,倒似忽然之间老成深沉很多。不过,她没精力想关于他的事情。她想君梵,想他为什么来了又不见影迹?想他为何会不来?

  风媱没想过他问的问题,彼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方回了一个“是”字。

  方琼面色有些冷了,像打了些冷霜。

  南方的雷电汹涌咆哮起来,有些骇人。桥下的童子已不见踪影,许是跑回家去了。

  “还有一个的……”

  “……”

  “他是我师父……说不上来,我心里对他有爱,亦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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