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伤严重,白石仙人在唐诗的闺房中陷入了昏迷。
他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人事不省。
因为他这个拔骨废仙的到来,巫族地脉又渐渐恢复了生机。
从他体内散逸出来的灵气,不知不觉滋养了这片干涸的领地。
原先荒漠化的土地,渐渐长出了草芽。
唐诗院中的桂木,都吐出了花蕊。
芦月亭旁那片芦苇荡,也变得热闹起来。
野菱叶勾了角,莲花蓬坐着子。
青浮萍,紫浮萍。
蜻蜓在水面点着一个个圈儿。
芦花又吐了新穗,蒲棒高高举起蜡烛。
青桩不知躲在哪儿,“咯喽咯喽”地叫着。
到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小阳春气象。
在蝠翼妖王带来的那场灾难中,奶嬷嬷和四大长老都逃得了性命。
在他们共同协作下,巫族开始灾后重建、恢复生产。
唐诗收集的蔬菜谷物新种子派上了大用场。
经过三天三夜的调息,白石仙人再度醒来。
墙角靠着几个麻袋,里面装的正是唐诗之前收来的种子。
小八正钻在麻袋里,吃得不亦乐乎。袋子外的地上一片狼藉,都是小八咬出来的谷壳。
老白看着小鹦鹉滚圆的肚子,皱眉:“小八。”
小八听到了老白的声音,惊喜地跳了出来:
“老白!你醒了!”
“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好想你啊!”
“你终于说话了!”
“小八,你看你都胖成啥样了……”
“本尊让你下凡帮本尊说好话,不是让你来吃大米的。”
“这……我也是被逼的。你知道,凡间谷物缺乏灵气,毫无补益。所以我只能以量取胜。你看,我都虚胖了好几圈!”
说着,小八还摇了摇自己滚圆的小肚子。
白石仙人看着小八“虚胖”的身子,让他说什么好呢?
见白石不再言语,小八赶紧转换话题。叽叽喳喳跳上了白石的肩头。
“老白老白,我跟你说,有个叫太子的人,总想勾引我家小糖糖。”
“多亏我在旁边守着。一坨鸟屎拉到他头上!”
“老白老白,那四个老头还要把糖糖嫁给那个太子。”
“多亏我叫来好哥们,连夜在云朵上凿出‘不可嫁’的天谕!这事才黄了。”
“老白老白,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我天天飞到糖糖床上,为你说了很多土味情话。”
“老白老白,改日糖糖出嫁,如何谢我?”
“我可不要那些凡间的喜糖喜饼!”
小八用眼神疯狂示意:“老白老白,我都十年没有吃到仙果仙谷了,好可怜啊!”
“小八,近日是否胸闷气短,双翅无力?”
“?!”
“小八,你该减肥了。”
“明日起,恢复你中断了十年的飞行训练吧。”
“老白,你不能这样!”
一人一鸟正闹着,屋内突然飘来一股落梅香味。
白石抬头望去,只见门口正倚着一个美貌仙子。
小八瞬间激动了:“琉璃琉璃,你怎么来了?!”
琉璃站在原地,看着一人一鸟打闹。
这场景触动记忆,颇有些怀念。
以前在天界的时候,白石、小八、自己,还有绿倌儿,也曾这样玩笑过。
没想到,离别来得这样突然。
琉璃看着老白,笑道:“朋友一场,你伤成这样,我能不来看看嘛。”
她的声音如琉璃般清脆悦耳,她的身子如莲花般曼妙动人。
她悠悠地走过,把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桌子上:
“白石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化灵丹。你根骨已废,肉身恐怕无法承载体内庞大灵力。只能将其化去,才能保住性命。”
“多谢了。”
白石仙人在床上作了个揖,苦笑道:“自从拔除仙骨,体内灵力奔腾激荡。我正苦于无法压制,你送的丹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小八扑棱飞到桌子上,将瓷瓶给老白叼了过去。
老白接过瓷瓶,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一时间,灵力便如水汽般从他皮肤中蒸腾而出。
白石仙人顿觉清爽了不少,那种全身灼烧的苦痛终于减轻了许多。
琉璃皱着眉,摇摇头:“你不用谢我。这也是天帝的意思。你灵力庞大,如果任其外泄,恐怕会成为这世间又一个神落。你看,这几天你逸出来的灵气,已经严重影响了这片土地。”
白石感谢道:“千里送药,我也该谢你。”
琉璃定定看着白石出神,半晌,方道:“白石哥哥,值得吗?”
白石摸着自己心口,那里面有一朵开了三万年的花。
白石低喃:
“值得。”
见他如此执迷,琉璃公主十分不悦。
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一向稳重的白石哥哥迷成这个样子?!
“白石哥哥,你还记得吗?”
“那一天你飞升成仙,踏上天庭,你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白石皱了皱眉,道:“是你。”
琉璃苦笑,道:“对啊,是我。”
“白石哥哥你看,我们是有缘有分的。白石哥哥,我们……”
“琉璃妹妹!”
见琉璃说得激动,白石赶忙打断她,淡淡道:
“这两万年来,你我兄妹相称,情同手足。倘若相合,岂非禽兽。”
闻言,琉璃公主瞬间呆愣。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便硬生生被她用灵力逼了回去。
白石缓了口气,宽解道:
“为兄三万年前就认识她了。”
“这世间,为兄未知有你,便知有她。”
“她推为兄出淤泥,照为兄以清光,启为兄之灵智,喂为兄以灵露。而为兄,却未曾为她付出分毫。”
“上一世,为兄一句话也未能跟她说。”
“上一世,为兄一件事也未能为她做。”
“有些情欠了一世,有的人找了一世,有些事执着了一世。”
“若不还清,终成心魔。”
“琉璃,你明白吗?”
琉璃公主低垂了眼眸,半晌,方点点头。
她突然笑道:
“白石哥哥,唐姑娘的及笄礼,你打算送什么礼物给她?”
白石见她醒悟,内心十分宽慰。白石淡淡笑道:“为兄一直昏迷着,尚未准备。”
琉璃笑道:“我这里倒有一物,想必唐姑娘见了会十分欢喜。”
只见琉璃从袖中取出一个玛瑙锦盒。
她打开玛瑙锦盒,锦盒里面装了一支几乎玉化了的骨钗。
“白石哥哥,你可知道这根骨钗是用什么做的?”
白石略一思索,便道:“我自拔了三根仙骨,这莫非是其中的一根?”
琉璃公主赞道:“没错,这正是白石哥哥的仙骨。”
“我从绿石哥哥处取了一根仙骨。先请佛祖舍利度化、再用焚天莲火炼制而成。这根骨钗,灵力充沛,能驱除世间一切邪祟。对世间一切妖物都是剧毒之物,即使是妖王也怕它。”
“白石哥哥,而今你已是堕仙之躯,不再是蝠翼妖王的对手了。也只有这根骨钗,能护唐姑娘周全了。”
白石见她想明白了,由衷为她高兴。
白石收起玛瑙锦盒,笑道:“那为兄就收下了,多谢你的好意,琉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