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此事以后再说吧
木遗说完这话,也不禁叹息了一声,此刻再望向手中的半个蜜桃,眼中也现出了哀怨的神色,好像他握着的不过是块臭烘烘的硌手石头。
他皱了皱眉,将蜜桃抛给了身旁的小肥鸽。
“我们日日相对,感情却未增进多少。我与江放都是她的同门,可她对我俩截然不同,她信任江放,对我则处处防备。在那幻境中,若非我及时出现,只怕她与江放都生了一堆小娃娃来了。”
他哼了又哼,因提及江放使得他面色阴沉不少,看着甚是恶毒,全然不见他之前那副天真无邪。
生了一堆小娃娃…他把她当成什么了,猪吗?
再者她与江放怎么可能,就算木遗他不出现,那个假扮成云凝宁的白蛛夫人也会出来捣乱的呀,这二人生出一堆小蜘蛛来,倒是很有可能。
小肥鸽自然是与木遗同仇敌忾,只听它破口大骂道:【江放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枉他长着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也搞起了暗箱操作。】
【他自知渺渺是一个不谙情爱的女修,若与他在幻境内真有了什么,心中定然不会再有旁人了。】
小肥鸽随即又冷笑了两声,【盆中的鱼,此后自是随他心情了,这计妙招好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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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鸽的想法着实有几分偏激,江放没有它想得那么深远,他对于那个幻境的惊诧并不亚于其他人。
只不过惊诧过后,却是一阵喜悦。幼年的那场误会,他一直铭记于心。尤其每次对着上云渺那双眼眸,他就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这是他一生都摆脱不掉的污点。
在云渺离开后不久,他无意中听见了白雁飞夫妇的对话,这才明白所谓私生女一事纯属无稽之言。
他心中对云渺多有愧疚,见云渺早已忘记了幼年的往事,他便也不好主动提及,暗自关注着云渺,希望有一日可以弥补他的过错。
他只道这份情意是怜惜与亏欠,哪知这份过度的关注早已产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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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云渺的内心也是一怔。因为她的确如木遗所言,对江放颇为信任。
她与江放相处不多,可这种想法竟宛若在她脑海中生了根一般。
但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另一件事,她蓦然听到木遗的这番说辞,心情竟是大好。她一面信任着江放,一面又欢喜听木遗编排江放。
尤其是瞧见木遗咬着牙,恨恨的模样,她心情好得就要飘起来了。她实在搞不懂,木遗怎让她变得如此可怕了。
若是以往,若是他敢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二师兄池棠,她一早便从树丛里窜出来了。
但现在,她藏在树丛里,大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也许是她并非想的那般信任江放吧。
“我本想着与她慢慢培养感情,亦没想过江放的恢复速度竟会如此之快,这两样都是棘手大事。”
木遗冷哼了半声,从巨石上坐起身子,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居多。
“若她只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同门,在剧情的推动,她只怕很快就偏向江放那一边了。”
小肥鸽挠了挠脑袋,泄气道:【要不这项攻略任务放弃算了,或者换个目标?那位小姐脾气大,胜在心思单纯,容易接近。】
木遗垂眸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此事之后再说吧,这不是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想想怎么拖延时间,阻挠江放解除虫毒吧。”
云渺察觉到他目中的犹豫,很快清醒了过来。手中拳头紧握,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一言不发,眼睛依旧注视着身后的方向。
雨并没有停止,但声势已然小了许多。
云渺只觉身后那一道的声音刺耳极了。
雨滴顺着树枝滑落到了她的脸上。
一滴,二滴…
连带她的心底也泛起了一层的涟漪,然后慢慢回归平静。
小肥鸽已转忧为喜,嘿嘿笑了一声。
【这一点宿主不必担心,就算渺渺取得了沼猿鳞片也不打紧。怨夜犬和走路雉可不是那些行脚商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花再大的价钱也是一样。】
见木遗眼眸中仍有顾虑,它又补充了几句。
【原书中还是靠着渺渺去了幽海之境取得秘药,江放才彻底根除了虫毒。再说,你当真以为季拂素姐弟是什么活菩萨,竟然没有半点条件就同意帮助他们么?】
云渺当时只顾着喜悦,此时听小肥鸽一言,心中也起了猜忌。
她与季拂素姐弟二人不过初识,本不好去恶意揣测他们,但记起季因书所赠的那盆月牙草以及当夜的幻境,这些都透露着古怪。
季拂素的那声“对不起”也叫她困惑不已。
心中的怀疑生出不久,她又想着若他们二人有心欺骗,又岂会提点他们救醒江放?
木遗也问出了这个问题,“若是为了获取信任,可这似乎又有某些地方说不通。”
【获取渺渺与傻蛋的信任自是其一,其二是他们趁着渺渺与傻蛋离开后,好在江放体内注入第二种毒。】
什么!
云渺瞬间大惊,险些弄出声响。
下毒…那么他们岂不是做了这二人的帮凶,他们又为何要毒害江放呢?
木遗只感莫名其妙,越发不明白这二人的意图,同时也为小肥鸽挤牙膏式的行为感到不快。
“你就不能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么,总是叫我问你才答上一句。那白蛛夫人和这对姐弟究竟哪一个是你说的反派?”
小肥鸽又挤出一句,【可以说是,也可以说都不是。】
木遗面色一沉,冷声道:“爱说不说。”
小肥鸽见木遗态度转冷,这才反应过来,它是惹怒了这位,已到了不能不解释的地步。
【宿主,这不是我不说,实则我也是靠猜的。这第二本书数据惨不忍睹,作者直接坑了。后面她又因连夜赶稿另一本书心竭猝死,所以这世间根本无人知道结局。】
木遗张了张嘴,片刻才道:“写得这么烂,又什么好赶的,白送了一条性命。”
小肥鸽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
【所以才盼望着能有人替作者补完小说的剧情,像江放这等左右摇摆的装逼型男主已跟不上时代了,而绿茶人设正吃香,咱们说不定还吃上一波红利。】
这说了一大堆,云渺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实则木遗也不太懂,他遇上小肥鸽与其绑定做任务是个意外。
面对这个自己撞上来的系统,他本打算无视走掉的。
奈何这只肥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甚至还说起了一件他挂心已久的事,思索了一阵,这才改变了主意。
小肥鸽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它只道自己挑了一个容易掌控且在宗门毫不起眼的宿主。
凭着它的“先知”,可以走上一条逆袭升级流的道路,哪里知道是它给自己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木遗对红利一事毫无兴趣探究,转而道:“照你的说法,似乎眼下已没有咱们能做的事情了?”
小肥鸽不明就理,仍是点了点头。
得了小肥鸽的回应,木遗倏然从巨石上跳下地面。
“走吧,也该去看看成效了。”说罢挪步走了出去。
*
云渺心惊之下,把身子又往内缩进了一些。躲在树丛内的她,当然不会瞧见对方离去时看过来的视线。
待周围已察觉不到任何声响之际,她方才探出了脑袋,却没有立即离去。
她凌乱的思绪尚未平复,她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听着一人一鸟的意思,他们打算放弃与她有关的任务了,而且他们的目标似乎也不是宗门。
接近她也不过是害怕她会成为江放那一方的人,想要依靠感情拉拢她。
云渺不明白她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来拉拢的,她以往最憎恶这等利用感情之人,此刻,心痛与失落竟多过憎恶。
罢了,既然无关宗门,她只需保持中立即可,他们二人的恩怨她实在不想参与。
但另外的事,又让她陷入了困扰。她该不该向秋盛砚和江放二人揭发季因书他们。
她并无任何实证,相信木遗也不会主动承认的。
沼猿的鳞片自然无需再取,她如今已在北陆,返回九溪花不了多少时间。
可她一走了之,那么辛苦取药的秋盛砚和仍在敌营的江放该如何应付那两个人?
蓦然记起了池棠临走时的交待,叫她切莫轻信他人,不禁暗自后悔,倘若她那时能够记起一字半句,也许能够避开祸端了。
说起来,此事她也要负一半过错,登时把心一横,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只待此事结束,便当真不再插手二人之事了。
心念方起,只听远处传来了几声轻唤,语声中带着颤意,似乎很是焦急不安。
“师姐…师姐…”
云渺秀眉微拢,非但不去应声,还起了躲避的心思。
他们好歹同门一场,她不向旁人揭发他,但也万不能任他继续欺骗了。
岂知这世间之事并不随人的心志而改变,越是想躲避,反而来得越快。
她站起身来,就要从一侧离开,手臂却已被人捏住了。
木遗早在发出呼唤之际,就已瞧见了她的身影,她的一系列反应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不可能叫她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师姐,你怎的不出声应我呀?”他的声音中仍带着几分担忧。
我为何不应你当真一点不明白!
你无需在我面前做戏了,我早就…早就对你一清二楚了。
这样的话在腹中已酝酿了好一顿,她心中甚至想出了恶毒百倍的话语要来回怼他,可…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这一抬首,他自是已扮出了那委屈可怜的模样,脸上还变幻出了真假难测的伤痕,整个人似是自泥潭里跳出来的,连头发丝里都带有泥沙。
披头散发,脏兮兮的,索性身上的那一身与云渺同款法衣依旧干净整洁,否则云渺真忍不住要把丢出去了。
云渺别过脸去,既不回答,也不看他。
他似是察觉到了,又好似没察觉出来。松开了他粘满泥土的手,围到了云渺的面前,迫使她不得不朝他看,这一看之下,发觉他手中拿着一块翠绿莹莹的鳞片。
“是沼猿后背上的鳞片,我费…飞快取了下来,就来找你了,还好…还好你还在这里等我,我们…带它回去找江师兄。”
话音未落,他又一次握住了云渺的手,甚至还企图与她十指紧扣。
云渺简直怀疑木遗发了疯,当下甩开了他缠上的手,径直地朝着密林外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