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到了黄符警告
涟阳素有“花都”的美誉,即便花朝节已过,也有不少游客来此赏花。街边车水马龙,花香满径。涟阳最出名的是玉兰,这一路走来,周边的宅院楼台都种植了玉兰树。
夜色临近,眼前灯笼盏盏,耳边语笑喧阗。
“师姐,想不到涟阳城居然会有这么多游客,若不是宗门有令,我可真不信这地有妖兽。”
木遗双手护住脑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双眼睛却还在四下张望,像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繁华热闹的地方。
云渺只匆匆在两边扫了几眼,蹙起眉头也在思索着这件事。
涟阳一带有妖兽出没是几位师兄发现并上报宗门,师兄们不可能也不敢作假,但盛况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二人不信。
难道这妖兽还能分人攻击不成?
他们避开了拥堵的街道,挤进了偏僻的拐角。角落里正蹲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一双深陷的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们,好像竖起毛的公鸡,他们吓得赶紧逃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长灯笼旁有块竖挂着的木招牌,上面刻着三个金色的大字:“香雅楼”。
“走吧,去这家试试看吧。”云渺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的客栈走去。
香雅楼果真不负其名,只要走进香雅楼的人都会不觉发出一声惊叹:“香呀!”
面带笑容的伙计领着二人走到柜台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掌柜正在拨弄木珠算盘。
“劳驾,我们需要两间房。”木遗照例询问着,眉间浮起了些许担忧。
掌柜微一抬首,笑道:“刚巧剩下两间。”
二人对视相望,眼眸中皆露出了喜色。
在柜台付好房钱,他们径直地走向楼梯。刚踏过几层梯道,云渺突然停了下来,她巡视一圈,正对上了斜对面房间窗户旁的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那道身影迅速躲开了。
好奇怪的人,记忆中不曾见过这双眼睛,这身影也很陌生。
二人的房间恰好相连,推开窗子,芳郁的玉兰花香萦绕鼻尖。云渺倚着床榻,准备闭目入定,耳旁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一道黄符顺着门缝滑了进来。
这是几个意思?
云渺莫名记起了那个身影,她慢悠悠地走到门前,狐疑地摸出了本命剑水蓝,站直着身子,隔着一段距离,用剑鞘扒开了黄符,那些符文瞅上去像胡乱堆叠的枯树枝。
她只好凑近了些,微眯着眼睛,过了半晌,她大概看懂了三个字:“你...小心...”。
小心什么,死亡预告?
她来此就是要铲除妖兽的,凭这道莫名其妙的黄符想吓退她,没可能。云渺眼神一冷,登时打开房门,隔着一道小缝,用剑鞘把黄符挑了出去。
*
晨曦透过窗子落入杯中,杯中波光潋滟。木遗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人海茫茫,联络石又联系不上江师兄,我们要怎么找?”
云渺手肘撑着桌面,托腮道:“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妖兽与江师兄都受伤了,要找他只有一个比较蠢的方法。”
涟阳城内赏花情绪高涨,妖兽不大可能出现于此,江放若非昏迷不醒,自然也会来城内疗伤投宿。
二人是由北边的莼河镇过来的,未见有妖兽的踪迹,他们打算先找城内再找城外,先由城南再到城北,沿路向客栈和医馆内的人打听江放的下落。
黄昏,落日余晖笼罩下的涟阳城显得十分宁静。辉记糕点铺前的人群渐渐散开了,站在一旁的二人目中也露出了失落之意。
云渺摸了摸下颔,心道这莫不是雁云峰那位特意给他们使的绊子,让他们和骡子一样绕了几圈,借此给她师尊添堵来了。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身为一峰峰主,犯不着这样做。以及江师兄为人正直,也不会为此配合。
忽听一声叹息道:“听说辉记的糕点是涟阳一绝,看来并不夸张。”木遗凝望着店面前立着的木牌,面上甚为失落。
云渺瞥向木遗,淡淡道:“明日我一个人就够了。”
寻人不积极,干饭拿第一。
一整天下来,这家伙东瞧西看,好生悠闲,哪有半点心急的模样。
“哎,我们来此最紧要的是找江师兄,怎么可以推给师姐一个人,等找到江师兄再一起排队买也不迟。”
云渺紧抿着唇,并不相信他这句话。
【找他干嘛,人要躲起来,咱们有什么办法。】小肥鸽整个脑袋埋进了羽翼,一边梳理一边念叨着。
木遗也不说话了,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辉记斜对面的面摊。
面摊的小桌前,食客刚解开绑住荷叶的细绳,一团包裹着鸡肉的糯米呈现在荷叶上。
云渺注意到木遗竟无意识地朝前嗅了嗅。
这家伙喜欢吃糯米鸡?
小肥鸽似乎也看出来了,表情异常严肃。
【不,你不想。】
眷恋口舌之欲的修士不多见,在九溪除了外门,会日日生火烧饭的地方便只有旷心峰。哪怕最小的弟子也已筑基,旷心峰内烧饭的传统也不会改变。
毕竟最贪吃的是峰主,尤其爱吃烧鸡。甚至有传闻,连乌鸦都不敢飞过旷心峰上空。
所以小肥鸽折磨木师弟是给它的亲戚报仇来了?
不管真相如何,面摊已没有多余的糯米鸡了。做完最后一桩生意,面摊老板也准备收铺了。
云渺收回了目光,绕过面摊,向东面走去。他们走了大概两条街,刚到街口,芳香气息扑面而来,漫天花雨映入眼帘,仿佛踏入了花境。
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花店门前,选购着当季花卉,花工们不断往返于店面与街边的马车之间,热闹非凡。
这一条街并非都是花店,其中有一家名为相与还的绣坊,门前川流不息,进出的客人全是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
距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估摸着身旁人也无心寻人了,云渺提议着随处走走。
二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了一阵,眼见越走越远,担忧着会找不到去香雅楼的路,又赶紧沿着原路往回走。
云渺只顾着认路,忘了留意脚下的地面。幸好身旁的木遗及时扶住她,避免她趴倒在地。
她稳定住心神,当即挪开了步子,低头一瞧,地面上躺着的是一枚破旧的竹月色腰圆形丝绣香囊。
“是哪位姑娘不小心落下的吧。”木遗松开了一只手,弯下腰来,用丝帕包住香囊递向云渺。
香囊上绣的是花,花的枝叶与桑树的十分相似,花瓣开得很大。布料一般,难得绣工甚好,不像是寻常家女子绣制的。
“还给我,快还给我!”
骤然间,一个富商打扮,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冲到了二人面前。
云渺紧捏着包住香囊的丝帕,眉头轻拢。“这个香囊是你的?”
明显的女式香囊,更重要的是香囊上附着微弱的妖气,这个中气十足的富商普通人一个,也不存在被妖邪蛊惑心智的迹象。
“是,快还给我!”富商瞪视着二人,目中泛出了凶光。
这可吓不倒云渺,她刚要出声,一个蓝色身影隔在她和富商之间。
“这香囊又破又旧,你应该也不差买一个香囊的钱吧。”木遗指了指富商右手上成色绝佳的碧玉扳指。
云渺撇了撇嘴,他这话反证明了这香囊极可能是富商的,他捣什么乱。
“不关你们的事,快把香囊还给我。”富商面上青筋暴起,吼声如雷。
周围的人不禁捂着耳朵,愣在一旁,人群中挤进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女子肤白貌美,梳着流行的妇人发髻。男子气宇轩昂,俊目高鼻。二人周身无处不显露着财气,佩戴的俱是寻常人少有的珍珠玉饰。
“爹,眨眼间您就不见影了,我和元松快担心死了。”女子挽上富商的手臂,脸上充满了担忧。
富商轻拍着女子的手背,“没事,我...我找到香囊了。”
“爹,一个旧香囊掉了而已,您何以如此惊慌,您让枝枝她好生担心您。”男子脸偏向一边,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你不明白,这个香囊对爹很重要。它…”
富商阴沉着脸,打断了女子的话,高声道:“两位,我的女儿女婿可以替我作证,这个香囊是我的,请你们归还。”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再僵持下去,也于事无补。云渺越过木遗,把香囊连同丝帕一起还了回去。
遥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云渺朝木遗看了一眼,犹豫不到一瞬,还是跟了上去。他们跟了一路,所到之处,均是喧嚣的闹市。
过不多时,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出现在他们眼前,明晃晃的门匾上刻着“桑宅”。四个筋肉体健的虬髯大汉在门前来回踱步,戒备地盯着路过的行人。
街道上的行人还未触及到大汉们如炬的目光,便已纷纷绕路而行,除了云渺他们跟着的这三个人。三人刚一走近,大汉们立即弯腰堆笑地迎了上去。
斜阳钻进了玉兰树枝的间隙内,在地面上拓出了长长的影子。
三个都是普通人,府宅也不似有藏匿妖邪,沾有妖气的香囊是从何得来的,看起来也不似有什么特殊用途。
云渺深思过后,仍然不解,猛然瞥见木遗的手伸到了她的头顶上,她当即瞪了他一眼。
木遗连忙把手移到云渺眼前,刚摊开手心,手中的一片木叶瞬间化为了一道黄符。
“这…”
木遗面上的尴尬又添了几分,未等他展开黄符一观,火龙已从黄符底部爬了上来。他下意识地一甩手,半空中的符灰随风而去了。
又是黄符,这一次居然还放火威胁。
云渺眉梢微蹙,审视着周围,视线正巧落在了地面上,注意到地面上奇怪的影子,她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脑袋。
“一切还是等找到了江师兄再讨论吧。”
对手实力未知,眼下江师兄还未找到,二师兄也没联系上,不可冲动行事。
*
风卷木叶,月上西楼。二人踩着月光,缓步走了回去。
来到门前,云渺正要推门回房,手臂就给抓住了。
“师姐,我有件事要与你说。”木遗煞有介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