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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路遇莫允寒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两人尴尬地发现,两人都睡在地上,放着好好的床却不睡,元成的面色似乎还好了一点,终于不对她臭着脸了。

  昨天他面色不郁,凤鸿不敢问他任何话,今天他脸色缓和了,她壮了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元成,他终于停下来:“我上茅厕你也要跟着吗?”

  凤鸿想说,其实也是可以的。

  她在茅厕外等了好久,元成难道便秘了?

  许久,元成方出来,他看着凤鸿,淡淡道:“和我一起去走一走吧。”

  凤鸿欢快地跟上,昨天他一天没讲几句话,可憋死她了,元成快步走在前面,凤鸿好容易才跟上。她自从吃了那劳什子离魂,身体大不如前。也许真的魂魄离体太久了。

  走到城门外,元成停在一棵柳树下,凤鸿好不容易才跟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绸缎衣衫,负手而立,衣袖翩翩,即便没有表情,也非常动人。凤鸿遗憾自己不会丹青,否则一定要画下来。

  元成发现她走近,朝他咧嘴一笑,这一笑,凤鸿眼前仿佛一片乌鸦飞过,什么衣袖翩翩,什么动人,什么丹青?这一笑,仿佛一个庄稼汉干活回来,见到在家织布的妻子的笑,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子的那种笑,一个饿了一整天的傻小子突然看到母亲端上来一盆热乎乎的卤猪蹄的那种笑……凤鸿打了自己一巴掌,她没事干嘛将自己比作猪蹄?

  元成敛了笑意,指着不远处的高大马车道:“你便驾着这车到建康吧。”

  凤鸿跑过去看了几眼车,直夸:“这高轮大车如果用来突围,一定非常好使。”她问元成:“你何时造了这辆车?”

  元成不语。凤鸿走过去,搂着他的脖子:“王爷……”尾音拖得非常长,元成感到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元成看着她,看她要干什么。

  凤鸿突然想到自己的问题,问道:“王爷,你曾说萧史为了留后,才娶弄玉为妻,看来什么梁山伯祝英台,七仙女董永,也不一定是真的相爱。”

  元成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说什么?”

  凤鸿嘟着嘴:“王爷将我养在府里两年,又大张旗鼓让我假死,又想将我送到建康……”

  他含笑:“然后呢?”

  他笑得温和极了,捏着凤鸿的脸颊:“然后,卿卿想表达什么?”

  凤鸿知道,他越是不动声色,说明他越生气,她忙道:“我想说,王爷对我真是太好了,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元成扒开她搂着自己脖子的手,带着她到车旁,道:“这车的车身,车沿,车顶均被我装了暗器,若遇危险,你尽可按动机关,车内我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干粮,还有银钱,你只要不随便挥霍,到建康过富庶的日子是没问题的,我还准备了一处宅院,你去那里无任何后顾之忧。”他转过头看着凤鸿:“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凤鸿道:“我就有一个问题。这车在车身车辕车顶都安装了暗器,车身车辕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要在车顶上装暗器呢?有什么用?”

  元成一巴掌拍到她头上。凤鸿哀怨:“王爷……”

  元成问:“你可会驾车?”

  凤鸿问道:“王爷你不送我去吗?”

  元成失笑:“我失踪这么久,假设又出现在南朝,是想告诉天下人我和南朝有勾结吗?”

  凤鸿点头,元成何时如此细致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可你消失这么多天,不可能不被发现,你回去要如何解释?”

  元成慵懒地倚在车旁,他拿出玉箫,道:“河间王元成得知钟离城惊现宝物,用美人支开元戎,只身前往钟离城,终于寻得至宝。”

  凤鸿觉得这说法倒还可以,元成出了名的爱财,爱斗富,这说法倒是能取信于人。不过有些可惜了,那玉箫她本来想讨过来玩来着。

  元成带凤鸿在钟离城周围转了一圈,第二天一早,他穿上华贵布料制成的衣服,戴上满身的珠宝玉石金链子,志得意满地驾车往北归洛阳,而凤鸿,也驾着车,往南出发。她驾着车,有件事她实在想不通,昨晚她半睡半醒时,元成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的心中果真没有我的位置吗?

  她就纳了闷了,明明是他想把她送走,她明明心里谁的位置也没有呀。

  她想不通的事,便喜欢往深处去想,她想她莫不是听错了,或是元成将她错认成别人了罢。或是,她太缺爱了,所以臆想元成对她有意思?又难道是林朝云所爱另有其人,所以元成在睡梦中都那么痛苦?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会劝她留在王爷身边?这不是一个爱王爷的人会做的事。

  她一路南下,山水越发秀美,树木更加茂密,但有一件事情让她非常苦恼,她发现她体力恢复了,有决心,有毅力大展身手,可一路上别说土匪了,连一个毛贼也没遇到,让她一路少了许多乐趣,感到特别遗憾。

  到了南朝地界,人情风物大不相同,在北朝,她听从元成的建议,着了男装,走小道。到了南边,走大道倒更加安全。南朝偏安江左,战乱较少,再加上物产丰富,较北朝繁荣许多。凤鸿吃了许久的干粮,终于能停下车来吃些热乎饭菜。她此时在一镇上,虽地方不大,倒也有几家不错的店。她找了一家相对干净的坐下,叫了几个菜,看到食物,她两眼放光,拿起筷子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吃得特别香。

  四周发出不屑的议论声,甚至有几道不友好的目光向她瞟过来。不过觉得她无理,没教养之类的话。凤鸿抑郁了,元成说她是南朝人,她这也算归故里了,却一点也没体会到家乡的亲切。她瞧了一眼周围,个个衣着雍容,涂脂抹粉,脸色苍白,有的拿着琴,有的拿着剑,有的拿着扇子,但举手投足间无不闲雅,拿筷子的动作也是一派风流,微风送来阵阵怡人的香味,再看看自己,身着素色男装,路上还被荆棘划破了几个洞,隐约间发出一股汗味,再加上举止粗鲁,竟然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生出唐突佳人的错觉,匆忙吃好饭,灰溜溜驾车走了。

  凤鸿非常苦恼,她真的要去建康吗?钱塘繁华,名士风流。她是万万学不来的。若去了那边,她这粗鲁的形象定会使自己臭名远扬,彼时假若她想找个好人家嫁了,怎么办?她突然一个机灵,她怎么会想嫁人这种事,她不是已经是元成的小妾了吗?

  她一路郁结地走着,再不敢到繁华之地吃饭,投宿了。她走进一个小店,叫了碗阳春面,地小人穷,士族子弟不屑来此地,倒让她落得自在。对面坐了个大汉,比元成还高大,也是蜜色的皮肤,胡子拉碴,倒不显颓丧,反而精神得很。凤鸿倒觉得特别有野性之美。她吃着面,悄声问道:“小郎,你也是从北边来的吧?”

  男子瞟也没瞟她一眼。

  她觉得甚无聊,她看着他碗里的鸡腿道:“这些小店,长年来不了几个人,也不知道这鸡肉是不是死了很久的鸡做的。”

  “……”

  “还有这酱牛肉,其实牛肉和人肉也无甚区别,我听闻有的黑心店家会用腐尸当牛肉买,为了掩盖腐臭味,加上各种酱腌制,你吃这牛肉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非常嫩滑……实际上牛肉都是很有咬劲的……”

  对方抽出剑,将桌子砍了一角:“你说够没有?”

  凤鸿窃喜:终于忍不住了?

  结果这人收好剑,出去了。

  出去了……

  她本来还想和这人打斗一场,赶了十多天的路,全身上下叫嚣着要活动,这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好撩拨的。她刚才还在思索,她打得过它吗?

  结果,人家根本不给她机会。

  她悻悻然回到车里,拍了几下马脖子,这匹马真是太辛苦了,陪她赶了好多天的路,不对,她是慢悠悠走的,并没有赶路。

  她刚踏上去,打算驾马车赶路,她向店家打听了,再有一天脚程,便到建康了,她还没准备好呢,如果到了建康,不适应那里的风土人情怎么办,她到底要不要去建康呢?

  她看着车沿上的泥土发愣,突然,她揭开车帘,抽出短剑,一气呵成,刚才店里见到的粗野男子坐在车里,已被刀架在脖子上。他笑得很猖狂,一点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慌乱:“现在才发现啊……”

  凤鸿笑道:“我一过来就发现了,我离开前,我踩的脚印是朝左的,而刚才我看到的脚印,是朝右的。说吧,你想如何?”她来了兴致,看来去建康的路上不寂寞了。

  他轻嘲道:“元成不是说我没有脑子吗?沐川还不是被我骗走了。”

  元成,沐川,眼前粗野的男子,她记得元成说过,沐川是高车第一高手,而莫允寒只能屈居其二。她恍然道:“你是莫允寒。”

  他哈哈大笑,一掌劈到凤鸿脖颈,待凤鸿醒来时,她全身被绑得像粽子一样,莫允寒真是高看她了,脖颈疼得厉害,她咬牙切齿,莫允寒最好别落在她手里。

  “喂,救命啊救命啊!”

  莫允寒冷笑道:“还是省点力气吧,这里是荒山野岭,没人听你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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