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抓着玄嚣的肩，在他耳边吼道：“你好好看一看，底下这些人，哪个曾经没有嘲笑过我们，没有虐打过我们。你再好好看看今日即将成为你妻子的人，她心中只有风花雪月，可她知道你经常被毒打，被虐待吗！”

　　“你真是伟大啊，玄嚣，你们轩辕氏的烟雨裙都送给她了，谁也杀不死她，你成心想保她一命是吗？好，你不让我杀她，难道还不让我杀别人吗，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忍让，这么多年活得像狗一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玄嚣，拿起你的剑，杀了他们，统治神界指日可待，我到时候就做你的副手，我会一直陪着你，杀了他们……”

　　无戚突然想到，如果要杀，她和顾君复也不能幸免，转头道：“顾……”

　　顾君复去哪了？

　　再看时，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趁乱拿了无形箫，虽然无戚承认，他一身黑衣，拿着一支血红色的嚣，确实很俊，比凤族的所有男子都俊，但是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他拿箫干什么？

　　玄嚣也看到了这里，才被庚辰洗脑，他此时目露凶光。

　　庚辰道：“当年我练成了希声，你炼成了无形，可却被他们抢去，成为轩辕氏，妖族的法宝，这口气你能咽下去吗？你还记得，当年他们是怎么抢去我们的东西的吗，我的龙筋被抽，你的……”

　　“别说了！”玄嚣右手斜握着剑，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凤鸿仰头看着他，顾山君从后面扶着她，不停给她输送法力。

　　这个顾山君，还真是痴情。

　　凤鸿抬头去看庚辰，只见他变成了一个大人的样子，五官长开了，笑到下巴的嘴唇看起来十分邪门，他负着手道：“玄嚣，底下这些，都是曾经践踏过你的人，用你的剑，杀了他们。”

　　凤鸿朝上方喊道：“玄嚣，我们凤族对不起你，我也确实不懂事，很少考虑你的感受，可你知道为何你会成为凤族人质？”

　　她咳了几口血，继续道：“你为盘古煞气所化，三界都怕你，怕你将来哪一天突然觉醒，释放煞气，三界之内，绝无人能生还。所以，你越优秀，他们越怕你。你灭了魔族，虽说给三界带来了和平，可也将大家对你的恐惧提升到最高点，你的父亲，本来想请来各族族长合谋杀你，要不是我父亲提出要轩辕氏送一个人质到凤族，你早就灰飞烟灭了。我父亲以为，凤族是三界难得的净土，你来这里，也许能慢慢净化你体内的煞气。”

　　玄嚣停下了脚步，庚辰道：“别听她的，她是骗你的，他们能有什么好心，我被囚禁在御龙渊三千年，一直被铁链锁着，还用我的族人祭祀，要他们真这么好心，为什么不放了我？”

　　玄嚣又慢慢挪动脚步，顾君复拿着箫站回了无戚身边，道：“乱神音。”

　　果然，玄嚣又开始挪动脚步，庚辰道：“你要是不敢动手，我帮你动手，狰狞！”

　　在人群中的狰狞拿着琴，飞到空中弹着，很快，一些支持不住的人自杀了，无戚不由得道：“原来着希声从一开始就是魔物。狰狞竟然是庚辰的人。”

　　顾君复又拿着箫研究，没回答她。

　　又死了一片人，玄嚣张终于被激起杀意，他冲到地上，只是一瞬间，尸横遍野，刀很快到了无戚跟前，然而，她被顾君复扔进了一黑乎乎的洞里，她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洞是突然从空气中撕出来的。

　　出口！

　　顾君复也跟着进来，洞口很快闭合，但他们仍然能看到下面发生的事。

　　玄嚣周身黑气，每杀一个人，黑气就更甚，顾君复道：“应该是煞气。”

　　等他的刀架在凤鸿脖子上时，他周身已经被黑气弥漫了，看着凤鸿，他的眼神仿佛清明了一些，看着周围躺满的尸体和缩成一堆的人，他慢慢放下了刀，很快又举起。

　　无戚道：“他要干什么，不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吗？”

　　顾君复道：“神智是恢复了，所以才不得不杀了所有人。因为，他的煞气会传染。”

　　“传染了，会如何？”

　　“成为和他一样的杀人狂魔，无药可解。”

　　玄嚣看着满地的血，从痛苦中挣扎了许久，终于又举起了刀。

　　庚辰今日的衣服红得特别鲜艳，他站在高处，看着玄嚣发狂，笑得特别慎人。玄嚣刀法极快，几乎只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

　　最终，只剩下凤鸿和顾山君，当然，还有狰狞，不是他杀不了凤鸿，而是，他刀举在空中，却迟迟下不去手。

　　庚辰终于下来，笑着拍拍玄嚣：“这就对了嘛。”他看着地上的两人：“顾吾，你本一颗万年相思子，被玄嚣点化，受凤鸿泪所感，才化为人形，这种关系实在让我无法接受，怎么感觉你就是凤鸿和玄嚣的儿子，这样吧，你将凤鸿杀了，我看在玄嚣的面子上饶了你，如何？”

　　顾吾捏紧了拳头，许久，他小心地将凤鸿扶到台阶上靠着，缓缓站起来，朝玄嚣缓缓拜了三下，道：“我一直记得你的恩情，从不曾因你伤害凤鸿而指责你，今日，我将命还给你，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他转身深情地看着凤鸿，道：“只希望，看在她对你一片深情的份上，放了她。”

　　说罢拿出一个匕首，毫不犹豫从心口扎入。

　　血从胸口喷涌出来，凤鸿满身是血，从台阶上滚下来，“不要……”

　　“你为什么那么傻？”

　　顾山君吐血不止，却还是强撑起来扶起她：“我死了，世上再无人能杀你。”

　　“烟雨裙是你？”

　　顾山君点头：“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无人能杀你。”

　　即便胸口早已血流成河，凤鸿还是不会死，因为，烟雨裙穿上了，就再也脱不下来，而顾吾，竟然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既然是他织的烟雨裙，那他死了，就没人能杀死凤鸿了，只不过，他也许不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无戚保持着伸手阻拦的姿势，半晌感叹道：“这个顾山君，平时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没想到这般……有血性，只是，死了可惜了。”

　　她叹息好久：“可惜了凤鸿，从此孤零零一个人，生不如死。他要是不死，凤鸿也许还能走出来。”

　　她正等着顾君复回答呢，一回头却看到他盯着她看，她奇怪道：“我脸上有东西？”

　　顾君复偏过头，不知在想什么，淡淡地道：“她从来不需要顾山君陪。”

　　不知为何，凤鸿从他的话里，竟然听出了绝望。

　　从洞里往下看，俯视的感觉冲击力更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前几日，这里还色彩斑斓，阳光普照。

　　凤鸿抱着顾吾，十分痛苦，她看着庚辰，终于跪下了：“求你救他。”

　　玄嚣死死盯着跪着的凤鸿，表情十分不舒服，庚辰盯着玄嚣看了许久，终于笑了出来：“罢了，我不杀你们，我要让某些人看到，他的……妻子，是如何在烂泥地里打滚的，那应该比杀她更有趣。”

　　凤鸿和顾山君被打下凡间。

　　无戚看完，无心再管玄嚣和庚辰要做什么，她道：“我们走吧，我发现我真奇怪，竟然连戏也不想看了。”

　　顾君复许久没回答，不好的预感蔓延上来，她转身，只见顾君复被撕扯着，很快，就要被扯回幻境了。

　　她冲过去，拉着他的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顾君复笑了笑：“别费力气了，你难道还没明白吗，凤族的魂魄被锁在噬魂铃里，并没有在太阴山。我答应族长，留在这里，为凤族超度，我再也回不去了。”

　　无戚拼命将他往里拉，却无法抗衡往外撕扯的力量，顾君复挣脱她的手，她也不知道为何反应变得非常快，瞬间拉住了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顾君复笑了，虽然隔着面具，也难掩喜悦，无戚道：“你有病吧，都这时候了，还笑。”

　　顾君复道：“放手吧，你即便将我拉回去，我也出不去了。”

　　无戚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他，却越发觉得吃力，越来越抵抗不了拉顾君复的力量了，她想说她不信，但在上古神器的面前，她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她感觉有无穷的力量传到她身上，身体里的灵力仿佛被冲开，她惊恐道：“你干什么？”顾君复竟然将法力传给了她。

　　顾君复道：“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无戚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仿佛顾山君看凤鸿的眼神，她注意到顾山君，是因为一个眼神，她原谅顾君复，也许，也是因为一个眼神。

　　她双手紧紧抓住顾君复，她知道留不住他，但能抓一会是一会，将这一刻延长一点，将来，能回忆的也多一点，她道：“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办法出来知道吗，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家在哪，我家虽然有些偏远，但十分漂亮，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比小寒山漂亮了许多倍，你要是出去了，我请你去我家做客。”

　　“我以前很恨你，你要是出去，我就不恨你了。”

　　顾君复嘴唇动了一下，慢慢变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