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兰成的劝告
虽然让她做妾,但他好歹也有心为她考虑将来,她还是有些感激的,这个弟弟没白认。她突然问道:“你不是跟着太子么,怎地跟了晋安王?莫不是萧世谦那个小人排挤你?”这几天对萧梧的怨气发泄出来,想也没想便说了小人二字。
兰成忙道:“你怎么如此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胸怀宽广,世罕见之,怎会排挤我。”
胸怀宽广,世罕见之?兰成莫不是被洗脑了吧?
这边凤鸿还在不屑,却听兰成继续道:“不过,皇上有意北伐,而晋安王是不二人选,我本是个粗人,跟着太子殿下反而会给他添乱。我本来不敢跟太子殿下说,可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我既然志在战场,便跟着晋安王罢,左右都是保家卫国。”凤鸿明了了,这家伙本是萧琅军里的人,对萧梧宫里那一套文绉绉的东西本来就不适应,跟了萧枫去北伐……什么,北伐!北边,是北朝,她突然道:“你说,皇上有意北伐,是真的吗?”
兰成开心道:“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便可以建功立业了,我就说嘛,北朝连年战乱,如今六镇起义,朝政又由无知妇人把持,此时正是一统天下的好时机。”他摩拳擦掌:“我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
“什么!六镇真的已经乱了?”那洛阳的那些子弟,会不会受牵连。元成是一个无实权的闲散王爷,那些胡人嗜血好杀,若攻到洛阳,元成必不能幸免。
庾兰成笑道:“姐姐你为何如此失态?”
她知道不该干预政事,可她不得不问:“可有危及洛阳?”
他虽有些疑惑,也没想许多,也许她只是想听一些新鲜事,便道:“洛阳暂且无事,那些六镇军民虽好战嗜杀,可各自为政,暂时危及不了洛阳。”
凤鸿心有余悸地站到一边,庾兰成说“姐姐我先去办事了”她也没听到。
建康的繁华尽收眼底,可心里却是不尽的寂寥。五年来,她爱热闹,爱说话,其实不过是怕孤单罢了。她一直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有热闹便去凑,有朋友便去交,有好吃的便去吃,可她从来没想过,偷来的命,总是要还的。她便是再孤单,也从来没想过去死,更何况她有家了,顾苑就是一个大家子,她很快乐,并决定快乐地活下去。可是,那个人,偏不给她这个权利,她抬头看了今晚的月亮,很圆,圆得就像每个人的愿望,总是丰满而美好。明日晚上,挂在天上的月亮便会缺了一角,后日,会缺得更多,像每个人的愿望,总是难以实现。她叹息一声,这便是命吧,不管你再不认命,该来的,不总会来。
她正要回去,有人一个大力将她拉到了隔壁的房间,凤鸿抬头一看,是萧檀,他冷笑道:“你这戏子可真有本事,迷惑了大哥不说,连三哥身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不放过。”他伸手轻佻地摸了摸凤鸿的下巴,随后嫌恶般地松了手,嫌弃道:“也不过如此嘛,我劝你,别招惹萧氏的任何人,你不配。”
凤鸿从他眼里看到了嫌恶,她推开他贴近的身体,冷笑着看着他,他嫌恶她是么?他们萧氏的子弟都是如此高傲,一开口便可要了别人的性命,他们凭什么。她突然上前,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吃惊之时,已经将红艳的双唇狠狠贴上去,许久,才缓缓放开,十分不屑道:“也不过如此嘛。”说罢拂袖而去,真爽啊,终于能对萧家的王爷拂袖而去了。
萧檀犹红着脸愣在原地,凤鸿回到桌上,她还在门边,被萧檀猛地撞了一下,几欲倒下,想着里面全是萧氏的兄弟,突然不想进去,但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突然返回也不大好,便还是跨了进去,给各位爷们奉茶。
却听萧栋说:“依我看,我们且静观其变,父皇一向仁慈,不会对太子殿下怎么样,我们要担心的,反而是六哥。”
萧棠捶着桌子,恨恨道:“六哥也太过分了,平时浮躁暴虐也就罢了,偏偏做了此等事,要我是父皇,我也想赐他死罪。”
萧权忙厉声道:“不得胡说!”
凤鸿听他们谈论事情,觉得不宜听,转身想继续道廊上吹吹风,萧枫叫住她:“饭菜都凉了,还去哪里。”凤鸿依言坐下。
只听萧权道:“我觉得我们不可为太子求情,皇上因他在暨阳做的荒唐事,对他已有不满。”说罢看了凤鸿一眼,继续道:“我认为父皇不过是想借他为六弟求情之事惩罚他,让他别再做如此荒唐之事,等他怒气一消,自然会放了太子,我们静观其变便好。”
他说的却是实话,萧梧为了一个女伶大闹暨阳戏班,还以人命威胁。死几个人对萧凭阑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这关系到太子,便是大事了。要是其他儿子做了这样的事,他真的会镇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偏偏是一向在民间声望很好的太子,这是萧凭阑不可忍受的,毕竟萧梧将来要继承他打下来的江山。其余儿子,便好好做富贵王爷便好,荒唐点也没什么。所以,他对萧梧的惩罚,是必然的,若有人求情,反而会加剧他对萧梧的反感。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听之任之,皇上这口气,必须出了才行。
凤鸿暗忖,萧权此举,必会得到萧枫的好感。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又擅长伪装,是萧梧的一个劲敌。
凤鸿突然想到萧梧说,萧权不足为惧,只会写些文章罢了,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萧檀恶狠狠地瞪着萧权道:“你倒说得轻巧,太子一向体弱,在冷风里跪一晚,足以夺去他的性命,我看你早就巴不得大哥死吧?”
“闭嘴!”萧枫厉声喝了萧檀一声,道:“便听二哥的。”
公鸭子嗓的萧栋道:“只能如此,可是,若父皇铁了心杀六哥,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萧檀道:“那种无君无父的人,死了倒也干净。”
萧棠和萧枢恶狠狠的眼光投向他,萧檀自知说得太过了,只得地下头喝酒,凤鸿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杯,他一被兄长喝骂,便只会低头喝酒。此番连弟弟都以恶言相向,他的气可想而知。凤鸿不由得笑了出来,又被他狠狠瞪了过去。
倒是一直不说话的萧枢道:“商量半天也不见你们拿出点办法,我早已安排好将毒药换成蒙汗药,等六哥喝了药,父皇必后悔不已,到时候我们一块去求情,趁机告诉父皇实情,他太子也惩罚了,六弟也被吓着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萧枫沉吟道:“此法倒可行,可是怎能换了那药?”
萧枢道:“可那行刑的是二嫂府上的人,这事只能让二哥去安排。”
萧权道:“那我们便先回去罢。”
萧权站起来给了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同萧枢一道回去了,萧栋也跟着去了。凤鸿听了这许久,终于明白,原来萧统因为给六皇子萧柏求情,萧凭阑不仅不放了萧柏,还罚他在宣阳门跪一晚上。难怪她找不到他。
萧枫对凤鸿道:“菜都已经吃完了,你来晚了。”
凤鸿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道:“不还有明日黄花和子虚乌有没上么。”
萧棠来了兴趣,问道:“好新奇的菜,我可要尝尝。”
凤鸿感觉萧棠年纪虽小,但说话沉稳,衣着朴素,对他也就很有好感,便拉着他攀谈。萧栋黑着一张脸看着她,萧枫嘴角含笑,自斟自饮。
凤鸿想到曾经和萧枫在河边喝酒,遇到采莲女的事情,不由得一笑,没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晚,竟然是和萧凭阑的几个儿子度过的,人生际遇不可谓不玄妙,她举起酒杯,非常豪爽道:“萧枫,我们干一杯。”
萧栋和萧棠对她直呼萧枫名讳有些惊讶,但此时无人,他们也不想计较,便都举了杯,四人在空中碰了,齐齐喝下,凤鸿笑了,道:“再喝,十八年后又是……又是一个美少女。”
由于几位王爷来,他们早就换了雅间,凤鸿看到屋内有一古琴,举着一壶酒走过去,坐于琴前,开始弹奏,她琴艺一般,可今晚的曲调,却是非常优美,几人听得出来,是用灵魂演奏的,萧枫附和着唱道:“城东杨柳陌,春暮侬依依。游子分别处,风定落花时。城角短箫发,相携去迟迟。曲中别无意,折柳寄相思。”萧枫声音略微沙哑,唱起这首折杨柳来,却是别样的柔情,每一个节拍都打在凤鸿的曲调上,如天作之合。
一曲终了,萧棠和萧栋都听得满身不自在,这种琴艺也拿出来卖弄?也只有这个戏子脸皮厚了,要是士族小姐琴弹成这样,都不敢出门了吧。只有萧枫眼神清明,他拉了凤鸿道:“跟我出去一下。”
萧栋在后面也拉了凤鸿的手,说话阳腔怪调:“有什么说的,在这说不了?”又对凤鸿道:“怎么,勾引我大哥不成,还要勾引我三哥,你是不是要将我们萧氏兄弟祸害光,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