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儿选择的闯荡江湖的第一站是湖边镇。
当她到了湖边镇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镇子南边“三姑娘”家买了一包青枣膏,一包煮花生,然后提着点心晃悠到了镇子北边的“享来”酒家,再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灵青儿捡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慢慢地坐着吃喝,一边看着窗外百样人生。
街正对面的汉子,看着四十有余,一身虬壮的肌肉,黝黑的皮肤蓄着满脸的络腮胡须,可这汉子居然是做糖人营生的。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到了他的摊子前就走不动道了。嘬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摊上摆的小兔子,小猴子,小蝴蝶,直咽口水,一个不小心就湿了前襟,大约回家又得一顿臭骂。
街那边还躺着一个醉醺醺的老者。脚搁在高高的台阶上,头却枕着马路,闭着眼睛呼呼大睡,雷鸣般的鼾声半条街都听得到。几个顽童路过,悄悄地捡了草茎去搔醉汉的脸。醉汉仿佛无知无觉般一动不动地继续睡着,突然一只手半抬起,做推搡状,嘴里还嘟囔着,“啊,不能再喝了”。把几个孩子吓得,惊叫着四下逃窜,以为是醉汉醒了要找他们算账。乱抛乱撞的,冲撞了大人,被捉住,又是提溜着耳朵一顿训斥。
那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正在互相给对方挑胭脂水粉。两个人嬉笑着品鉴着水粉摊的一应物品。每一样东西都要拿起来闻上一闻,试上一试,然后放下再拿起另一样。挑了挑去,挑了大半天,最后竟然只拿走了一只小小的眉笔。把那摊子的老板折磨的直摇头叹气,一脸吃了黄连般的苦相。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买菜大婶的大嗓门引起了灵青儿的注意。
只见街那边一个拎着菜篮一身青布衣裳,略微有些发福的一个大婶,正插着腰戳着手指跟人说话,那大嗓门,惊雷一般,连打鼾的醉汉都被惊醒了。
“啊!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们爱信不信。等你们一个个都死了没了,到时候才想起我二姑提醒你们一句!可是呀,我告诉你们,晚啦!别以为挨着紫光阁就遇不着个妖,看不见个怪了!我告诉你们,多着呢!就在离这儿不到一里地的义庄,义庄都知道吧?那儿有个嘴巴像脸盆那么大的妖精!一口,啊,只要一口,一整个人就被吞进妖怪肚子里去了!”
“什么,说我疯了?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我二姑向来不说谎话!前两天张屠户家的小闺女,还有刘员外家新进的小妾,啊,哪个不是去义庄拜祭,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哎,不信的去问问啊,都自己去问问啊!别在这说我二姑精神错乱,说我二姑妖言惑众啊!那真的妖还在义庄呢!离这儿不过一里地!”
灵青儿轻微抿了一口女儿红,酒是好酒,又香又醇,可是灵青儿自小滴酒不沾,乍一喝上只觉得又苦又辣,真是不知道老阁主怎么会喜欢这个玩意?灵青儿捻起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嗯,尺颊留香,还是师父的口味跟自己更相似些。
喝完吃完,灵青儿丢下一枚银块,起身准备离开。小儿殷勤的打着手势准备送灵青儿出门,灵青儿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却又停住,转过脸问小二,“小二哥,请问这里去义庄怎么走?”
小二哥一愣,随即脸上堆满笑容,“客官出门往西走,不过一里地就是。您这是有什么故人要祭拜啊?”
“不是。”灵青儿看了一眼还在插着腰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婶,仍在向众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义庄的妖精吃人的故事,讲的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灵青儿轻轻摇了摇头。
灵青儿伸手一指那大婶,“喏,我就想去看看那位大婶嘴里说的妖怪到底长什么样。”
小二顺着灵青儿手指往方向看过去,扑哧笑出了声,“哎呀,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您有所不知啊,这二姑最喜欢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了。您想啊,这里可就在紫光阁脚下,那能有什么妖怪?随便碰上了紫光阁的弟子,那不是都死定了吗??您说是不是?”
灵青儿莞尔一笑,点点头,“是啊,多谢你。”说着,脚步一转,向着镇子的西边走去。她好像还听到小二哥欲言又止的一声,“哎”。她笑笑,没有回头,只顾大踏步往镇子西边走去。
灵青儿从小就被安排修行练功,如今又算得紫光阁的一份子,在青芒山脚下出现了妖怪,甭管真假,不去一探虚实,灵青儿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撇开自己是个修仙者不谈,灵青儿初入红尘,有奇事轶闻,不去看一看,凑一凑热闹,那不是白跑一趟了?
这义庄倒是也好找。湖边镇出来,就那么一条稀稀拉拉长着杂草的土路直达,风一吹,灰尘掀起两丈高。
灵青儿半袖遮面,不过片刻路程,等灵青儿到了的时候竟也沾染了半身尘灰。
硕大的“义”字牌匾高悬门楣,大门两侧悬着白布绫,随着风轻轻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沉重的大门虚掩,倒是一推就开,省了破门的功夫。
灵青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院中。小小的院子整齐停放着尚未下葬的两具棺木。来时的路上,灵青儿打听过,按照这边的风俗,故去的人的尸体是要在义庄停放七日才能下葬安息的。
“七天?”灵青儿口中喃喃,慢慢走近嘛两副新制的棺材。两具棺材都还尚未钉钉合盖,灵青儿走过去,轻轻一推,那棺中人的面容便一览无遗的显露在了灵青儿的面前。
“啊,看来,这里真的有个小妖怪啊。”灵青儿轻轻搓了搓手,言语里带上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