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典前夕
贺酥平躺在床上,昨日贺从行的话,似是在贺酥心里胡乱地碰撞,让她一片混乱。到底怎么才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呢?泪烬石……上神……天庭……不对,应该先通过晋神大典才是。思及此,贺酥猛地坐了起来,昨夜与贺必止已经玩了许久,接下来可不能放松了。于是,她便提起剑,拿着昨日贺从行给他们的玉典心法和玉典剑谱,往竹林练剑去了。
竹林里。
贺酥刚到竹林外,就见一身白衣伫立在此。竹林是专门供给首席弟子练功之地,能在此地的只能是首席弟子还有师父长老他们。贺酥一眼就认出是三师姐贺桃。
“师姐?”
“酥儿,你终于来了。”贺桃见到贺酥,脸上便绽开了花,拉起贺酥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师姐,我还得练剑呢。”贺酥不解道。可心里忽然想起,若不是师父那个任务,三师姐就会是这次参加晋神大典的候选人了,不知道师姐心中可有埋怨。
“我知道,只是……师姐有些话想交代与你。”贺桃一脸歉意,但却并没有放开手。
贺酥看着贺桃脸上忧虑,便同意了。
贺桃拉着贺酥来到竹林外不远处的亭内。
“师姐,怎么了?”
“酥儿,此次晋神大典……”
贺酥没想到贺桃说的会是晋神大典一事,便紧张地盯着贺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酥儿是顶替我做这候选人的。”
贺酥一惊,“师姐……你可怨我,怨师父,夺了原本应是你的位置?师姐天赋原是高于我的。”贺酥越说,越是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若是贺桃真的怨她,她也不敢祈求她的原谅,升仙晋神,这是多少修仙人所期盼的啊。
贺桃听见这话,脸上从惊讶,到无奈,伸出手摸了摸贺酥的头,“师姐从不怨你,也不怨师父,师姐说这事,也不是讨你要个说法,只是师姐,担心你。”
贺桃放下手,眼波中尽是温柔,仅一瞬,又盈满了泪珠。
“师姐!怎……怎么了?”贺酥慌了,忙拿出怀里的手绢,为贺桃擦泪。印象中,这位三师姐,是贺酥见过最温柔的人了,但她却是很爱哭。小时候,她要是不小心被师父罚了,或者练剑摔了,亦或是师兄出任务回来时受伤了,她的泪水就如溃决,能哭上几个时辰。曾有一次,贺酥因为落水发了烧,睡了一天一夜,贺桃就在床边看了她一夜,也哭了一夜,差点把自己哭昏厥。因为她爱哭,贺酥也就养成了随身带着条手帕给她擦泪,甚至就算自己受了伤,也哭不出来了,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要是再哭,怕是师姐更伤心了,再说了,师姐已经把我的那份眼泪也哭完了。”
贺酥仔细着帮她擦着眼角的泪水,轻拍着她的背,贺桃这次似乎很快就平息了自己的眼泪,却是憋红了一张脸,“酥儿……都怪师姐不好。”贺桃轻轻抱住贺酥。
“诶?怎么会呢,师姐是多好的一人啊。只是,是谁欺负了师姐,我去帮你报仇!”为了不让贺桃担心掉眼泪,贺酥还有其他几个与师姐交好的师兄弟练功时都格外小心,不让自己受伤。因此,贺桃已是很少哭了。现在突然就哭了,贺酥心想怕是有人欺负了师姐。
“不是的,”贺桃摇了摇头,带着些许哭腔,“都是因为师姐,要是我不那么懦弱,就不会让酥儿踏这一趟浑水,去那晋神大典。”
难道师姐是怕她在晋神大典上受伤?贺酥轻笑道,“师姐,没事的,晋神大典上我会小心的,必不会让你担心,就算我打不过,我也会直接弃权的,绝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贺桃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眼含泪花,“不,不是,我自是相信酥儿定能成功晋升,只是……只是那天庭,又岂是太平之地。仙神之争,权力之战,师姐虽愚,但却还是明白,那里不比东天门。人常道,修仙之人,以升仙晋神为荣,可是,升仙晋神后,虽力盛位高,但情感却越发凉薄,无情无义,只在乎力量与地位,那样的仙神,会为了力量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酥儿……要是伤害到酥儿怎么办?”
贺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傻师姐,你说的那是堕仙了,仙神虽然情感是比人淡薄,但是还是有情义在的,所以还护着我们人间啊,若是没有情义,怎会管我们人界呢。”
“那天界总归不是好地方,我多希望,我们都不用去那天界,就待着这东天门,就一直在一起……”
贺酥轻握住她的手,“师姐,没事的,即便不在一起了,我也会想着你们,我会守护着这人间,守护东天门,守护你们……”
贺酥陪着贺桃在那小亭子里坐了好一会。
“师姐,我得赶紧去练剑了,师姐快回去吧,不用为我担心。”
“啊,是我耽误了你练剑的时间,”贺桃一脸羞赧,“那你快去吧。”
“好。”
竹林里,贺酥一招一式,竹枝一高一低,风轻起,尘微扬。挥剑声竹叶声,起伏跌宕,惊动飞鸟,唯有剑与人,不离不弃,共舞林间。
贺酥也不忘配合心法练剑。初时,眼前所见是玉成,磨石成玉,如何艰辛,但见碧玉在眼前,似乎万苦之后终有所乐,一切值得;而后,耳有玉碎之声,一切希望皆成泡影,成玉只为一碎,何其荒唐何其绝望;最后,心头忽感,重燃烈火,只为熔玉化水,以玉水重铸玉心,涅槃重生,力量无限。
没想到这玉典心法竟然那么决绝,贺酥光是读完心法,便觉身上汗水淋漓,感叹常人难有如此心性。她练到了傍晚,也只能勘破心法第一层。这样的速度,怕是到了大典之时,也学不完这心法,看来得去请教一下师父了。贺酥定了主意,草草去食所吃了晚饭,便打算去贺从行的住所。
天色渐暗,等贺酥到达贺从行门前,屋内已经点起了灯,贺酥轻敲房门,
“师父,我是酥儿,夜间叨扰师父,是为有疑惑想来请教师父。”
“进吧。”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贺酥推开了门,进门后只见贺从行背对着她,独坐榻上,灯影摇晃,更显背影寂然。听见声音后,他缓慢地转过身,头微抬,眼睛望向贺酥,那眼神竟也让贺酥感到一阵孤独寂寥之感,他好似在透着她看另一个人。他的眼神并没有在贺酥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悠悠地低头看向那闪烁烛火,那烛火好像晃得更厉害了。
“说吧。”
“师父,今日我练习玉典心法时,感到难以突破第二层,感悟不到更深的意境。”
贺从行仍是专注地看向那烛火,只是嘴上动了动,“能悟到第一层已是不错,也不必心急,本也不是让你们在半月之内就能参透整本心法。你们尚年少,阅历还少,在以后你们慢慢经历万事后,会更有对此心法的感悟。你既已悟第一层,便知,玉典心法乃是决绝之法,人生在世,或许许多人都能做到玉成,玉成前千难万阻,玉成后风光无限,但在玉碎之时,又有几人能挺下,更能有几人,在玉碎后求玉合,而那玉合后,是碧玉还是乌玉,也是一问题。玉典心法传千年,可真能参透者,为师只知一人。所以,当你参悟第一层时,这也说明了,玉典剑法你能顺利学会,这就够了。”
贺酥垂下眸,原是自己经历不足,才学不会吗。
“你既已参悟第一层,接下来只需好好学习玉典剑法即可,能在一天内参悟,为师也没有看错你。”虽说着夸奖的话,可是贺从行的言语还是没有什么温度,平淡如水。
“是,徒儿会努力练习玉典剑法的,多谢师父指导。”贺酥随即做了抱拳礼,“那徒儿便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徒儿先行告退。”
贺酥言罢,就要出门,却听见身后一声,“酥儿。”
“师父?可还有何要事。”
贺从行又抬起了头,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对着贺酥,“酥儿要记得取得泪烬石啊,为了……我,为了……门派。”这样的语气不再是平静如水,而是有着几分祈求之意。
贺酥一愣,“酥儿明白,酥儿会拿到泪烬石,为了门派,为了师父。”
“嗯,回去吧,天凉了,记得多添衣。”
“酥儿知道了。”贺酥缓缓出了房门,又轻关上了门。师父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泪烬石一事,在进入天界之后,必要尽快完成。这十几天要更加努力练习玉典剑法了。贺酥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贺酥早早就起了床,前往竹林练剑法。
可谓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进了竹林之后,竟是遇到了贺必允。贺必允也在此处练剑,看见贺酥过来,停下手中招式。贺酥原想绕开他,却听见贺必允开了口。
“呵,原是五师妹啊。来练剑?真是刻苦啊。”贺必允低头手抚剑身,嗤笑道。
贺酥一心想着练剑,并不打算搭理他,直接迈步。没想到,贺必允竟是不死心,轻功一跃,挡在了贺酥前面。
贺酥瞪了他一眼,怒道:“贺必允,你有事吗?”
“五师妹,你可真是好手段啊,竟能当上晋神大典候选人,掌门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同是他门下关门弟子,竟是舍了贺桃,选了你个窝囊废。”贺必允一向看不起贺酥,此刻更是肆无忌惮地嘲讽着。
贺酥知道从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这番嘲讽,她更是不愿多听。
“这不关你的事。”言毕,贺酥便运起轻功,想离开这烦人精。
“呵。”贺必允自然不会让她那么轻易走了,直接举剑向贺酥劈了一道剑气。贺酥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来不及躲避这道剑气,只能拿剑抵挡,被硬生生击退了几步。
“贺必允,你做什么!”贺酥气愤道。
“自是想与师妹切磋几番了。”贺必允运气,举剑直刺向贺酥门面。贺酥只能接招。贺必允的剑法速度很快,其中还会夹杂几招玉典剑法,贺酥天赋本是差了些,玉典剑法并未如贺必允那般学得那么快,过了一会,便渐落下风。
“天赋差便是差,玉典剑法竟是只学到第三式,这样的你,何来资格升仙呢?”
贺酥此刻额头已是生了细汗,贺必允剑锋一转,趁着贺酥喘息一刻,直刺其肩头。贺酥暗道不妙,本想向后躲避,却发现身后已是抵在几根粗壮的竹子上,贺酥心下一横,直接横剑用力劈断身后一根竹子,然后立马换方向,将手中剑直刺入竹竿中,挥向贺必允,贺必允一惊,直接停住手上动作,脚尖点地,借力向后跃了一大步,躲开了竹竿袭击。
贺酥松了一大口气。
“哼。倒是惯会一些小聪明。”贺必允自觉无趣,甩袖直接走了。
“有病!”贺酥白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别的地方练剑了。
贺酥这十几天,日日练剑,有时贺桃会给她些自己做的甜食,偶尔贺李会来指导她剑术,然后匆匆离去,贺必止偷懒了几天,之后也和贺酥一块练起了剑,总之时间飞快,很快就到了晋神大典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