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就着昏暗的感应灯下了楼,在空旷的巷道走了几步,转了个弯。雷泉突然转身停下了,跟在后面的连君心差点没撞他怀里。
“你干嘛,突然就不走了!”连君心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戒备和不安。雷泉看着竟有些心疼起来,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过早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
“对我有些防备,不太相信我吧?”雷泉露出和煦的微笑,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有种异样的温暖。连君心刚想反驳,看着对方的笑容却是扯了扯嘴角没吱声。
“我猜啊,你内心还是想回学校的,不过有两三点原因,你还是没回去,夜深人静是不是挺纠结的!”
连君心好看的丹凤眼立时睁大了一些,满是惊讶的样子。雷泉心说,小丫头片子,叔都能当你爹了,还看不穿你们的心思?再说连君心在班上成绩算不错了,上次期末考试也考了520多,前五的成绩。放在五中不算什么,到了其他中学也算学才了,如能保持到高考,一般的本科院校问题都不大。
“一、自尊心使然,觉得自家出事掉队了,不想往那个富贵班里凑,转学嘛,又嫌麻烦;二、你父亲的事对你有所打击,是不是心里想过,书读多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骗得团团转?三嘛,放心不下你妈,怕你妈想不开一边看护着?”
连君心不由满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不对,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雷泉指着自己的心口说着。
前面两条是人情世故,后面一点不过是雷泉注意到连君心跟万君艳说话是既是鄙夷又是怒其不争更带着些许无奈的复杂表情,作出的大胆推测。
“大道理我不想多说,你应该都知道。明天上午10点,你来一趟学校,就到操场吧,我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你再决定回不回学校继续念书。”
说完也不待对方反应,转身挥挥手就走。
“赶紧回去,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您知道的,您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目送着雷老师走远,连君心嘴里却不停嘀咕着。
晚上,年纪轻轻的她失眠了,这是父亲过世后第几次了?
“走!下一家!”
“怎么样啊,回心转意了吗?这么年轻不读书能干什么,可惜了!”李妍熙不由惋惜道。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我可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男人,哈哈哈!”
“瞧把你能的!”不过,比起原先一直郁郁寡欢的小泉弟弟,李妍熙不得不承认,还是受伤后的小泉相处更舒服更有依靠感!
云霞.玫瑰园。正门口站了四个年纪不大的保安,车子自然是不能进的,李妍熙告诉雷泉,这差不多是全市最好的别墅区之一了,里面的别墅价格最低的都要四五千万。位置太好了,离市中心和西子湖都是十多公里的路程,交通便利、设施完善,小区中心还有一个巨大的观景湖。
“有钱了给你买一套,好吧!”雷泉眼神中也不禁流露出几丝火热。
“那赶紧好,姐姐等着小泉赶紧发达。”
雷泉报了房主信息并与陈斯聪母亲农锦雯通了电话确认后才放行,唉,超高端住宅区这逼格就是不一样,雷泉那个小区也不能说差,至少勉强弱中档吧,除了车辆,行人随便进。
找到一栋B10的独栋别墅,两层半,建筑总面积保守在350平米以上,雷泉按响了黄铜大门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看着四十岁出头,身材不高微胖,不过保养很好,皮肤倒是光滑。雷泉简单介绍一下,那女的连忙把他让进来。
一番介绍得知这妇女就是农锦雯,七八十㎡的大厅看着有些空旷,一个男孩类似“葛优躺”坐在沙发上,对着三十多寸的大彩电,拼命按着一个游戏摇柄。雷泉这才注意到,这彩电竟然不带大屁股。想来液晶屏电视已经问世了,不过肯定很贵,说不定还是进口的,平头百姓用不起,要不那几天在商场瞎转悠也没看见,当然某些高端商场他也没去。想到前世五六十寸的液晶大彩电普通人家随便用,雷泉也不知道生活在这里是幸或不幸?
“斯聪,你班主任来了,打个招呼啊!”雷泉注意到农锦雯语气里竟带着些讨好之意。
陈斯聪头也没回,仍旧盯着电视机屏幕,冷冷说了一句“什么班主任,不认识!”
农锦雯带着歉意地朝雷泉苦笑一番,招呼他坐着,她则去倒水了。
坐到另一条沙发上,雷泉不经意问道“什么游戏啊,看着画面不错!”陈斯聪仍旧没吱声。“班长通知你了吧,怎么不回来?”
“扫兴!”却见小毛孩,丢下手柄站起身就往楼上去了,个子不算高,一米七出头,性子倒是挺急躁的。
端着茶水过来的农锦雯脸色更加尴尬了,解释道:“这孩子,性格比较冷,不太爱跟人交流,雷老师别介意啊。”
“不介意,不介意。”雷泉笑呵呵说着。喝了一杯茶,聊了二十来分钟,大致算是摸清了这家的路上,仍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农锦雯算出生二代家庭,其父手上就积累了殷实的家业,膝下一女一子,儿子只顾旅游摄影,没办法倒把家业交给农锦雯打理。后来农锦雯认识了丈夫也就是斯聪父亲,算是个凤凰男,百花学校的硕士毕业生,婚后育有二女一子。两人在农家的扶持下出来单干创办了一个家政服务公司,十几年下来公司倒是发展成为省内同行业的龙头,估值几十个亿。结果免不了陈世美那一套,有钱就变坏,背地里养了好几个情人,据说还有了私生子。生性要强的农锦雯发现后不能忍,因为财产问题闹了两年才离婚,大女儿因为当时已经成年无需判给谁,二女儿当时16岁归了丈夫,最小的儿子13岁判给了她。前夫分了三分之一的家财,把股份变现后带着最宠爱的情妇和二女出国定居去了,到如今已经过了三年多。刚好是陈斯聪初高中的叛逆期,结果性格越来越偏僻古怪,这学期开学后,干脆学校都不去了。
“他才17岁,不上学您也由着他?不怕他这样废了?”雷泉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话语却是不留情面?
“雷老师,您也不用激我,我自然不希望这样,但是吧,就这么一个儿子,心里对他有愧,所以...唉...”
“没别的原因麽?”雷泉脸上的笑容转而有些嘲弄。
“我...我怕动手打不过他,连身为母亲最后的颜面也保不住了...”刚说起婚变尚能保持淡定的农锦雯,这会却是憋不住了,捂住嘴嘤嘤哭起来。
雷泉心说,他这是造的什么孽,一晚上家访两户全碰到哭鼻子抹眼泪的,真是尴尬,遇到不晓事的或以为他干了啥,只得抽了几张纸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