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明光市,明光一中。
“陈阳......陈阳......”
陈阳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粗狂,微微支撑开眼皮,只见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正直直盯着自己。
这人他还有印象,是自己高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周茂林,因为教学严厉,又喜欢打学生手板,便被学生们取了个“周扒皮”的外号。
看着对方左脸颊上那颗大黑痣,以及痣上面那根长长弯弯的黑色毛发,陈阳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都还能如此清晰地梦到这位老师。
就在陈阳快要陷入回忆中时,他的小腿突然被人踢了一下,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了班主任不满的声音。
“既然已经睡醒了,还不站起来听课?”
感受到自己小腿又被同桌踢了一下,望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老师,陈阳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心想:“这个梦未免太过于真实了吧!”
他不是没有做过梦,也经历过鬼压床,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梦能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真实到不像是在做梦。
因为觉得奇怪,陈阳开始细细打量自己所在的这间教室,黑板上方悬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是给学生打给鸡血的口号。
“现在努力三百天,将来幸福一辈子。”
在黑板的右上角,是用彩色水粉笔书写着“距离高考只剩下101天”一行正楷字,其中的阿拉伯数字“101”做了红色加粗处理,因此看上出格外醒目。
视线朝着黑板前方移动,明亮的灯光下,昔日那些勉强只记得名字的同学,如今又鲜活的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注视着同学们的表情和眼神,陈阳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活着的气息。
快速把目光收回来,果不其然,李月瑶也还是高中时期的模样。
留着妹妹头发型,头发乌黑柔顺茂密,发饰是一只十分可爱的粉色卡通猫咪。
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肌肤白皙光滑,脸颊还残留着些许婴儿肥,圆润的耳垂上看不出任何打孔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正在轻微张合的娇艳嘴唇,仿佛在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站起来啊!”
正因为读懂了这位青梅竹马的唇语,陈阳脸上不自禁有了微笑。
不管是梦,还是真的重生了,此时此刻的他内心都充满了轻松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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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陈阳被自己点名罚站了居然还有心情笑,周茂林脖子的青筋一下子就鼓了起来,同时决定给这位敢藐视课堂纪律的学生一点颜色看看。
于是便转身从讲桌上拿起一根掉漆木尺,然后快步朝着陈阳走去。
看到班主任真的生气了,又瞧见陈阳跟着没事人一样,仍旧纹丝不动坐在座位上,李月瑶又踢了他一下,并且使上了力道。
感受着右小腿传来的疼痛,陈阳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大腿,紧接着他脸上又有了笑容。
看来自己真是回到了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陈阳很想放肆的大笑,只不过来自班主任愤怒的目光,又让他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况。
人家重生了都是让老师惊叹不已,自己不说也让老师刮目相看,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手板,那样还有没有面子。
陈阳绝对不想自己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挨手板,于是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尽量用真诚的语气朝着班主任解释道:“周老师,我刚刚腿抽筋了。”
说罢,便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眼睛。
看到陈阳毫不躲避自己的目光,周茂林心里也就信了他的话。以他过往的经验,如果这位学生撒谎,那时绝对不敢主动与自己对视的。
既然事出有因,周茂林的脸色也就好了一点点。
不过他也不准备轻易地放过这位敢在自己课上咳嗽打瞌睡的学生,于是便问道:“下道题的答案是多少?”
问完,便一边等待陈阳回答,一边用木尺轻轻拍打自己的胳膊。
这情景陈阳还有记忆,知道这位周老师此刻正在调试等下打手板的力度,只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口里的下一题是哪道题目,自然给不出答案。
‘没想到这一顿板子终究还是躲不过。’
就在陈阳准备认命时,他的右小腿又被人轻轻踢了一下,朝着李月瑶望去,只见她试卷某一处被人用手指甲划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看着自己这位热心肠的青梅竹马,陈阳一面在心中感激,一面赶紧回答道:“C的离心率为2。”
听到陈阳给出了正确答案,周茂林用木尺敲了敲李月瑶的课桌,然后又问道:“为什么是2?”
这是一道基础题,他这么问就是打算暂时饶过这位学生,只是周茂林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半响说不出话来。
陈阳低着头看着自己试卷上的第17题,不管他是如何绞尽脑汁,始终做不出来。
数学是最诚实的科目,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并不会因为他是重生者,多了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就改变。
看着默不作声的陈阳,周茂林没有想到这位曾经的尖子生如今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了,忽地没有了火气。
又等了大约半分钟,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挥手示意陈阳坐下。
没有一句批评,也没有打一下板子,这位老师就这样回到了讲台前,然后开始大声讲解下一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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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尺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望着笼罩在一片雾蒙蒙中的校园,回想起刚才班主任那十分失望的眼神,陈阳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重生早一点呢?”
只有一百零一天便要高考了,而自己已经十多年没有接触过课本,因此说不定这次考得还没有原来的分数高。
眺望着远方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大正山,陈阳走神了。
而周茂林瞧见他这样,忍不住轻微摇了摇头,替这位自甘堕落的学生感到惋惜。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点陈阳的名,因为他是高三十七班的老师,自然不可能把心思只放在某一个学生身上,特别还是那种自我放弃的学生。
李月瑶注意到了班主任在看陈阳,于是课桌下方的腿便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同时没好气地说道:“好好听课,别看外面了,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李月瑶这话,一股暖流瞬间便温暖了陈阳的心房。
话说回来,前世如果不是这位小管家婆时时刻刻敦促自己学习,最后自己只怕连个二本都考不上。
然而......
想到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片真心,他刚刚在暖和的心脏立马被冻僵了。
“陈阳,我李月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爱上了你。”
那撕心裂肺的吼声犹在耳边回响,陈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陷入到了回忆里。
李月瑶没有想到陈阳不看风景了,却又直直盯着自己看,于是又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鼓起脸颊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看黑板。”
说罢,她便把头转向前方,同时挺直了腰杆。
看着李月瑶发红的耳朵,陈阳忍不住笑了一下,因为自己这位青梅竹马是一位十分可爱漂亮的女生,初中情书收了一抽屉,未来更是不缺人喜欢。
看到对方瞪大眼睛看过来,又用笔帽指了指数学老师,便用力左右甩了甩脑袋,企图不再去想那些事情,然后学着她那般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
不知道是不是陈阳的错觉,当他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后,总觉得不管是班主任,还是李月瑶,他们的视线始终都在自己身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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