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屠龙
小镇的屠龙之战究竟有多惨烈,木灵犀已经不得而知。
钱掌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搜小破船,这矮冬瓜亲自拿着刀划破了手指,就着手指上的血在船上画满了鬼画符。
他打包了店里的账本和银子,一并塞进木灵犀怀里,催着不知赶紧跑路。
“往西走有一个小岛,那是我打算攒点钱买来养老用的,看样子只能先靠厚脸皮强占了。”钱掌柜顿了顿,“岛上有个鸡精,是我的多年……嗯……好友,你们去了直接找他。”
钱掌柜一口气说完,木灵犀听出了哪里不对:“掌柜的,你不一起走吗?”
钱掌柜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上的金算盘:“我随后就去,你们先走。”他指着船,“这船太小了,我一上去你们都得下来,听话。”
不知急得直搓手:“不知!不知!”
钱掌柜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他矮胖的身躯只到不知的胸口:“带着灵犀先走。”
他说完想到了什么,突然念了句口诀,凭空抓了一把,抓出一柄通体雪白的剑,塞到木灵犀手里:“这么多年没用了,不知道生锈了没,实在不行还能保命。”
钱掌柜说完将两个人塞进船里,双掌一推,任不知小山一样的身体也乖乖飘向了海里。
天地昏暗,暴雨倾盆,海面翻腾。
钱掌柜深吸一口气,朝码头走去。
清瑶派的弟子飞在半空,码头上仅剩下其他小门派的弟子。东海里的精怪纷纷上岸,跟这帮倒霉蛋打成一团。
钱掌柜眼尖,一把抓住了明显在摸鱼的陆呈和陆平两人,陆平那镶满红玉玛瑙的配剑尤其显眼。周围轰鸣声不断,他只能靠吼的:“跟我去找阵眼,不然大家都完蛋!”
陆呈陆平二人念了口诀御剑而飞,看到钱掌柜摘了那巴掌大的金算盘,不知念了什么,那算盘突然拉长变大,被他踩在脚下腾空而起。
陆呈看了半天,忍不住道:“老钱,你这御剑之法很独特。”
钱掌柜油腻一笑:“其实在地上滑更快,我叫它滑盘。”
“掌柜的身手也是不错。”陆呈又道。
钱掌柜摆摆手:“雕虫小技,保命而已。”
三人远远看到黑云深处,一条巨龙半身在水里,半身在云端,有些看不真切。龙身溢出的龙气如同锋利的刀刃,从四面八方飞来。
东海的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少仙门弟子被龙气所伤掉落下来,在空中变成一道血雾,那漩涡便会扩大几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诡异的压力袭来,钱掌柜心里一惊:“他竟然用了血阵……”
血阵是最阴邪的阵法,需要中阶以上的修道弟子当血引子,他竟然疯狂到拿人命做祭。
脚下算盘突然噼里啪啦颤抖起来,钱掌柜收起思绪,左手掐指狂算,右手竖起两指在嘴边念起口诀。
杂乱的阵法顿时显现了一瞬,钱掌柜仍然闭目盘算,他脚下的金算盘随着他手中虚虚的手势疯狂拨动。陆呈和陆平在两边挡着龙气,突然一道尖锐的破风之声划破空气,直直朝钱掌柜刺来。
陆平反手一挥,剑气荡开,险险接住了一招,却被四面八方的龙气找到了漏洞,瞬间身上割破了好几道。
“呵呵。”一道蓝色的影子飞来,巨大的风帽下,那双红唇尤其显眼,“小弟弟好身手。”
“你才小。”陆平反驳道。
“苍灵派的护法苏眉。”陆呈挡在陆平前面,“你们苍灵派也不是小门派,何至于和清瑶派这种疯子同流合污。”
苏眉笑了笑:“所以说男人都胸无大志,我们女人才会顾全大局。”她嘴上说着,手上动作没停,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的软剑,那软剑可以化成千万只锋利的短剑,朝三人射来。
“上古的神龙仅剩一条,谁愿意放弃这唯一一次屠龙的机会。”
“恐怕你们还觊觎龙骨吧。”陆呈荡开钱掌柜周围的短剑,“上古之龙的龙骨,死人得之可以重塑肉身,活人得之可以羽化飞升。可惜即使是龙骨也有限,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到各大门派窝里斗这么精彩的戏码。”
陆呈说着,突然将陆平一推:“这女人年纪大了不适合你,你去帮老钱,我来应付她。”
陆平浑身被龙气刺破,像个落魄的乞丐,点了点头护在钱掌柜身边。
那边钱掌柜突然双眼大睁,眼白遍布血丝。他吐了一口血,指着东海西南主雷的震位道:“去哪里!”
陆平拉着他往西南飞去,钱掌柜缓过来又皱紧眉头:“糟了!阵眼在西南,灵犀他们朝西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
正待想着,陆平突然停下来,手中剑光大盛。前面一袭白衣翩然而至,足以阻隔龙气的剑气围在周身。
清风道人还没有看到钱掌柜,对这陆平道:“小道友,你不去镇子上守护百姓,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完顿了顿,这才发觉陆平身后还有一个人,肥得完全遮不住。
钱掌柜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平的肩膀,让他站到自己身后。清风道人见他先是一愣,手上的剑光暗了一瞬。
钱掌柜擦了把脸,叹息道:“师兄,你一把年纪就别穿白色了,让年轻人笑话。”
陆平挑了挑眉毛:“师兄?”
清风道人脸上阴晴不定,瞬间恢复了笑容:“钱师弟,一别几十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他看了看钱掌柜脚下的金算盘,脸色突然一变,瞬间没了刚才气定神闲的样子:“不愧是神算子,离开师门这么多年,还是一下就能算出我的阵眼。”
“还行还行。”钱掌柜看着他步步紧逼,剑光大盛,推了一把陆平道:“你打不过他,赶紧去阵眼那里,我来顶一阵子。”
陆平一脸茫然:“我不会法术。”
钱掌柜一愣,陆平解释道:“我别的都学不会,就会打架。”
“你还挺骄傲!”钱掌柜咬咬牙,那边一道白色剑光如疾风飞来,势不可挡,连周围的龙气都被震开。
钱掌柜挥起算盘,金色算珠化成数千道金色的光,织起一道金色的网,勉强挡住了清风道人这一剑。
他因为刚才算阵眼已经消耗了元气,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师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会守,不会攻啊。”
清风道人说话间,数十道凌厉的剑气从四方挥来。钱掌柜边挡边喊道:“师兄!屠龙是逆天道的事,你带着清瑶派众弟子逆天行事,你对得起师傅的教诲吗?”
“你那狗屁妖龙祸害人间的故事我是不信。”钱掌柜收回金网,喘了口气,突然单手一挥,算珠变成了铜钱模样,尽数朝清风道人飞去。
清风道人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顿时退后几步。
“漫天撒铜钱,师弟,你的品位一如既往的糟糕。”
那边一众清瑶派的弟子已经御剑飞来,清风道人面上大喜,老钱直觉不对,海面突然升腾起无数水柱,有数十丈之长,直直穿透云霄。
雷声越发震耳,天边被闪电劈成两半。钱掌柜吼道:“师兄,收手吧!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不能拿着无辜人的性命陪葬!”
“哎……”清风道人的叹息穿透雷雨,“师弟,我这辈子斩杀邪祟无数,人间再无对手,可是万事只差一步。”
他剑指苍天,老钱顺着向上看去,巨大的水柱冲散了云层,那上古传说中的巨龙在空中闪现,黑色的鳞片发出凛冽的光,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里是刀锋一样的竖瞳。
血阵被催动了,靠仙门弟子组成的巨大阵法使整个东海如同一锅沸水。
一声龙吟响破云霄。
清风道人在风雨中衣袂翻飞,恍若屠龙的仙人。
“我只差这一步,我已非凡人之躯,若能斩杀巨龙,获得龙骨,那我将是清瑶派羽化飞升的第一人。”他眯着眼睛,似乎在找什么。
钱掌柜摇了摇牙,那声龙吟险些冲散他肥胖的身体:“师兄,你想当神?”
“哈哈哈哈!”清风道人双眸一闪,“是又如何,师傅他追求一辈子的事,我能替他完成了!”
“周清风!”钱掌柜气道,“你疯了!”
“师弟,你我时隔多年,能在这破镇上遇到也是缘分。”清风道人微微一笑,“你可以亲眼看着师兄我羽化飞升,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也不介意收了你当坐骑。”
“我呸!”钱掌柜吐了口口水,却见海面升腾,脚下潮水涌动,那漩涡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巨大的洞,将一切吸走。
钱掌柜抓住陆平往上逃,脚下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不少修为不够的仙门弟子纷纷惨叫着落入其中,成为欲望的口粮。
清风道人竖起剑,口诀和剑气一起冲天,雷声劈头炸裂,黑色巨龙挣扎了几下,落入了巨大的漩涡中。
那龙原有数十丈长,被阵法吸收后越来越短,最后仅剩下三丈。
一道束龙锁落下来,将他笼罩在其中。
“还差一步,快成了……”周清风喃喃自语。
上古之龙发出悲鸣,却被雷声淹没。老钱眉头紧锁,周清风的阵法他是了解的,即便他如今剑法无双,也不可能随便画出这困龙的血阵。
他在等什么?难道还有人在帮他?
他转头对陆平说了几句,朝清风道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