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圣玛丽医院非常安静，偶尔有人在走廊穿过，完全没有国内医院的忙碌和热闹景象。耿帅走得快一些，罗倩和唐兰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倩倩姐，你说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前几天耿老师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现在立马和正常人一样，真是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的奇迹吧！”罗倩打趣到，“那你是奇迹的见证者！”唐兰说，“你是奇迹的创造者，我是奇迹的见证人。”“耿老师，到了！”唐兰喊住了前面的耿帅，耿帅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他看了一下墙上的名字，开始敲门。门开了，罗格医生看到耿帅高兴万分，“Dr. Geng， you’re my wonder!”耿帅回应到，“Thank you very much， Dr. Rogge， you’ve saved my life from hell.”两人握手之后，他非要和耿帅拥抱。唐兰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东西方两个大男人紧紧抱在一起。“Miss Luo， Miss Tang，请坐！”罗倩她们来了之后，罗格医生时不时也能诌出一两句中文。“耿老师的英语还可以啊，好像没怎么忘。”唐兰说。“是的，确实很好，比我预期的好。”罗倩也很为之高兴。“Your real God is Miss Luo and Miss Tang! Specially significance is your wife’s persistence. Any way she did not give up.”耿帅立即转过身拥抱了唐兰和罗倩。耿帅在罗倩耳边轻轻说道：“他也是说你我老婆，老外是不会说谎的。”

　　简单聊了一阵，罗格医生说：“Ok， now we take an examination fully for you， Dr. Geng!”护士带走了耿帅。“Dr. Geng is in good health， you need not worry about him.”罗格高兴地说。“However， he does not know who he is. He forgot me， and his father， he lost his memory.”罗倩的情绪并不太高。“Ok， we would take a psychological examination.”“Maybe dissociative disorder……”罗格医生喃喃自语。“What’s that?”罗倩问道。“That’s the professional term for loss of memory! It’s probably not early to draw a conclusion. We will discuss after the examination.”

　　罗格医生去看耿帅体检去了，办公室里只有罗倩和唐兰。“查到了！”唐兰激动地说道，“dissociative disorder 就是解离症，失忆的一种，是一种心理或精神疾病，病人对自己的个人身份失忆。最严重的解离性游迷症，就是患者离开原来的家庭和环境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建立家庭。患者通常有多重人格，他们以不同的人格和身份去生活，常常不会发生矛盾……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倩倩姐，我们又有的忙活了。”

　　冬天的巴黎天黑得有些早，他们下午2点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变暗，但又没有足够暗，这种暗要持续到下午五点，才会完全黑下来。没有在欧洲生活过的人很难理解他们这种鬼天气，说明不明，说暗不暗，就像欧洲人的脾气，不冷不热，或者说是像他们的肤色，虽然白，但缺乏某种生气，让人感觉缺乏热情，不想黄种人那样红润、有活力。

　　“我们现在去哪里？”耿帅问道。“回家呀！”唐兰漫不经心地说。“天哪，这么早回家，难道去睡觉？这里可是巴黎，我们这是浪费生命，这是犯罪！”耿帅抱怨道，“我们去玩玩吧！前面就是塞纳河了，下车看看吧。”唐兰一听高兴了，“好啊好啊！不过，我不当家，你要问倩倩姐，她才是我们的大当家。”耿帅靠近罗倩，“倩倩姐，我们下车看看吧！”说着用手指了指窗外，“你看天色还早。”看着耿帅认真的样子，罗倩不忍心让他俩失望，就点了点头。耿帅激动地和唐兰击掌，然后又过来拥抱了罗倩。

　　下了车，耿帅拉起唐兰的手就走。唐兰打开了耿帅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她把罗倩的手拉过来，“这是才是你的女朋友。”罗倩的脸都红了，耿帅迟疑了片刻，握住了罗倩修长、细嫩的手，感觉有些温凉。罗倩象征性地挣脱了一下，没有再坚持，两人就牵着手一起走。

　　他们三人很快走到了塞纳河的最古老的桥上。冬天巴黎并不是很冷，风吹在脸上只是让人觉得有些凉，完全没有BJ冬天刺骨的寒风。河两岸的树很多还是暗绿色的，透露着些许的生气。塞纳河水是墨绿色的，透着一些棕黄色，像一块绸带在风中轻轻摆动。桥很大，行人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不时停下或者看风景，或者拍照，很明显是游客。那些真正的巴黎人则是急匆匆地走过，对这些景色早已没有任何感觉。桥上有一座金色雕塑是一个骑士举着剑，似乎在冲锋陷阵。耿帅和罗倩站在桥上，不自觉间，罗倩的手已经挣脱出来，她轻轻挽着耿帅的胳膊，身体轻轻靠在一起，像一对相识已久的恋人。“转过脸来……好了！”唐兰要给他俩拍照，他们配合着她的指令。拍完之后，唐兰说道，“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倩倩姐。”耿帅笑了，“你别光羡慕嫉妒恨了。这是巴黎新桥，巴黎的名胜，欣赏塞纳河的最佳地点。”唐兰叫到，“我想起来了，这是巴黎的爱情桥，相爱的人从桥上走过，他们的爱情就会永恒不变。正适合你们。我吗，就算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怜兮兮。”罗倩笑道，“少女思春了，回国后我就解决你的终身大事，或者你直接找个洋人算了。”唐兰忽然说，“你们还要牵手走过这座桥，这个祝福才有效。”这次罗倩没有犹豫，大方地抓住耿帅伸过来的手。耿帅一把把罗倩拉到怀里，双臂紧紧搂着罗倩的背，“我不知道以前我为什么爱上你，只知道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罗倩被他的话感动了，眼泪又流了出来。

　　晚上唐兰洗澡后从浴室出来，像往常一样叫罗倩去洗澡，忽然发现耿帅的房间的门紧闭着，而罗倩的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唐兰暗自一笑，心想：“看来今天两人有情况啊。”房间里，罗倩极力推开耿帅不安分的手，“你别闹了，唐兰就在外面。”“你怕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没动静她也不会认为我们在做家庭作业。”耿帅变得有点严肃。罗倩笑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流氓地痞，哪还有点知识分子的样？”“闺房之中，男人都是色狼，女人都是流氓，以后还有可能变成强奸犯和性变态。你既缺乏实践经验，又不注重理论学习。给你推荐一本书——《金赛性报告》。”“你你……”罗倩还要争辩，被耿帅抓住机会拉到怀中，开始强吻。

　　第二天早上，唐兰起来一看已经七点半，应该准备早饭了。她听见厨房有人，就走了过来，发现罗倩已经在煎鸡蛋了。“Good morning! Sweet Bride!”唐兰打着哈欠说，下一秒又回归常态：“倩倩姐，起这么早？你们昨天晚上睡那么晚，多累呀，应该多睡会！”罗倩的脸略微一红，很快镇静下来，笑着回应到：“小姑娘年龄不大，懂得倒不少！”唐兰说，“倩倩姐，我是真的替你高兴！”罗倩说，“我知道，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不是太喜欢，就别给男人任何机会。他们除了表面上的衣冠楚楚，私下里很让人讨厌，就像癞皮狗，一旦黏上就甩不掉。”唐兰笑道，“倩倩姐，我可不一样，我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的那条狗出现，癞皮狗也行。”

　　这时，耿帅进来了，“什么狗，是要养狗，还是要吃狗肉？”罗倩和唐兰一惊，赶紧转移话题，唐兰说：“谁要吃狗肉，狗狗那么可爱，你就会给我们中国人脸上抹黑？”耿帅说：“我不记得吃没吃过狗肉，据说人间美味，山东薛城那边有狗肉火烧，徐州有鼋汁狗肉，很像刘邦一样大口吃狗肉，然后揭竿而起，开创了大汉王朝。”唐兰直接抗议道，“倩倩姐，你快管管他，一点爱心都没有啊，老想着吃狗肉，还要当陈胜吴广！”罗倩还在倒牛奶，耿帅走过来，要从背后抱她，被她躲开了，“大清早的，你要干么？小姑娘就在旁边，你要注意形象啊，大叔！”耿帅笑笑，没再坚持，他也帮着准备早餐。“你们就当我是空气好了，我是完全透明的，存在和不存在一样。”唐兰插嘴道。耿帅说“哲学上讲，如果存在和不存在一样，那你就不存在！”“既然你什么都记得那么准确，那你记不记得你是谁？”她以为这能让耿帅闭嘴。“唐小姐，你要搞清楚什么是‘什么是记忆片段缺失’。”罗倩说，“谁的话多，谁就留下来洗碗，and cook lunch！”其余二人立刻安静了。

　　饭桌上，唐兰对面包片实在提不起食欲，看到耿帅吃得津津有味，不解地问道，“耿老师，您对面包好像不怎么反感，有什么秘诀吗？”耿帅笑道，“不要叫我‘耿老师’了，就叫我‘耿哥’或‘大哥’都行。我是爱吃面食，应该是习惯的问题，由此判断我应该是北方人，而你是南方人。”“对对对，你是山东人，我是浙江人。你说的太对了，大哥。哎，你猜猜，倩倩姐哪里人？”唐兰对耿帅的回答很满意。“她吗，看她啃面包的样子，不是太讨厌，北方人，哪个省的，不好猜。东北人爱吃大米，陕山甘新说话有口音，因此她是BJ人。”“厉害，倩倩姐，你看大哥猜得多准。”罗倩不以为然，“瞎蒙呗，谁不会。”耿帅自我解嘲地一笑，并没有陷入尴尬。他接着说道，“下次我们一起去超市，我帮你换种面包，老外的面包种类很多。”“对了，Miss Luo，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还要再这里待多长时间，今天我们什么安排？”罗倩看了一眼坐在桌子旁边的男人，话比以前还多，油嘴滑舌的甚至让人讨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他纠缠在一起，“我们要等罗格医生的检查结果，确认你的身体状况。他还准备对你进行心理测试，看是否能恢复你的记忆。这些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回国了。我现在不能给你明确的答案，今天的安排吗，没有，或者说干什么都行，看你们的意愿，只要不是去买埃菲尔铁塔就行。”“放心吧，倩倩姐，即使我们买了也带不回国呀，这么大铁家伙，放谁门口，谁不跟你急，”唐兰很高兴。“那我们就去看埃菲尔铁塔，然后去卢浮宫。过几天再去凡尔赛宫看看，巴黎就算没白来，”耿帅抛出了自己的旅游计划。“赞同，高度赞同，完全没有意见，不愧是带头大哥，真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罗倩都被唐兰的吹捧逗乐了，“行了，你就别酸了，别人以为你是周星驰啊。”

　　“还有，你的老婆和孩子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要和你视频，你考虑一下这件事，尽快安排时间。”罗倩补充了一句。一听这话，耿帅的情绪立刻降温，他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家庭这个事实，“必须视频吗？”唐兰回答道，“必须视频，否则我和倩倩姐就成了人贩子。”耿帅很无奈，只能接受。他吃完饭，一个人端着咖啡去了自己的房间。

　　厨房里罗倩和唐兰收拾完餐具，坐着闲聊。“人真的很自私。有时候，我在想要是时间能停止下来多好。这样，我就能和他长相厮守了，即使他醒不过来，我都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就这样慢慢老去。我是不是太坏了，就想把他当成我一个人的物品，像妈妈养儿子一样？”罗倩边收拾边说。“倩倩姐，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能找到一个如此深爱的人。我这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个让自己这么动心的人，估计多数人都是如此，最后找一个人凑合着结婚。你是幸运的少数人之一，能体验真正的幸福，很多人不过是在熬生活。”唐兰倒是很理解。“幸福，一开始也许还有点感觉，但是现在反而没了感觉，是不过想着怎么照顾他，让他舒服，开始那种幸福快乐的感觉反而没有了。我现在觉得我自己的生活都消失了，我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给完全吸纳干净了。对，他就像吸血鬼，把爱他的人、身边的人都吸成人干，咱们中国以前不是说专门吸取人的元气的妖精。”罗倩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行了，倩倩姐，你说的怪瘆人的。不过有一点我很佩服你，就是一点不扭捏，很大方，很坦然地处理面临的问题。如果是我，肯定没有这种勇气，至少现在没有。”唐兰把剩下的牛奶和香肠、奶酪放进冰箱。“兰兰，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也想装矜持，也想吓唬他一下，可是我真的做不出来。我爱他，抱着他我都激动，一开始我给他擦身体的都会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拒绝他，我甚至想主动扒他的裤子。我现在只想着他快乐，我快乐，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唉，兰兰，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唐兰说：“确实有点，但我觉得人就应该这样，相爱就应该不管不顾。而且，我觉得吧，耿老师这人，性格真的不错，挺难得的一个好男人。”罗倩调侃道，“你也看上了，要不让给你？”唐兰笑道：“我可不敢，这种大叔型的，我搞不定，再说了，你们现在已经是三角关系了，我再加入就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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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夫，您好！”张玉如刚收拾完厨房，在沙发里坐下。原来是杨大夫的电话，问一下耿帅治疗的情况。“杨大夫，宁宁爸爸已经醒过来了，现在还没有回国，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是我们一亲戚在照顾他，您见过她的，就是小罗，人很好。”“我妈呀？她不在BJ。去年把她累得够呛，要在老家休息一段时间。上次打电话还说起你了，说下次来BJ一定邀请您到家里好好谢谢您。耿帅的事真是太感谢，这么长时间您还一直关心他。我呀，我很好，宁宁爸爸出国治疗以后，我也轻松下来了，就上班、照顾宁宁。对了，宁宁姥姥还说让我给您介绍对象，也不知道您有没有具体的要求，我们幼儿园女老师多，没结婚的小姑娘挺多的。”这时，宁宁跑过来说“妈妈，我找不到《小马宝莉》汉语版的，快给我找找！”说着就把IPAD塞到她手里。“不好意思，杨大夫，有空再聊，好的，再见！”

　　张玉如开始在网上给宁宁找视频，“今天只能看一集啊，要保护你的眼睛！”“好的，妈妈，刚才是杨叔叔吗？”宁宁问到。“是啊，你还记得杨大夫啊？”张玉如有些惊讶。“那当然了，他对我可好了。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死他了。”这话让张玉如很有感触，她把孩子搂在怀里，“宁宁，你爸爸快回来，最多也就几个月。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和爸爸视频了。”宁宁说，“妈妈，你哭了。”“没有没有，妈妈没哭……”张玉如把孩子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