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姐，周五你几点走的？”李湛对于上周五后续的故事很好奇。“快八点了！我怕耿老师坐不上车，饭都没能请他吃上一口！”罗倩为自己的撒谎不安。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撒谎竟然是毫无准备，完全是应激式的反应，不需要思考。女人在这方面撒谎几乎是无师自通，而且这个谎还天衣无缝。所以，一旦女人想偷晴，男人肯定是防不胜防，只有高高兴兴数绿帽子的份。

　　从上次地铁站前接吻以后，整整一周过去，罗倩和耿帅之间竟然没有任何联系。耿帅为单位年终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此外，他还准备参加明年巴黎的基因工程大会，正全力准备论文，根本没有时间和罗倩联系，在餐厅也很少相遇，或者是没注意到对方。

　　罗倩当然很难抛掉矜持，主动联系耿帅，虽然她内心极度想这样做。她实际处于矛盾之中，一面是不由自主地回忆两人的亲热场面，整个身体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一面又恨自己当时太软弱，让自己陷入现在的被动，进退不得。“当时就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罗倩不停地埋怨自己，“现在算什么？难道就默认自己的情人地位，放弃说No的权利，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把自己交到这个已婚男人手上，任其玩弄？”。每当想到这里，罗倩都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女人的尊严和权利如果在恋爱之中失去，以后再也不可能争取回来。”她既渴望耿帅来找他，又想躲避他，甚至想永远不和他见面，那晚发生的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对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影响。她越来越怀疑那晚经历的真实性。最终她克制住了主动打电话的冲动，保持了女性的矜持。

　　这一天午饭后，耿帅看到罗倩一个人，叫住了她。“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罗倩试图绕开耿帅，但是耿帅抓住了她的手。“我们可以谈工作吗！”耿帅说道。“谈工作？有这样谈工作的？”罗倩冷笑到。“你这么躲着有用吗？”耿帅说。“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对你言听计从，投怀送抱？”“不不，我没有这种想法。”罗倩没吭声。“我只是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那你现在看到了，听到了，我可以走了吗？”“好的，你走吧！”耿帅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样激动。“我们已经错了，不能再错下去，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罗倩准备说完这句话就走人。耿帅嘲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嘛，约会还是上床？”罗倩羞红了脸，“这就是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只要你认为很重要。可是我们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了。”“你倒是很大方，圣女贞德，献出一切，拯救世人。那我呢？我是什么魔鬼吗？”罗倩说，“对，你就是魔鬼！专门祸害别人的魔鬼！”说完这话，罗倩自己都笑了。忽然她大哭起来，“为什么……你要把我们的生活都毁掉吗？到了一切都无法挽回的地步，就回不了头了！到时候，你可就是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不在乎，况且我也没什么名可以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是我在乎，我不想你因我受伤害，你的家人因我而痛苦！”罗倩尖利的声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耿帅沉默一会，说道：“我觉得你想得太远了，我们现在也就是朋友，最多算是拥抱和接吻的朋友，而且只亲过一次嘴，因此也就说不上分手，根本没手可分，我……我比窦娥还冤！”“现在是没有，可以后呢？我们以后也是这样拉拉手，抱一抱？”罗倩反问到。“有可能，我们可以是柏拉图式精神恋爱。”耿帅的回答有点调侃。“我是认真的，你还在逗着玩。”“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赶紧上去吧。我去买盒烟！”“我再说一次，我们已经分手了啊！”罗倩严肃地说到。耿帅有些不耐烦，应和到：“好了，好了，分手了！”上楼的时候罗倩仍然很纠结，搞不清到底和耿帅说清楚了没有，心里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分手吗？没有打闹，没有不甘，没有悲伤，没有眼泪。

　　晚上，耿帅到家的时候，宁宁一个人在客厅了玩。听到敲门声，她拉开了门上的小窗，“快快，我要扫描识别！”耿帅只得把脸靠上去，3秒钟过去还没开门，“你的扫描器是不是坏了，自己的爸爸都识别不出来？”耿帅有些不耐烦。“什么呀，我这是要仔细识别，绝不能让坏人进来。”随后，宁宁打开了门。耿帅换鞋以后，走进厨房，张玉如在炒菜。“什么菜呀？”耿帅拍了一下老婆的背。“您想吃什么菜呀，耿大人？”耿帅发现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就走了出来，把炒好的一盘青菜端了出来。

　　他刚放下盘子，宁宁就走了过来，拉住耿帅的胳膊，“爸爸，快来，快来，我们幼儿园新学了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对于宁宁的要求，耿帅尽量有求必应，他走进卧室，站在床边换衣服。宁宁已经唱开了：小飞船，飞呀飞，飞到太空去游泳

　　小星星，小月亮，唱着歌儿来作伴

　　…………

　　“唱得不错，我给你录一下吧！”耿帅掏出了手机。这是宁宁妈妈在客厅叫他们俩，“快来吃饭了。宁宁吃完饭还要写汉字呢！幼儿园明天要交。”

　　晚上耿帅关上电脑走进卧室，发现老婆已经睡了。忽然他想起来，今天是他“交公粮”的日子。于是他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肩，没有任何反应，张玉如仍然在安静地睡觉，呼吸都没有任何改变，他放心了，悄悄上床，准备睡觉。可是他又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罗倩。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他对于未来真的是一片茫然：该如何了结这一切，他有老婆，有孩子，是不可能轻轻松松和罗倩向前走的，或许真得像罗倩说的那样，一开始自己就错了，一步错，向前步步都是错。难道真得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想到这句禅语，耿帅笑了。“你傻笑什么呢？”妻子的话把耿帅拉回现实。“你没睡着啊？吓了我一跳！”“你不睡觉也不开灯，一个人在那里傻笑才吓人呢？”张玉如反击到，“是不是又有什么奇遇，快给我讲讲。”说着她就靠了过来，根据他们的习惯，耿帅知道今天晚上的“公粮”必须要交了，于是一只手把老婆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他今天的热情并不高，完全是应付差事，但是他开始最后冲刺的时候，恍惚觉得身下的人是罗倩，于是立刻变得激情万丈。他彻底缴枪之后，张玉如嘲弄道，“你今天有些反常，遇到仙女了？”耿帅恍恍惚惚，懒得回答，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想起自己昨晚没有刷牙，于是赶紧挤牙膏刷牙。刷牙洗脸之后，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确实不在年轻，已经能够看出隐藏在头发中的几根白牙，脸上的皮肤虽然还不见老态，但也不像前几年那样光鲜。“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他感叹一句。真的有必要再折腾一次吗，单单离婚的折磨以及给孩子带来的伤害也够喝一壶的，这一切有必要发生吗，和一个女孩子再重复一遍他和张玉如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肯定还要再生一个孩子，不然对女方是不公平的，换纸尿裤，给孩子喂奶……仅仅想想他的脑袋就要炸了：这种生活一次就够了，绝对没有重复的必要，即使它是快乐的，即使世上有长生不老药，我也绝不会吃，不断的重复绝对是折磨，人生一次就够了，女人和婚姻也是，感情也不是吃水果，多多益善；几年以后的罗倩也许和张玉如一样唠叨和懒散。他感觉自己像踏进了一个地雷阵，前后全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他胡乱吃了几口面包，喝了半杯牛奶就准备出门，张玉如抱怨道，“也不把牛奶喝光，我又只能喝剩的了。”吃着老婆准备的早饭，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也真是够操蛋的，他都觉得自己恶心。

　　中午的时候，耿帅、刘杰一起吃饭。刘杰吃得很健康，就要了几块红薯，夹了一些青菜。耿帅倒是胃口大开，又是红烧带鱼，又是红烧肉，还有米粉肉，然后还要了一碗水饺，又夹了几块葱油饼。“老大，你行啊，真正的大胃王！昨晚剧烈运动了吧？”一下被说中，耿帅有些不自然，“别瞎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运动，吃饱了撑得？”“老大，有一个好消息。你去巴黎开会的申请所里已经讨论了，原则上同意，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天领导会找你谈话。”耿帅有些怀疑，“这次怎么这么痛快？”“院里对于科研现状不满意，希望出现一些有影响力的成果。所领导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刘杰解释道。“原来如此。不管怎样，都是好事！”耿帅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看来生活是要发生一些变化了，my time is coming!很快就他就平静下来，反倒觉得去不去巴黎参加会议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把工作尽快向前推进。

　　“我看这两天猛子的情绪不太对，是不是有什么事？”刘杰问道。“没发觉什么异常情况啊。这小子不正是抱得美人归吗，还有时间闹情绪？”耿帅反问道。“不好说，年轻人的心思多，还有他的出国开会的计划应该是被否了，也许他知道了。”刘杰说，“饺子和炸带鱼又上来了，你不再添点，你不最爱吃饺子吗？”“算了，不能吃太饱，不然肚子受不了。我这个穷苦命看来是享受不了吃自助，体重老是增加。”耿帅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赘肉，但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好的了，但肯定没刘杰瘦。“找时间聚聚吧，开导他一下，看来我这个政委又要上岗了。”耿帅笑到，“政委至少到团级，我看你就像个班长，最多是连指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