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妄之灾
“人的后半生是不是他前半生的复制?”刘杰点起一支烟,幽幽地问。李猛抗议了,“哥哥呀,你不要整天生活得这么有哲理行不行?你又不是苏格拉底,多累呀!简单点多好,喝酒、吃肉、上美女,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耿帅说,“准确地说,应该是喝酒吃肉看美女。美女不是白让你上你的,需要你拿出白花花的银子!而看一下不需要花钱,同样能带来美的享受和精神愉悦。”刘杰笑到,“没有追求的东西。如果男人都像你这样动心动眼、不动手,女人会疯掉的!”他抽了一口烟,“但是你不是动眼不动手的人啊,我看到了你发的照片,你终于勇敢了一把。这次打赌你赢了,我们可以商量去哪里吃饭了。说说,究竟怎么得手的?”耿帅抗议道,“什么得手不得手,不就是吃个饭、照个相,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刘杰摇头晃脑地说,“我看不是这么简单,看你们俩陶醉的样子,典型的一副狗男女表情。这种事绝对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李猛反倒帮着耿帅说话,“留点口德,我们要尊重他的偷情权。”刘杰不依不饶,“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没有占到正义的一边,与魔鬼为伍,快说帅子怎么贿赂的你?”
李猛说,“行了,行了,再闹你这个请客也是逃不掉的,我们还是商量解决方案吧!帅子选地方吧,建议不要把他杀得尸骨不留,只要杀个半死就行了。”刘杰还强势起来,“好不容易高大上一回,你们千万别客气,刘爷我有钱,穷得只剩钱了。”耿帅沉吟了一会,“我们去莫斯科餐厅吧!”“好!一言为定!”刘杰答道,“哎呀,心终于回到肚子里了,我还以为你要点BJ饭店呢。如果是那样,我下月只能啃咸菜、喝自来水了!”李猛打趣道,“喝自来水会拉肚子,我们单位的热水是免费的,你可以享用。”刘杰不满道,“不要挖苦我了,就你小子最赚,零风险,大收益。”“对了,罗倩提出吃饭的时候要叫上她,你们不会反对吧?”耿帅忽然想起这件事,赶紧征求一下意见。“行啊,有大美女,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傻子才会拒绝!”李猛倒是很痛快。“你这样很不好,知道吗,李猛同志,我如果拒绝的话就是你所谓的傻子。”刘杰愤愤不平。李猛和耿帅哈哈大笑,耿帅说,“你完全没必要为了掩饰智商上的缺陷而做出违心的选择,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就是傻子。”刘杰打了耿帅一拳,接着抱怨到,“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还有羞耻心吗,刚刚勾搭上就要公开露面,在兄弟面前显摆,让我们成为知情者,你把我们置于何地,让我们如何面对你老婆。你是不是对她隐瞒了你有家有业,还有个女儿?马克思说过‘靠谎言和欺骗是无法获得爱情!’”“哪里有什么爱情,早就说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说完这句话,耿帅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他咒骂自己:“我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了,说谎都不打草稿。”
“杰子,你说的第一句话从何而来,是有感而发吗?”耿帅试图转移话题。刘杰严肃起来,“是这样,人的生命长度可以找到一个点,分成两个部分,二者有对称性。考考你们,究竟选什么作为点?”李猛兴奋起来,“这个问题有意思,有深度,我先说,是谈恋爱、交女朋友,不,应该是结婚,是不是?我聪明吧!”刘杰盯着耿帅,“你呢,什么观点?”耿帅皱了皱眉头,“谈恋爱和结婚对人的影响确实不小,但是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讲,什么是比结婚还重要的事?”李猛不满了,“你们都是问问题大师,他提了一个问题,你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我再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你的问题。同志们、同学们,你们这是在探讨问题吗?你们这是在绕圈圈,这样很好玩吗?”刘杰制止他到,“行了,你别干扰他的思路。继续,帅子!”耿帅慢悠悠地说道,“是生孩子。杰子,我觉得你提出了一个很有思想的论点。你们看,以男人为例,成为爸爸之前他自己是个孩子,他升级了,由儿子变成了爸爸,但他从此由索取者和被照顾的人变成奉献者和照顾他人的人,由吸入养分变成提供养分。生命的起点是个柔弱的婴儿,而生命的终点是一个生命力衰竭的老人,二者是等价的。”刘杰兴奋起来,“对,就这个意思,不过你表达的更数学化了。”李猛这时理解了,“确实如此,不简单,能悟到这个道理。杰子,你这个观点总有个由头,不可能是你坐在办公室凭空想出来的,你说呢帅子?”“对呀,这个观点怎么来的,杰子?”刘杰说,“确实如此,我没有这么高的悟性。昨天,一个大学同学来访,说起家庭生活,发了一通感慨,说小的时候,因为家里住房紧张,他住在客厅;现在有了孩子,住房还是紧张,孩子要和妈妈在一起,还是他睡客厅。”“是啊,太悲催了!”李猛说,“你看看我,小时候我爸爸常年在外做工,过得是光棍式的生活,我和妈妈则是事实上的单亲家庭,现在我在BJ,我爸一人在老家,我的生活中依然没有父亲的影子。”刘杰说,“猛子,在你的例子中,最可怜的不是你,而是你爸爸,一个人过着苦行僧的日子。”刘杰吐了一口烟,接着说,“另外,我觉得一个人的童年生活非常重要,他的生活环境和家庭关系对他未来的生活有着强大的塑造和指引作用,塑造一个人的童年,你就是在塑造他的未来。”耿帅沉思了一会,说到,“你这个话太可拍了,我们剥夺孩子童年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在阻止他未来获得和享受这些东西。我们就是在犯罪。决不能让孩子受苦受罪!”李猛握紧了拳头,“一定要给孩子提供优质的生活,否则我们就是在犯罪,为了孩子,我也一定要挣钱,做一个有钱人。你们理解我了吧,为什么成为晚婚晚育模范。”刘杰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往回走,快上班了。吃饭的时间也尽快确定,你不是还要约那个姑娘吗,你们先定吧,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个中午,耿帅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是啊,太多事情需要决断了,他不能就这么浑浑耗耗下去。这几天他都心神不宁,无法安心工作。每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一个人走路,他的内心好像被一股巨大的魔力给侵袭了,让他整个身体都进入恐惧和寒冷之中。他极力想要从这种魔力中挣脱出来,却无能为力,就像陷入沼泽地中,越挣扎,陷得越深。中午下楼的时候,他一步没踩稳,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幸亏只有三个台阶,不然的话他就要去医院休息休息了。根据他的经验,这是某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必须让自己的心放松下来。
昨天中午办公室一个老师突然走了,还不到五十岁。他的孩子还不到十岁,他的老婆还没有工作,以后的生活完全没有保障。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耿帅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个老师就坐在耿帅的对面,虽然来得不多,与耿帅也没有什么交流,但是这么一个真真实实的人突然阴阳两隔还是让他接受不了。他当然知道人是会死的,但从没有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总觉得青春和生命还很长,足够他挥霍和糟蹋。他想如果这个死去的人是他,张玉如和孩子以后该如何面对。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忽然,他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一个畜生,根本不是一个负责人的丈夫和爸爸,对不起自己的老爹。这种生活就是一个笑话,一切必须结束了,耿帅暗自下定决心。和罗倩的事必须马上和她说清楚,只能道歉了,幸亏没有走得太远;从今以后老婆和孩子就是生活的全部中心,再也不能胡闹了。就这样边走边想,耿帅觉得自己走出了这几年生活中的阴霾,未来的路也清晰起来,他的心也轻松了。
晚上的地铁人不算多,虽然没有座位。耿帅看了一会窗外,习惯性地向旁边瞟了一样,竟然与一个女孩的目光触摸在一起,“她在看我,”耿帅心里对自己说到,于是仔细打量起这个女孩子:身材挺高的,应该有一米七三,衣服素雅,像是大学生的打扮,脸型很好,非常清秀而内敛,一点都不张扬,除了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掩盖不住她散发的光华。“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耿帅在内心感叹道,开始仔细打量她,寻找与她对视的机会。小姑娘发现耿帅在看她之后有些害羞,轻轻地转了转头,避开了耿帅的目光。耿帅并不是失望,继续盯着女孩的面看,觉得也挺美。没大会,女孩又把目光投向他,两人有又一次进行了目光交流,但是很快又把目光移开,脸上散发处一种难以觉察的微笑和羞涩。他们就这么缠绵着,直到女孩下车。看着女孩清秀的背影消失,耿帅有些失落。
今天晚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书房,而是陪了一会孩子,和她聊了聊幼儿园的生活。宁宁表达了养狗的愿望,耿帅只能以遛狗很辛苦来搪塞。然后,又和孩子一起读了一个英语短文,就打发孩子上床睡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张玉如哄睡孩子以后,又收拾了一会家务,也准备洗漱休息。看到耿帅在床上,很惊奇,“科学家今天怎么了,不为国奋斗了,要过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庸俗生活?”面对妻子的打趣,耿帅没有反击,只是讪讪地笑笑,“平庸的生活才是真实的生活,才是最接地气的。”张玉如换上睡衣,上了床,“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耿帅调笑,“我可以是狼,那你就是鸡喽?!”张玉如说,“我要是鸡就好了,我床上是鸡,床下是女仆,兼保姆,而你一分钱都不付,我还要倒贴。有这么好的鸡吗?!”耿帅把她抱在怀里,“你一口一个鸡,你这是在引诱我?!”张玉如看着他说,“你需要引诱吗?你一直扮演的是强奸犯的角色!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这句话击到了耿帅的痛处,他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张玉如赶紧哄他,“好了好了,你有那么脆弱吗?不要装了,想干啥,就痛快点,我困了,要早点睡觉。”面对娇妻的热情邀请,耿帅是不可能拒绝的,他直接吻了上去。
两人折腾了一番后,静静地躺在那里。张玉如说,“你不前两天刚要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了?”耿帅静静地说,“我就没想要,我来和你交流感情的,是你想要。”耿帅的手还在抚摸老婆的大腿,很是嫩滑,摸起来非常舒服。张玉如说,“天哪,竟然说我主动。你躺在床上等我,是为了和我聊天,沟通感情。你成圣人了?或者是你有情况了,出轨了?网上都是这么说的。”耿帅说,“你还能好好聊天吗?”张玉如说,“好了,好了,我补偿你,还不行吗!”
“前两天和猛子他们聊到了老人养老的事,就想起了宁宁爷爷。”耿帅说到。“孟子?应该是孔子吧?”张玉如继续自己的手头工作,打趣道。“什么孔子、孟子,就是李猛,你瞎扯什么呀。就是觉得老人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年龄越来越大,行动不便,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张玉如说,“你怎么这么孝顺了,看不出来呀。赡养老人可以,你好好挣钱,换个大房子,爷爷就能过来了。爷爷不是不爱住楼房吗,你买个别墅不就行了。”面对老婆的嘲讽,耿帅嘿嘿笑了笑,“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成功人士与屌丝的区别是,成功人士把梦想当成可以实现的东西,而屌丝只不过是过过嘴瘾,做个春秋大梦。”张玉如说,“我只希望你这位成功人士早日成功!”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张玉如醒来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她完全忘了梦到了什么,但是衬衣却湿透了,因为昨天晚上胡闹腾之后也没有洗澡,看了看表,正好快五点半,洗澡正合适,于是收拾衣服和浴巾去浴室。她打开台灯,耿帅还在沉睡,不知道昨天晚上几点睡地,肯定早不了。不过她对耿帅的睡眠还是满意地,尽管打呼噜,但是睡眠质量很好,睡得很深,打雷下雨都不会醒,很是让人羡慕。把衣物放到浴室之前,她又走进了孩子的房间。孩子仰着身子,腿半蜷着,手和脚有些在被子外头。这还是一个典型的婴儿的睡姿,甚至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笑。“还是孩子好啊,真正是无忧无虑!”张玉如内心感叹道。
水冲在身上,还是很舒服的感觉,即使是在和耿帅亲热之后,她还是很陶醉于这种感觉:如果闭上眼,就像是被男人抚摸一样,耿帅之外的一个男人。好多时候,她会好好享受一下这种感觉。她有时也觉得自己内心有放荡的一面,不过一直掩藏得很好,至少耿帅从不了解她的这些想法。对于自己男人在性上的自信,她一向表现地像小学生在崇拜老师,从来没有正面打击过他,“对男人只能鼓励,他们的自尊心实际上脆弱得不能经受任何打击,真相有些时候并不重要,夫妻或者家庭更多地是一个感情寄托,是给需要的人准备的。”
她把浴室打扫干净之后出来的时候,耿帅已经在穿衣服了,“早上洗澡很反常呀!”顺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还要继续抚摸她的腰。张玉如没有时间和他胡闹,“别闹腾了,时间到了!”突然,啪的一声从厨房传来,有东西掉地上了。张玉如赶紧向厨房走去。她的任务是准备早饭,然后是让孩子起床、穿衣服。
耿帅起床以后,早饭已经在桌子上放好,今天是煎培根,还冒着热气。“什么东西掉了?”耿帅边用面包加培根,边问道。“一个盘子从架子上滑下来了,看来昨天没放好。最近不知怎么,老是心慌,丢三落四的。”张玉如抱怨道。“那你肯定是恋爱了,在爱情的迷茫之中。”耿帅打趣道。张玉如自嘲道,“我可不像你,整天做梦,黄脸婆了,没人要喽!”“不要自卑,你还是有潜质的!”耿帅边吃边说到。
宁宁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耿帅已经吃完吃饭,准备出发了,“睡醒了吗,伟大的龙宝!”“还行吧!”宁宁郑重其事地回答中散发者朦胧的睡意。“要是困的话,中午睡一会,不要老玩!”他叮嘱道,宁宁轻声答应了。张玉如把包递给自己的老公,耿帅乘势抱了她。这时宁宁发话了,“你只能抱我妈妈一下,否则就违背了龙宝法则,要受到处罚。”“好好好,就一下!”耿帅应承道,笑着和老婆告别。
他们家的一天正式开始了。早晨的社区还很安静,初生的太阳刚刚探出红红的脸,马路上有零星的人,多数是买早饭的人,郊区工作的人不用那么早赶去单位,除了耿帅这种每日长途跋涉、横穿城区的苦逼。
因为时间还早,公交车上人都安静地坐着,车里、车外都有些黑,要半小时以后天才会完全亮。这种时候耿帅会小睡一会,今天他则是眼睛微闭,伴随着汽车的飞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荒原上穿梭,又像是坐上了一个时空穿梭机,可以在历史长河中任意穿梭,但是也可以审视自己的生活:无论如何,停手都是对的,包括以后也是如此,感情上再也没有了以后,一切只能是看看,纯粹是审美层面的了,再也不能下场游戏了,尽管万般不舍,也只能如此,《大学》的第二句中不是有“知止而后有定”吗,家庭必须和婚姻必须确定下来……孩子渐渐长大了,难道还要她继续自己现在的生活,每天挤地铁、挤公交,千里老远去上班……对罗倩当然是不公平的,其实对自己也不公平,这绝对违反人性的,婚姻永远是一种妥协的产物,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很难讲,更多是一种追求和目标……按照真实的人性,即使和罗倩结婚以后,他还是会爱上别的女人,这个过程会持续到他被女人市场彻底踢出局……人生的残酷真相是没有绝对没有约束的自由,感情和爱是人无法控制的,可以像梦想和艺术一样狂放不羁,永远在天空高飞,生活还是有着自己的规律,始终要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前行,无论你觉得快还是慢,它总是按自己的步调进行……文学和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它实现了人在生活中无法企及的东西,让人热血沸腾,所以好多东西永远只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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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罗倩要回办公室。“倩倩姐,休息一下呗,连续工作多累呀!”宋云发出邀请。“不了,我在办公室歇一会,最近老睡不好!你们去吧。”宋云、李湛和张蕾走进了单位旁边的大学校园。张蕾说,“你们有没有发现,罗倩最近好像有心神不宁?”李湛答道,“是呀,我也觉得有些反常,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好像办公室有宝贝,没人看着会被偷走一样。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宋云说,“不会呀,应该没那么快,昨天下午林克还让我打听倩倩的动向呢。难道他们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什么呀,肯定不是和林克,林克太老实,绝对拿不住倩倩。”张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宋云说到,“张姐,你的意见太重要了,能让林克少走弯路。”李湛有些茫然,“这我就不理解了,不是谁有钱、谁的钱多,谁就是大爷吗?怎么林克的爱情路这么不顺呢?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张磊说,“钱呀是很重要,但并不是最终的和决定性东西,很少有女人单纯为了钱把自己嫁了,那些为钱所迫的是另外的情况。”宋云说,“张姐的话有道理,我会牢记的。”
很快她们来到了马路阴凉地的尽头,再往前走就要晒太阳了,她们和往常一样开始折返。“最近,你们和贱男的联系少了,怎么回事?”“谁是贱男?”李湛问到。宋云笑道,“反正不是你!”李湛恍然大悟,“原来是耿老师,我也奇怪。不过,最近我们也没什么要他帮忙的。”张蕾说,“这就看人的心情了,这种事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李湛若有所思,“这么说,上个周末肯定有故事。”宋云满怀深情地说道,“可怜的林克,我必须提醒他了。”
忽然,迎面走来2个年轻的同事,一男一女,距离不远不近,轻声地交谈着。他们看到宋云三人,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走了。“钱明明厉害呀,终于出手了!”等他们走远,宋云感叹到。李湛说,“多好呀!”张蕾说,“散步也是一种学问,搞不好也是沸沸扬扬,让人议论纷纷!”宋云说,“张姐,你说多简单一事,就是一起散个步。为什么大家就要往不好的方向解释呢?”张蕾笑了,“这就是社会,八卦也是大家的权利。别人怎么说是一回事,自己把握好分寸才是关键。钱明明也确实不小了,30多了吧,和我同一年来的杂志社。小姑娘长得不错,人也挺机灵,抓住明明算是捡到宝了。宋云你的一个候选人要消失了,抓紧吧,现在的小姑娘可精了,会把好的全挑走。”
李湛忽然笑了。宋云说,“小鬼头,有啥好笑的?”李湛说,“给你们说个事。那天我和耿老师乘同一个电梯。到了12层的时候,电梯门口一个人一闪身,躲到门的一侧。耿老师催人家‘您先走,您走!’可人家就是不动。耿老师说了一句‘您太客气了!’您猜刚才那人说什么?”“行了,别兜圈子,快说!”宋云有些不耐烦。“那人不客气地说,‘不是客气,我到15层!’你不知道,电梯门关了以后,其他人都笑疯了。”“典型的书呆子一个!”,张蕾总结道,“倩倩和他在一起肯定有苦头吃了。”
刘杰和李猛坐在包间里。“帅子还要多长时间?这么磨蹭,风格有所改变啊。”刘杰有些不耐烦。“罗倩有个稿子等着校对,应该快了吧。你究竟是着急,还是嫉妒?我觉得你最近不够淡定啊,杰子,难不成你也要搞婚外情,或者是有这个期待?”刘杰似乎被说中了心事,脸突然红了,但旋即镇静下来,“你小子,竟然这么直接。坦白地说,男人不会拒绝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从人性上来讲,每个男人都在渴望获得这种机会,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或潜在的机会。之所以会拒绝,是因为担心可能的灾难性后果。”李猛嘲弄地说道,“文绉绉半天,其实就是一句话,‘I do,I will!’,我想,我愿意。”刘杰笑了,“兄弟就是兄弟,知我知者,李氏猛也。别光说我呀,你其实也一样,所有的男人都是,这就是人性。不然,就不是男人。”李猛补充道,“对,敢不敢承认这一点是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男人的标志。”
正在这时,李猛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耿帅的号码,李猛说道,“谈恋爱谈昏头了,连个包间都找不到了!”拨通以后,他骂道,“你快上来也,我们在二楼的瑞月厅。小情人也来了吧?”手机听筒传来一个女孩子急促的声音,“是李猛吧?我是罗倩,耿帅受伤了,昏迷不醒,我找不到他家人的电话,你赶紧通知他爱人。一会救护车来了,我再告诉你去哪个医院!”“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赶过去。”李猛挂了电话,对刘杰说,“帅子受伤了,我们赶紧回单位看看。”
刘杰和李猛赶到单位的时候,看见几个警察大门外勘察,还有一个警察在和单位的保安交谈。“我们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对方有4个人,都穿着暗色布衫,衣服的帽子挡住了脸。他们看见有人过来,立马向东走,上了停在旁边的车朝城外的方向跑了。我立马喊人。正好杂志社的罗倩下班回家,帮忙打了120和110。”刘杰赶紧问保安,“耿帅情况怎么样,伤势严重吗?”“哎呀,刘主任,打得太惨了,耿老师满脸是血,人事不省,是医院的三个人用担架抬上救护车的。因为这边离不开人,罗倩一个人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保安转过头回答。“去哪个医院了,你知道吗?”刘杰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当时警察已经来了,要问事情经过。”保安答道。一个警察过来说,“救护车走得急,我们也要去一趟医院,了解一下伤情。要那个女孩子录口供都没来得及,只能等明天了。”保安说,“是,是。罗倩真是好人,二话没说上了救护车。”他们正说着话,李猛的电话响了,“嗯,嗯。我已经给耿帅的老婆打电话了,她正往城里赶,你们在海淀中心医院,我们等等她,然后过去!”。刘杰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要晚点回去。李猛说,“对了,杰子,赶紧给单位领导说一下这个事。”
半小时以后,张玉如带着孩子来了。“在海淀中心医院,赶紧上车吧!”刘杰说。“刘叔叔、李叔叔,我爸爸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刘杰安慰她到,“没事,你别担心。”然后转头给张玉如说,“这么晚了,还带宁宁过来?”“没办法,家里没人看她,她自己也一定要过来。”张玉如简短地回答。这其实也是青年夫妇自己带孩子的问题,有点事找不到人看孩子,只能带着孩子到处跑。
他们进了医院大楼,虽然是晚上八点,但是医院的仍然熙熙攘攘,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和家长斥责孩子的声音。“我们上二楼,在急诊室!”李猛说。到了二层,李猛发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女孩正和一个医生交谈。李猛用手一指,“在那边!”走到急诊室前,李猛说,“你好,是罗倩吧!我是李猛。”罗倩停住了和医生的谈话,“你好,我是罗倩。”李猛赶紧介绍,“这是耿帅的爱人张老师。这是刘杰,这是宁宁。”张玉如握住罗倩的手,“太谢谢您了,罗小姐,谢谢您及时把耿帅送到医院。”罗倩,“张老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别客气。这是急诊室的杨大夫,具体情况您问他吧。”张玉如说,“杨大夫,我是病人家属,我老公情况怎么样了?”杨大夫看了孩子一眼,“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让他们看一下孩子。”宁宁要跟着去,被李猛拉住,宁宁的眼泪要掉下来。罗倩从包里拿了一个东西,放到宁宁手里,宁宁打开一看,是一个小马形状的巧克力,非常精致,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好漂亮的巧克力,阿姨是给我的吗?”“是啊,宁宁,你吃吧!你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杨大夫轻轻掩上门,“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肯定会尽力抢救,你要有心理准备。”张玉如被吓蒙了,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他要死了吗?”“这倒不一定,他的身体的各项指标都稳定下来了,但是就不能清醒,我们用了几种方法都不能奏效,现在只能等他自己苏醒。各种情况都有,也许明天早晨他会醒来,也许明天晚上醒来,也可能是后天,作为医生我保证不了什么,只能提醒病人家属接受这个事实,我们已经尽力了。我能提醒你的是做好照顾病人的安排,医院需要人陪护。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医生也要征求家属意见。”
张玉如和杨大夫从办公室出来。张玉如打起精神,“耿帅今天晚上需要住院,我需要在这里陪护,你们都先回去休息,明天有情况我会告知你们。”“宁宁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在医院,跟我回去吧,刘川都想你了,你们可以一起玩。”张玉如说,“按说这样也行,可是你明天还要送两个孩子上学,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太不方便了。”停顿了一下,她说道,“宁宁,要不一会你李叔叔送你回家,明天他来送你去上幼儿园,他家离我们家最近。”李猛连忙说好,拉起宁宁就要走。宁宁抗议道,“我不一个人在家里,让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你这是虐待儿童。”罗倩说,“要不宁宁跟我回去,我妈特喜欢孩子,明天我送她去幼儿园,我住城北,交通便利。”张玉如说,“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现实情况是她没有其他选择。罗倩说,“您千万别客气,我和耿老师、刘老师、李老师都是朋友。这是小事,您别在意。你在这里也要多休息。”张玉如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她嘱咐宁宁不要胡闹,要听话。宁宁恋恋不舍地跟着罗倩走了,刘杰和李猛也各自回家休息。
她正坐在凳子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公公打电话,后来决定还是算了,老人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还是等情况好转一下再说。她决定,如果耿帅明天还昏迷不幸,就让宁宁姥姥先过来,要不宁宁舅舅来也行,帮忙照顾孩子,她自己实在应付不过来。杨大夫走了过来,“我们的工作结束了,要下班休息,一会护士会把病人送过来,您也可以在床上靠着休息一会,只要不压迫病人神经就行。这是值班室备用的被子,您凑合一下;您饿不饿,要不要去医院门口买点东西吃?”张玉如连忙说,“谢谢杨大夫,我不饿,不用去买东西。您赶紧回家休息,太感谢您了!”张玉如心想,杨大夫真是一个好人,对病人家属能如此客气,态度蛮横的大夫总是个别现象。
过来一阵,护士把耿帅送到了病房。他还打着点滴。“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您叫我一声。还要一个多小时呢,您休息一会吧。”然后护士退了出去。耿帅躺在那里,呼吸很均匀,就像睡着了一样。张玉如很久没有看到自己丈夫睡觉的样子了,她也不懂自己的丈夫整天在忙些什么,总是很晚上床,早上又很早起床。一开始,她很为耿帅所描述的宏大的科研理想所鼓舞,渐渐也就乏了,觉得耿帅是个可怜的人,整天比谁都忙,却一无所获,既没有钱,也没有名,有些像唐吉坷德大战风车。再到后来,她已经没有了先前对生活的期望和梦想,只想让宁宁健健康康地长大,耿帅虽然没有挣到钱,但日子还算安稳,她不敢有任何乞求了。世上多数女人不都是这样吗,除非女人出走,或者催命鬼似的逼着他挣钱。现在看来,这种最低层次的平淡生活也要没有了,生活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而且远远超越人的想象力。“这个家伙到是解脱了,两眼一闭,万事不问,可是我还得照顾他,还有宁宁。我的命真不是一般的苦……”想着想着,张玉如靠在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