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那一幕,众多修士永生难忘。从心底产生战栗臣服之感,那无尽的威压,天地为她所用,仿佛抬指就能覆灭修仙界。她是神,绝不是邪魔,众人坚信着。
而张先的关门弟子双鸢站出来说明了事情真相。
他囚禁了渡劫过后虚弱的兰若,想要吸取她的灵魂,吃她的血肉来达到成仙的目的。然后放出大量的流言,制造大量魔修,张先只是在拿兰若当替罪羊。
朴传幽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才被灭口,秀羽峰很多弟子说是被黑袍人杀死,其实是遭了他的毒手。张家近两百口人命也是他干的,利用散修张轩转移众人视线。
他还在山影云天林碧波三人身上种下追踪术,污蔑他们是魔修,他才好吞噬。
醒来的山影云天证明了这一点,还把修炼室中发生的一切昭告天下。在听到他生生扯断兰若的手臂啃食时,都吐了。
张先被兰若杀死,其他的魔修不足为据,各大门派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同时,很多人也都在找兰若。她在语冰宫的事,很快就被人知道了。
他们不敢冒昧打扰,只是托语冰宫的人传达。想要感谢她救了修仙界,或是来向她道歉,误认为她是魔修,都被谙尽打发走了。
有些人眼看着谙尽被雷劈中消失,先前他却从天上下来。可见,他是真的仙人,他们自然不敢冒犯,乖乖的回去。
一些认识的人,谙尽才问兰若的意见,她想见就见,不想见就打发他们走人。
花映红沙上池只见到了谙尽,沙上冥越过天情宗,自己用缚妖索捆了双鸢来让兰若发落,谙尽帮她处理了。
张轩思来想去,还是找来语冰宫,表示一开始是他不明真相就肆意传播兰若是魔修的传言,他该受到惩罚,兰若没见他。
不尘,不空,明满,时衣,高筝筝找到山影云天请罪,他们误会了二人,还逼死了林碧波。请罪过后,又来找兰若,同样没见到她。
于是,众多来人中,她只见了山影和云天,其他人一概没见。
林碧波的事,谙尽已经告诉她。她是是碧妖王的一缕神魂附在她身上,跟她下了凡界转世。她没死,让她不用担心。
山影和云天也松了一口气,表示一定会好好修炼,上仙界去看她。他们还想待在语冰宫陪她休养,被谙尽赶回去了。
短短一个月,谙尽不知赶了多少人。不知道是不是借此麻痹自己,他也很少单独和兰若待在一起。
晚间,兰若叫住他。“谙哥哥,留下陪我好吗?”
谙尽顿住,低垂着眉眼,“我让心月来陪你。”
“谙哥哥,中天境或许是古神时期的神界。但众神消亡,我们只不过是天生的精灵而已。我们,皆是为神而生。”
神子由上天选定,天生一副身躯,有神骨和神力。而神格,由古神界的中天境产生。
神子之所以历练的第一站就是中天境,是因为他们需要在中天境获取神格。神子出现,他们完成他们的使命,便会消散于天地间。
下一任神子产生,他们也会伴随神子出世而化人。这确实是一个轮回,谁也逃不掉。
谙尽仍然背对着她,“小丫头,我不想成为主神。”
“谙哥哥,你知道这不是你想或不想的问题,你是上天选中的神。”
兰若走到谙尽身前,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难道谙哥哥要一直陪我缩在这一方龟壳里吗?我不喜欢这样。”
这是碧妖王牺牲自己留下的玄龟甲,她只要待在里面,就不会消散。但兰若不想这样,她只能辜负他们。
“你也问过主神了对不对,没有办法的。”
“小丫头,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这么逼我好吗?”他的声音在颤抖,“我可以一直在这里陪你。”
“谙哥哥,你是主神啊,不能这样任性。”
“呵,”他轻笑,“我说过,你不会想见识我任性的样子。”
“谙哥哥!”
谙尽抱了抱她,然后把她关在了里面。每天心月会来陪她,但谙尽,从不出现,他就在墙外听她说话。
寻忆快要把自己哭瞎了,“造梦,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造梦沉默,他也只能感慨造化弄人。
谙尽关了兰若一年才露面。
兰若笑着道:“谙哥哥任性起来,比我厉害得多。”
她的笑容,就像他第一次在中天境见到的那般,澄澈无瑕。
他拥住兰若,低下头去吻她,“小丫头,我的任性可不及你。”
兰若任由他拥着,不知不觉,她被谙尽抵在了敞开的房门上。
耀眼的阳光倾斜,洒落在她的眉眼。长睫微颤,她琉璃般的眸子望着近在咫尺的谙尽。他紧闭双眼,睫毛颤动,有水珠从眼中沁出。
终于,他睁开眼睛,将她的眉眼深深印在心里。四目相对,一瞬或是永恒,他们不知道。
二人默契的没有闭眼,谙尽眼睑微垂,细细在她唇上碾磨。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拥着她走在了阳光下。细小的光点飞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于半空中消散。
兰若消散,神格归位,谙尽成神。
寻忆和造梦从记忆梦境出来后,面对谙尽,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造梦带她离开,只余谙尽默默翻看记忆册子。
“原来如此。”他的神格,在兰若的身体里。若非他爱上兰若,将她带出中天境,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后悔,他只恨没能留住心爱的女子。“因为对自己的恨,即便被前任主神封禁记忆,还是让你慢慢想起来了,是吗?”
从此心魔生,他才会时不时就性情大变。
“你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么久,真不容易。”
“那你答应我的方法了吗?”
“你的方法未必可行。”
“你不同意?!”
“不,我同意。”
谙尽合上记忆册子,“你我本是同一个人,对她的执念都一样。”
他走出天情殿,飞向空中,动用全部神力,仙界开始震动。七件古神法宝上下翻飞,被他用神力合在一处。
“尊,尊上想做什么呀?”寻忆都结巴了。
造梦道:“还记得中天境在仙界消失了吗?”
山影云天,北雁君无计君匆匆赶来。北雁君和无计君对视一眼,北雁君道:“其实中天境没有消失,只是被尊上斩断了和仙界的联系。”
他们跟随过前任主神,对一些事情有所了解。五千多年前,谙尽成神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断了中天境和仙界的联系。在此之后,他继任主神之位,忘了很多事,也不记得中天境为何会消失。
“那尊上现在这是?”寻忆问道。
造梦道:“这应该是利用古神法宝,建立起联系的桥梁。”
北雁君道:“不,不仅仅是这样。”
话落,神境竟然开始漂浮,从仙界剥离。
“我们得去稳定局势。”无计君对北雁君道。神境脱离仙界,这样一件大事,仙界每个人都无比震惊。震惊过后,很快就会乱起来。
神境有大阵,不担心有人闯进来。但仙界各域打起来,各域都会损失惨重。
“等等,神境要脱离仙界,你们要是回不来……”
如果回不来,那便算了。谙尽有他想做的事,他们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他们还提醒寻忆和造梦,如果不想永远留在神境,就回数重谷吧。
寻忆看向空中金光笼罩的谙尽,突然做了决定,“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造梦皱眉,他的母亲在数重谷,他必须回去。可寻忆不打算回去,他想传信问问不寐仙,却被谙尽释放的神力干扰。
他的力量笼罩整个神境,不能传信出去。造梦犹豫不决,“寻忆,你还是先跟我回数重谷吧。待神境彻底脱离,你就回不去了。”
“造梦,我在数重谷没有亲人。我想留在神境,我想见小若。”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心月道:“要走就快走,真烦人!”
“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发生的事,怎么都这么令人震惊。
心月道:“我在神境很久了。”
造梦说不动寻忆,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就走。走了没多远,突然回来拉住她出了神境。
“你做什么?!”想进去,已经进不去了,寻忆简直想把他打死,“我进不去了!”
造梦带她出来后就不管她了,自己回了数重谷见不寐仙。对于谙尽罚不寐仙守书阁的事,他始终不能放下,也不能让寻忆留在神境。
不寐仙听他说完事情原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傻孩子,尊上没有罚我,是我自愿的。”
谙尽发现自己丢失了记忆,想找她把记忆找回。但她严守前任主神的御令,不能帮他。知道内情的不寐仙很愧疚,就自请做守阁人。
大家都说,她是得罪了尊上被罚,不寐仙觉得不用做无谓的解释,没想到造梦却是信了。
而谙尽在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提找记忆的事,直到不久之前他自己找来。
造梦赶忙回去,寻忆高悬于神境外,还有其他很多仙人都围在外面。金光分外耀眼,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越来越多的仙人聚在外面准备强攻时,神境如一道流光,不知去了哪里。
神境内的谙尽,脱离仙界之后,利用古神法宝重新建立起和中天境的联系,成功找到中天境如今的位置。
云天道:“早就想让尊上脱离仙界了,神和仙不一样。仙界的主人,就该从仙界选取最强的人担当。”
神来掺和仙界的事,费力不讨好,还招人恨。主神做了这么多,还不能有伴侣,真惨。
“没错,仙就该和仙玩,神应该和神玩。”
“那你这条蛇混进来是怎么回事?”云天怼她。
“尊上都没开口,还轮得到你说!”
云天偷果子,却每次都被心月打,二人可谓是积怨已深,吵起来山影怎么都劝不住。
他只好掏出一个青红果边吃便看戏。
他们吵累了,各自拿出青红果开啃。啃完果子,他们也到了地方。
谙尽站在前头,看着眼前一片碧绿兰草。山影云天和心月站在他身后,神境内所有的仙君则在他们身后。
空气中传来果子的淡淡清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