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境底,一片黑蓝静谧。
归墟之中有灵族,名海灵。
海灵族人源远流长,世世代代隐居于这归墟之底,甚少与外界往来。
今儿是海灵族掌权人璃帝的大寿,四处皆是忙碌的族人,挂彩帘的,挂灯笼的,一片喜气祥和。
“王上吉祥!”
众人的恭迎声中,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中等的身材,皮肤黝黑,眉尾往上挑着,本色的麻布袍子已经浆洗得发黄。
纵使如此,也难掩他身上凛然的正气。
“爹爹!”
六七岁的奶娃娃朝着璃帝飞奔过来,璃帝摸了摸胡子,岔开双腿蹲下,举着手臂迎接着奶娃子。
“看,千儿的风车!这次是彩色的哦!”
璃帝看着风千手中的彩纸小风车,正呼哧呼哧的转着呢。
慈爱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起身对一旁的蔺荼说道:“带着千儿再去玩会儿吧,别误了开席的时辰。”
蔺荼躬身应下,牵着风千肉嘟嘟的小手嬉闹着离去。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璃帝才转身开始安排起水席事宜。
蔺荼带着风千去了归墟的秘镜。
这秘镜中别有一番天地,不再只是蓝黑色的海水,各种奇花异木,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更有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与人间无异。
风千举着彩纸风车跑啊跑,跑得浑身汗涔涔的,蔺荼把她唤到跟前站好,给她后背戴上一块小方巾,她又继续举着风车欢快的跑了。
“蔺荼,带着千儿快跑!”
是璃帝的腹音功。
蔺荼本想出秘镜查看,只听得“轰隆”一声,秘镜的结界被破,瞬间鸟兽四处乱窜,碧蓝的天空连着绿色的草地慢慢散去,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愈来愈近……
蔺荼来不及思考,闪身抱起风千径直往海面游去。
“奶娘,怎么了?”
风千年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耳边传来了爹爹的声音。
爹爹让她快走。
蔺荼一言不发,加快速度往上冲。身后不停逼近的金甲方阵,倒映在风千黑白分明的眼里。
——闪着寒光的金箭从海面密密麻麻的射入水中。
遭了,海面也有天兵!
蔺荼连忙弓着腰身,把风千护在身下,拐了个弯,再次加快速度朝前冲去。
一定要把千儿带出去!
蔺荼咬着牙,双手紧紧的箍住怀里的风千。
可是密密麻麻的箭又怎么躲得过?须臾间,蔺荼背上已是插满金箭,身后拖出长长的血迹,鲜血散漫开来,像极了一朵朵殷红的曼陀罗。
一根金箭划破她腋下的皮肤射下,射穿了风千的彩纸小风车,风千呆滞的望着四处散开的木片纸屑。
她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过去多久,蔺荼实在游不动了,身边也没有金箭再射下来,但,她不敢停!
她怕,怕水面还有天兵在守株待兔。
吊着最后一口气,把风千再箍紧些,艰难的往前游着。
海面之上,一名青袍男子立于云雾之中,极速朝着归墟而来。
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那海水竟成了深红色,浮着无数黑影。
姬明雪降低了高度,慢慢贴近海平面,才看清那些黑影竟是成堆的尸体,或是缺少胳膊,或是不见头颅,又或是只有半个身子……
墨眉轻蹙,着实是惨绝人寰。
围着这片海域转了几圈,没有活口,姬明雪继续扩大范围慢慢搜寻着。
“上仙。”
女子微弱的声音从几米开外传来,姬明雪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只见一名女子面朝上,背朝下,如羽毛一般浮于水面,怀中抱着个女童。
姬明雪朝女童瞟了一眼,似乎已没了生机。
蔺荼举起怀中的风千,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容,她放心了,看穿着,是崇华宫的人。
犹豫片刻后,姬明雪伸手接过风千,正准备把蔺荼捞起,蔺荼却一把抓住姬明雪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斜过身子。
姬明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女子背后插满了成簇的金箭,连脖颈处也被一只金箭穿透。
“我会照顾好她。”
姬明雪做出承诺,蔺荼才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双手一松,沉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