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邻伶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起身之时,已见昨夜那位美人师姐坐于梳妆镜前。
师姐是真美,盘着发髻,戴上珠花,又涂上胭脂,她所至之处,真真是早晨初醒后所见的第一处美景了,孟邻伶烦躁的心瞬间安静下来,她坐在床上,呆呆看着镜前的女子。
良久,她回眸一笑,“伶儿醒了,快过来,师姐为你梳头。”
孟邻伶有些激动,忙爬下床来,女子站起身,孟邻伶再坐下,坐姿也是极其端正了。
握着她凌乱的头发,女子无奈摇头:“伶儿多久没有用露汁护养了?这女子的头发便是该好生护理才是呀……”
“师姐,伶儿离了师姐,哪能做好这些,若非伶儿从小有师姐陪伴,可能都要活成一个男儿了……”孟邻伶垂下头,抱怨之余,语气间又是透露依赖之感。
可她说的也没错,魔教中男子居多,内门弟子中的女子一双手都能数清了。
偏爹爹的十五个徒弟又只有她和这位师姐是女子,而师姐又时常闭关修炼,她整日里几乎都是和几位师兄弟们相处的。
女子拿起木梳,轻轻为她梳理头发,嘴上温柔说道:“罢了,今日晚些师姐再为你护理吧,你呀,就好好做我的小师妹就好!”
“哈哈,我当然是师姐的小师妹了。”说着,又听外边声音哄乱,孟邻伶皱眉,问:“师姐,他们在外边做什么,怎么那么吵?”
这一问,她也是好奇了,孟岐不找她麻烦,她也不常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对这些事了解甚少,“不知……”
为孟邻伶梳完头发,穿好了衣裳,孟邻伶抵不住好奇心,拉着她便朝外走去。
只见教中弟子忙碌,天上地下乱作一团,孟邻伶看得眼花缭乱,一跃,逮了个师弟便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弟子慌乱,看了孟邻伶,支支吾吾道:“孟师姐呀,这……孟师姐,是这样的,今日午时那北山青鸾派的人要来我们魔教要债了,孟教主让我们把值钱的东西都……都藏起来……”
……
这还真是她爹的作风。
“那你们就藏起来?教主他有说要怎么办吗?”
“啊!这个啊,就是听他们说昨日教里来了个仙人,仙人说会帮孟教主解决这些麻烦的,可不知怎的,那仙人从昨日午后便不见了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现如今,青鸾派的找上门来,那仙人还是不来,孟教主急了,只能先出此下策,说先保住教里贵重物品的好。”
孟邻伶一愣,什么仙人从昨日午后便不见了身影?难道,昨日他离开后,便是离开了魔教了吗?
“孟师姐,孟师姐?”
那弟子唤她,孟邻伶迟疑,讪讪道:“啊?怎么了?”
“孟师姐,我现在得去搬东西了……”
孟邻伶放开那弟子,摆摆手,那弟子离去,孟邻伶跳回到师姐跟前,看她,半响却不说一句话,女子奇了,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伶儿,怎么了?”
孟邻伶又是一愣,方想起那青鸾派一事,道:“嗯,师姐,他说,今日那青鸾派的人会来我们魔教要……要债。”
原是这事?
“伶儿别担心,师傅他会有办法的。”安慰了孟邻伶,她看了看不远处的肃宁殿,“我们先去找师傅,看看他怎么说。”
孟邻伶点头,这次她未御剑,只由自家师姐使了飞行诀带着她过去。
入了殿,教中众内门弟子也都在了,她们二人阔步上前,走到最前方,站到了几位师兄弟跟前。
房连惊讶,小声说道:“大师姐,你居然来了!”
“呵,小师妹来了,大师姐会不来?”
孟邻伶回头,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忽闻上方传出触地声响,而后,站于前方的大长老肃然道:“安静!”
这大长老,许是魔教中最为严厉的人了,自然年纪也是最长的,一双猎眼扫了殿中上下,他捏紧了手中骷髅杖,道:“想必今日之事众弟子也清楚了,至于解决之法,孟教主也与我们几位长老商议完毕,最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也不会损害到你们的利益,你们这些娃娃啊,别担心……”
话毕,下方一阵唏嘘,大长老转身,看了下孟岐,孟岐沉声咳嗽:“都安静点,午时一刻青鸾派便会到达我们教中,到时,无论何方理亏,我们都要拿出大教的盛气来,若青鸾执意要我魔教赔偿,动了武,我们也会保大家平安!”
孟岐此话寓意明了,许是猜到青鸾派会怎么做,他也是下定了决心,若非仙人的不辞而别,他是气的,可想了想,又觉此事换了何人都难以解决,便也对郦御卿的离开泰然置之了。
孟邻伶始终低着头,脑中紊乱,回头看了门外,空荡荡的,她又回过头来。
“怎么了,伶儿为何心不在焉的?”
……
“师姐,没,没事。”
她只当孟邻伶是为教中琐事烦心了,拉过孟邻伶的手握于手中,她温柔笑着。
孟邻伶一震,师姐的手冰冰凉凉的,可这冰清玉润之感却让她快速平复下心来,她回了师姐一个笑,便是继续听上方孟岐与各长老的话了。
这也算是教中的一次众人商议吧,一说便是过了好久,说着说着,也有不少弟子离开了肃宁殿,而后剩下的也只剩长老和孟岐直系弟子了。
待人少了,孟邻伶忍不住问:“爹爹,你们说了半天,也没说要怎么解决啊?”
孟岐被这一说,愣了一下,方道:“呵!还能怎么做?磨呗,看谁耐心好点,若他们动手了,总不能让他们拆房子吧?”
所以说,她家爹爹的解决办法就是软磨硬泡,不行就干?
这方法,孟邻伶一白眼,思量片刻,也未想到什么解决之法。
众人商议间,突一弟子跑入殿中,慌张道:“孟,孟教主不好了,那青鸾派的人提前到了!”
众人一惊,孟岐更是不可思议,大踏步上前问:“你说什么?”
那人许是赶路累了,弯下腰不断喘气,指向殿外,众人看去,只见从外走进不少人,身着蓝羽青衣,脚步轻盈,面色却极为沉重。
为首的是一中年女人,虽着青裙,却是妆扮的一丝不苟,束着高发,干净利落。
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亦是青衣,表情严肃刻板,而后跟着的,许是那青鸾派中弟子了。
众人怔愣,一时无言,又听那喘息弟子才喘过气来,道:“青鸾派的人……提前,提前来了!”
这……他们都看到了。
青鸾派来此也是气势汹汹,论及它时到访别教都是得在教外由本门弟子带领,而这青鸾派的人却是不打任何招呼便入了魔教肃宁殿,这也该是以擅入为理而定了。
孟岐不悦了,却还得笑脸相迎:“哈哈哈,青鸾中人也真是为他派弟子考虑,不待我魔教弟子相迎便进来了!”
为首的女人轻蔑一笑:“呵,我青鸾派就是考虑太多了,才以此方法拜访魔教。”
这话说得孟邻伶等人有些心虚了,又听那青鸾之人直言:“我们此来目的想必贵教也清楚了,多余的的那些话也不必说了吧?我劝孟教主还是早些把东西准备齐全了好!”
“诶我说,你们青鸾是不是财库空虚了经费紧张才这么催促我们的?”房连上前怼他,面对青鸾的态度,即使魔教中人理亏,可他也是看不下去了。
看他那激动的劲,大长老瞄了房七一眼,示意他将房连拉过去,房连不甘,退后时也不断对那人怒睁。
大长老严声道:“还自然是会还,老夫虽老了,可也还是记得清楚,当初所承诺的归还灵石时限还未到,怎的青鸾派就忍不住亲自登门来要了?”
女人又是一声讽笑,直道:“据我所知,魔教欠下的债务不止我青鸾派吧?便是借了如此之多贵教还是连弟子吃食都顾不上了,再加之半月的招收新弟子一事未开始便结束了,大长老,你让我们如何相信贵教能在预定时限内还上我派灵石?”
众人心烦意乱,被她这一说更是想怼却说不上一句话来,纷纷看向孟岐,孟岐沉默良久,一双眼渐露猩红,瞪上女人,女人心惊,左顾右盼,而后又似坚定了想法,直直对上孟岐的眼。
“回去告诉你们掌门,我魔教说话算话,有借有还,便是当初借了多少,也必定会一分不少地还回去,至于其他的,也不必青鸾多操心了!”
孟岐声音有些哽塞,孟邻伶担忧,看着自家爹爹,这也算是他少有的摆着正脸说正经话了。
而后,也不知是青鸾哪个弟子又插话:“还有借有还?真是笑话!方才我们来时特意来早了时辰,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你魔教的人上上下下搬着东西,我倒想问问孟教主,他们这是……在搬什么啊?”
嘭——
孟岐突地抬手打出一掌,那掌气直打中了一根柱子,柱子瞬间便裂开了缝,直冲顶端,众人心惊,便连呼吸也格外小心翼翼。
“有借有还,孟某此话,你们是听不懂吗!”这一声,孟岐是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