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制好的茉莉花茶,尝尝味道怎么样?”阿婆缓缓将手中托盘里的茶放到桌上,同一旁坐着的红衣少女说道。
上官仪看着阿婆年老无力的样子,心中很是难过,面上却不显露,一言不发地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浅笑道:“钟婆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了。”
阿婆闻言,放下托盘,坐到了另一边,而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上官仪的手,轻声说道:“你受苦了。”
从一个明艳动人的候府嫡女,到漂无所依满心仇恨的灵体,她一个人走过了多少路,受了多少苦,才找来这里。即便如今的她是来找阿陌报仇,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阿婆还是十分心疼她。
上官仪回握住阿婆的手,无所谓道:“不苦,阿婆,我一点都不苦。”
见阿婆还是一脸心疼,她凑过头去:“钟婆,若是觉得我苦,便将离魂灯给我吧!”
一阵风吹过,阿婆突然呆滞地起身,脑中只响着“离魂灯”三个字,机械地转身,朝走廊尽头那间小屋走去。
上官仪跟在她后面,脸上没了刚刚的放松惬意,一片冷然。
难为钟婆知道她喜欢喝花茶,可她并不知道,成为灵体的自己,早已失去味觉。今日这花茶有多好喝,或许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们这些人,总说是对自己好,可到头来还是在保护苏尔陌。而她,却要独自忍受亲人离世的伤心,忍受被炼化成灵体的痛苦。既然都要对苏尔陌好,那么,她偏要来夺她的命。
走廊很短,不过几步就能走到尽头。
“离魂灯,在这里。”阿婆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指着木屋机械地说道。
上官仪看到眼前房门紧闭的小屋,眼里一片狠绝,向阿婆轻声说道:“钟婆,你累了,回房休息吧!”
听到上官仪的话,阿婆麻木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呆滞的眼睛里却有点点泪光闪动。
仅剩一丝意识的她,真是后悔用密钥放了上官仪进来,她的这个举动,该给苏尔陌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上官仪看着阿婆离开,才满眼冷漠地转过身来,伸手推开木门,走入一片黑暗之中,她鲜红的衣裳与这片黑暗极不符合。离魂灯正幽幽散发着绿光,照映着墙上那幅预兆苏尔陌命运的古画。她看到画中仓皇而逃地苏尔陌,只觉得莫名讽刺,这应该是她应得的下场吧!
摔碎了离魂灯,一切都会结束,她恨的人便会全部丧生在这里,再也入不了轮回,这是多年来,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上官仪拿起桌上的离魂灯,觉得自己这几年的痛苦终于要有一个交代,可她却并不想就如此草草结束。侯府满门的惨死,不该由苏尔陌这一条命来抵,她要等所有人来到这里,她要所有人为候府陪葬。
捏了个诀,上官仪将离魂灯藏入袖中,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另一边,莫离正在苏尔陌的探究与温予深的警告中小心翼翼地站在屋子里,心里万分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进来。但凡刚刚将军在听到苏姑娘那句“让他进来”时,能再坚定一点,他也不会就乖乖进来。
“苏姑娘,有什么问题吗?”咽了咽口水,莫离硬着头皮问道。
苏尔陌摇了摇头,见莫离十分拘谨,便开口道:“没事,只是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很奇怪,无论是总是陪着她的温予深还是想要伤害她的上官仪,抑或是突然出现的莫离,她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与那未知的恐惧感夹杂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过无数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从哪里来的?”苏尔陌问莫离,想从侧面打探一下消息。
莫离刚要回答,不料温予深先他一步开口:“他也是阿婆的旧识,来找阿婆有些事情。”
莫离不知所措地坐着,自然明白了苏尔陌的用意。
“哦,那这么来说,阿婆的旧识还真是多。”苏尔陌撑着脑袋,揶揄道。
温予深与莫离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便都闭口不言。
苏尔陌本想跟温予深好好谈谈,可是莫离的出现,却突然让她有些烦躁。
诡异的沉默中,苏尔陌正想把他们赶出去,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皱了皱眉,苏尔陌眼神示意屋里这两人离开,温予深和莫离也很默契,运起灵力就消失在屋中,苏尔陌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端着果盘的哥哥,见她迟迟不开门,以为她累得睡着了,便准备悄悄离开了。
苏尔陌叫住他:“哥哥,我刚刚闻着花香睡着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子奕将果盘交给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是最爱吃水果吗?我拿来给你尝尝,最近事情多,你辛苦了。”
苏尔陌心里高兴,只是表面上却还是语气轻浮:“终于想起我了啊!”
“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明天我要和小茹去试婚纱,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苏尔陌身形一顿,原本的高兴突然就变了味道,手里的水果突然就不香了。
“行。”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听到苏尔陌的回答,苏子奕交代了一下细节,便迅速离开了。
再待下去,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反悔。
苏尔陌端着果盘回了房间,心里虽然五味杂陈,但是还是将果盘里的水果默默地吃完了。
望向窗外,温予深与莫离已经离开,庭院里长廊上的紫藤萝的花也已经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个新搭的鸟窝,只是不知里面有没有小鸟居住。
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希望意外能来得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