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我在巫山山底搭了一个小茅屋,还为沧海准备了打坐修禅的石台。
直到一天,我的结界被打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不过比之前要精致不少,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留下两缕在额前,他的佩剑不是之前的那一把,剑鞘上那些符文似乎更多了,腰间多了一枚令牌,上面刻着“掌门”二字。
“沧海。”我此时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冷漠,以至于我也高兴不起来。
“你是回来找我的吗?”我问。
“巫山上可有妖怪吸人精元?”他问我。
“大概是有的吧。”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可是他连头也没有回,只说了一句:“你千万莫要杀生。”
“你真的是沧海吗?”他明明长得和沧海一模一样,可是我却觉得此时的他仿佛是另一个人。
“贫道法号无湮。”他一字一字地回道。
“什么无湮有湮?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说过你会还俗的,难道不作数了吗?”
那天的巫山,起了薄雾,下着微雨,我走到他面前,面对着他,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我,眼神泰然自若,不悲不喜。
我施法将茅屋变成喜堂,将我与他的衣服变成大红色的喜服,红色的盖头隔在我与他中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期望他的眼神里能有别样的情愫,可是我却不敢去看。
“沧海,你愿意娶我吗?”
“沧海,我愿意学着去做一个凡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是一个好妻子。”
“沧海,你可以揭开我的盖头吗?
我清楚的感觉到,沧海施法将周遭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我和他身上的喜服也变成了最初的样子,只是我的红盖头依旧盖着,无人来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缘君,缘君。”
他轻轻念完这首诗,我掀开盖头,他已经转身走远。
再到后来,我只知道巫山上那些吸人精元的妖怪被他和别的道士杀了大半,我才领悟他当时对我说的那句莫要杀生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也吸食了人类的精元,他是不是也会杀了我?
这一日,他又来了。
“无湮道长今日不去捉妖,来我这儿有何贵干啊?”我换上了一件红色薄纱的裙子,化了最精致的妆容,戴上巫山妖市里最昂贵的首饰,一步一步的,朝着沧海缓缓走近。
“我来收妖。”他冷冷答道。
“噢?”我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旁轻轻问道:“人家今天好看吗?我啊特意打扮了半日,就是为了见你。”
他似乎有一瞬间失神,我心中稍稍得意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跟我说你来收妖,究竟是你收了妖,还是我收了你呢?”
他的眼睛终是看向了我,我却先他一步吻住了他的嘴唇,为了不伤害到他的身体,我只是浅浅的触碰,并未进一步深入。
“只要你放人,念你本性不坏,且修道不易,贫道可以助你得道成仙。”他说道。
“哼!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我才不做什么神仙呢!放人可以,但你要和我一起住在巫山。”
听完我的话,他皱着眉,不发一言,径直朝着那个凡人走去。
我于是施法在他前一步掳过那个凡人,牢牢控制在手中,“道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蜃妖,你本是天地精华凝聚而成的精灵,只因与凡尘牵绊太深才化作了人形。”
无湮眼神并未看我,继续说道:“若你愿意及时斩断执念,一心修仙,本道可放你一命,若你仍旧自缚于尘网之中,还伤人性命,自行堕入魔道,本道只有替天行道了!”
“沧海,你果真要这样对我吗?你说我自缚于尘网,可当初编织这张网的人不正是道长您吗?”我回道。
我看向身旁的凡人,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这个凡人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他会救谁?
如果我真的堕入魔道,到时候他又会选择哪一个道呢?
我看着他抽出腰间的剑,在空中画好了阵型,蓄势待发。
我闭上眼,捏紧了拳头,覆手一挥,几乎是同时,我只觉得我的身体被无数个利刃穿透,睁开眼时,沧海站在我的面前。
他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我的身体,再一抽手,剑离开了身体,可于我来说无异于再伤了一回。
他背过身去,我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我也不想去看到了。
眼里只剩他的背影,耳边也只剩他的一句话:“我已损去你大半修为,下一次不要修作人形了,也不要再遇见我。”
“我恨你。”我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说出这三个字。
他稍顿了一下,带着凡人离开了。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啧啧啧!”
听见身旁有声音,我睁开眼,发现云无凭正站在我面前,就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看着我。
“你来这里干嘛?”我问。
“来看我的女人被一个凡人欺负成什么样了?”他答。
我不再说话,云无凭发觉我的异样,于是蹲下来,捏着我的下巴,说道:“身体里插进一把剑的滋味如何啊?哦,本座忘了!你感受不到疼痛。”
云无凭忽然肆意一笑,说道:“本座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么主动,应该是想吸我的精元吧?这次我让你吸,如何?”
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感受到身体逐渐恢复原状,我才确定他是真的在救我。
“往后巫山的灵脉归你,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圣姑,只不过……”
“我知道!”我夺过云无凭的话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属下了,我愿意永远留在巫山,永远待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