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
“主子怎么还没回,还没回,还没回……”
榄散躺在桌子上,双手枕着头,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用脚在桌面上打着节奏,偶然一歪头,就可以看见煮饮,煮饮此刻一如既往的熬制着忘忧汤。
“真没意思!”榄散嘟哝了一句,又将头偏向另一边,正好看见药饬,他此刻正用一方白手帕仔细的擦拭着佩剑。
榄散用脚蹬了蹬药饬,“喂!你天天擦你那把破剑有什么用?冥界里这么多鬼差,有轮得到你用剑的时候吗?”
药饬没有搭理他,继续擦着剑,榄散却没有停下骚扰的意思,“喂!我跟你说话呢!喂!喂!喂……”话音未落,忽的剑光一闪,榄散反应过来时,剑刃已经抵在脖子上。
“再多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药饬说道。
煮饮停下手中的事,抬眼看了看二人,无奈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做手中的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哎哟呵!会点武功了不起啊?要是在人间你还得管我叫爷爷呢!”榄散继续挑衅道。
“你!”药饬一剑劈了下去。
另一头,阿孟和浔妃一道,在黄泉上散着步。
“浔妃娘娘,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亲自来冥界送花。”阿孟十分感激的说道,尽管她心里知道,浔妃不过是看在自己曾是她妹妹的份上罢了!
浔妃轻轻摇头,朝着黄泉路的尽头看去,目之所见尽是一片荒芜,死寂的气息无孔不入。
“我不过是,想最后看你一眼罢了!”浔妃说着,眉间染上无限的愁绪。
“最后?”阿孟有些不解,“浔妃娘娘若是不嫌我麻烦,我以后会常去昆仑拜访你的!”
浔妃看向阿孟,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接着问她道:“你去过了人间和昆仑,见过了外头的风景与繁华,现在重回冥界,可会觉得这里太过冷清?”
“冷清?”阿孟四周看了看,“嗯,的确够冷清的!”说着阿孟倚在一处骨堆上,“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外头的风景虽然美,可都不及这里让我安心!”
浔妃欣慰一笑,调侃道:“这世人口中的炼狱之地在你这儿倒成了安心之所了?”
阿孟却不认同“炼狱之地”四个字,于是说道:“等到黄泉路和忘川河都开满了彼岸花,那时的景象一定很美,世人也一定会改观的!”
浔妃此时从袖口拿出了玉师箸,将其中的一支递向阿孟,说道:“它会助你早日实现这个愿望。”
“可玉师箸是您的宝器,我怎能要呢?”阿孟推辞道。
浔妃淡淡一笑,说道:“我今日离开后就要回到九重天上入境修炼,你我再见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几千年来我一直在寻你,幸而再见,虽然物是人非,但我心中已经知足了!”
浔妃将玉师箸放在阿孟手里,“这不过是一件宝器,比起你的心愿,它于我而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阿孟心中微动,世上竟然有人肯为她着想至此。
浔妃看着阿孟腰间的竹篓,忽然问道:“你想知道你当初的宝器在哪儿吗?”
“我当初的宝器?玄魄剑吗?它在哪儿?”阿孟问。
“自你入了三界轮回,玄魄剑便被天雷劈成了无数碎片,一部分碎片被太上老君收集起来,用作熔炼丹药的材料,另一部分随你一道入了轮回,直到那些碎片吸收了人间太多戾气,危害一方,这才被天庭发现,制成了你竹篓里的那把剪刀。”浔妃说。
“剪刀?”阿孟从竹篓里拿出剪刀,此时剪刀散发着幽暗的白光,像是互相呼应般的,玉师箸此刻也散发着清幽的光。
“原来,我的剑也一直陪在我身边。”阿孟轻轻呼唤它的名字——“玄魄……”
手中的剪刀忽然腾空跃起,在空中飞舞了几个来回,依稀间似乎可以看见它当初威力十足的模样。
“阿孟。”浔妃忽然叫了一声。
“嗯?”阿孟回过头。
“你能够,再唤我一声阿姐吗?”浔妃眼中似乎噙着泪,似是想起了往事,看向阿孟的眼神也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阿姐……”
这两个字说的极轻,可阿孟却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原来,有一个姐姐,是这样令人高兴的一件事,阿孟此时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能在一开始就对她说出这两个字呢?
浔妃笑了,她静静地看着阿孟,身体散发出耀眼的光,光芒所到之处,白骨化作了肥沃的土壤,浑浊的忘川河水变得清澈见底。
“妹妹,你好生照顾自己。”
话音落下时,浔妃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嗯!”阿孟灿然一笑,抹去了眼角的不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