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一座破旧不堪的古庙在电闪雷鸣的山林深处若隐若现,一缕极其微弱的光线从那破旧窗扇中透出,在这雨夜狂风中阴森诡异。
轰隆!
惊雷再一次炸起,地动山摇。
“哇!呜呜呜”
几乎同时,一声凄惨的啼哭声从古庙主殿窜出,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轻抚和悲怆的咒骂,又瞬间被淹没在惊雷声中。
“他妈的别哭了,烦死了!”
幽暗的古庙正殿内,隐隐约约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髯须的高壮大汉怒声喝到。
角落上的微弱烛火在这怒喝声中摇曳不止,极力挣扎。
“大哥,孩子本就饥寒难耐,好不容易睡着,被这雷声惊吓,实在是没有办法,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个颤抖的女声回应道。
“哼,老子不管那么多,小兔崽子再敢吵到爷爷,你俩就给我滚到外面去!”大汉不依不饶。
“不要不要,大哥,我给您跪...”极其哽咽无助,但话未说完,大殿对面的黑暗角落里一个明亮的声音打断道。
“哼,枉你五大三粗,不想着去惩恶扬善,欺负女人孩子倒是威风八面。”
微弱的光线下,从黑暗里走出一个身影,看似头发散乱,衣着破旧,看不清面貌,但从声音判定应是一个少年人。
恶汉对这身材纤细的身影似是不屑,从倚靠的柱子上一跃而起,指着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看你是皮紧了!”
说话的同时,脚下早已夺步而出,重拳直奔那纤细身影。
只听一声闷哼,在接触的一瞬间,那纤细身影便被锤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柱子上才定住。
看得出来,这人竟毫无一点武学功底。
恶汉本来对这出头之人稍有忌惮,但这一击之下,对方竟只是一个单薄少年,不由的便气焰更加嚣张。
“小子,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我便饶了你,否则,呵呵”
寒光乍现,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把尖刀从恶汉袖中闪出。
四周顿时一片骚动,人影攒动,似乎都在不自主的向后躲去。看来都是在这古殿内躲雨的流离之人。
“嘿嘿,老子什么都好,就是腿有一个毛病,不会打弯,你说这可咋整?”
少年虽受重击,但却仍风轻云淡,竟还有一丝戏谑之意。
“好,既然你腿不好,那我就帮你卸下来。”
恶汉冷冷说到,手上的寒光瞬间便向那少年挥去。
四周顿时噤若寒蝉,似乎都已在替那少年默哀了。
眼看那寒光已几乎碰到少年身上,只见那寒光却犹如流星一般飞速向反方向飞出,伴随着凄厉惨叫,穿透那高大恶汉的身影,直直向上飞去插在横梁之上。
“咣当”
那恶汉的身影慢慢晃动,突然跪下,顺势爬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切电光火石之间,令人猝不及防,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刚才的这一番折腾,终于令角落上早就苦苦支撑的烛火熄灭,四周瞬间变成死寂一般的漆黑。
“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位母亲试探性的问道。
“哼哼,他没事,你们,就不用死了吗。”
回答她的不是之前那明亮的少年声,却是一个略带沧桑,冰凉刺骨的声音。
在这犹如深渊般的黑暗中,这句话不由的令人汗毛炸起。
“轰隆隆,轰隆隆隆”
正当所有人都在惊骇之时,外面惊雷骤响。
“咔嚓”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巨大的闪电,瞬间便将整个大殿照亮,宛若白昼,令这大殿内一览无余。
果然,在这大殿两侧蜷缩着几十个衣衫褴褛之人,面色惊恐,蓬头垢面。
靠站在左侧柱子上的少年,纤瘦高挑,头发散乱遮挡住半张脸,但从另外露出的半张脸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俊朗少年,嘴角虽挂有血迹,但却浮现着一点点邪魅,眼睛极为灵动,清澈却又深邃。
在少年脚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趴在地上,身下四周早已是一片血泊,正是之前的恶汉,看来早已死透了。
这些倒都是刚才昏暗中大概可见的。
然而。
大殿之中,不知何时竟还站了一个人!
这人雄伟匀称,一身暗红长衫,负手而立。颊上短须黑白相间,五官十分精致,只是面色惨白,不似常人,眼神却异常空洞,毫无表情。
黑暗再次来临。
“感谢大侠出手相助”少年在黑暗中说道,“可是大侠刚才所言何意。”
“嗤啦”
烛火再次被点亮。
“他们的命,我要了。”
廖廖一语,冰冷刺骨。
四周顿时慌乱,这人刚才瞬间秒杀那恶汉,手段狠辣决绝,没想到竟也不是救世主。
少年闻言,怒色浮现,刚要开口。
突然胸前被一阵气浪冲撞,顿时天旋地转,几欲昏厥。
四周更是一片哀嚎,惨叫连连。
只见那人双目血红,双臂伸展,两手上翻,暗红光芒从掌心冲出,瞬间在空中化开,直奔殿上除了少年之外的所有人。
瞬间,每个人被那从天而降的暗红光芒环绕,身体开始不住的抖动,全身血管暴起,几乎快要崩裂。
少年心中急切,却被那无形的气浪压迫的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看着四周的所有人抽搐抖动,即将血脉爆裂。
“阿弥陀佛,罪孽易结不易解,施主何不放下执念,回头是岸。”
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于此同时,在这主殿最深处那烛光无法找到的黑暗中,突然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逐渐从黑暗中迎面而来,愈发明亮。
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僧在金光中缓步踏出,淡青色的佛衣虽已显陈旧,但一尘不染,古檀色的佛珠串挂于胸前,微光泛泛。头上的蓑笠虽遮挡了面容,但从那四散而出的温暖从容气息来看,这当是一位极其和蔼慈祥的得道高僧。
少年也被这气息所感染,内心已不再是之前的气血翻涌,心中不由的燃起敬意。
那红衣人停下了手上功法,转身凝视着眼前的老僧,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惊骇万分,自己先前竟丝毫没察觉到角落里还有如此一人!
“不知是哪位高僧,本座今日无心与大师纠缠,大师就不要趟这浑水了!”此话一出,原本空洞的双瞳不知不觉间充满杀意,寒意刺骨。
青衣老僧蓑笠略微上扬,轻叹一声道:“唉,施主本非十恶之人,不然方才也不会对这少年手下留情。既然是有心之人,为何自甘堕落呢?”
少年闻言,不由怔住。
“哈哈哈哈,这小子是唯一有血有肉之人,其他人不过都只是行尸走肉,死又何惜!”
红衣人肆意狂笑。
猛然间,却又戛然而止,满脸落寞,两眼无助,悄声说道:
“我又何尝是想如此...”
少年被他这极限的悲喜反转搞得满心疑问,正自不解,却听那青衣老僧念道:
“战元狄,放下执念吧...她...醒不来了...”
此言一出,只见那红衣人身体微震,原本麻木的脸上忽明忽暗,似乎是被老僧的话触动痛处。
“你,是谁!?”
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