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凉风吹过,伴随着声声蝉鸣,好不惬意。
月悉像黄昏时分一般,坐在桃树下,托腮望着右边的一扇窗子。
似是百无聊赖,却又多了几分在意。
那窗子,自然是有苏茶所住屋子的。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涂山衡进屋后问道。
有苏茶正坐在桌前,吹着从敞开的窗子钻进来的风。
“你有耐心陪她胡吃海喝,我可没有。”有苏茶挑了挑眉,叹口气,故作一副疲惫模样。
涂山衡摇摇头,总有种月悉和他很不对付的感觉。
他在有苏茶对面的木椅上坐下。
“那位东海公主呢?”有苏茶忽然问。
涂山衡对有苏茶已经知晓方玉纣身份的事情并不惊讶。
同为青丘少君,同为立梧夫子的学生,自己能看出来的,有苏茶也肯定看得出来。
“走了。”涂山衡顿了顿,“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说着,涂山衡将手中攥着的画卷摆在二人面前的桌上。
“她坦白来意,还有求于我。”涂山衡正色道,他的眉微微蹙起,好像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什么事?”有苏茶问。
涂山衡一边徐徐展开画卷,一边说:“她将这副画像交给我,让我帮她在青丘寻找这个人。”
待画卷完全展开,有苏茶微微一愣。
他惊讶地看向涂山衡。
涂山衡轻点头,“我也觉得蹊跷。”
画卷展开后,出现的是一个男子的画像。那画中人有苏茶不但认识,还很熟悉,就连涂山衡也曾见过那人几面。
他就是和有苏茶一起长大的幼时玩伴,也是现如今统领着有苏山灵狐侍卫的轩重。
画像生动,看得出来画画之人画技高超,而且对轩重的印象一定很深,笔墨简单,却很是传神。
“方姑娘托我找他时,言辞恳切。最后还多番叮嘱,让我一有消息,就立即差人告诉她。”涂山衡盯着画卷道。
“她没有说找轩重的原因,我也不便追问,想着这事也许应该交给你来处理。”
轩重是有苏山的灵狐,又素来和有苏茶亲近,有苏茶身为有苏氏少君,他来处理确实更合适。
有苏茶闻言,沉默片刻。
轩重和东海帝君的女儿会有什么瓜葛?
又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那位公主不惜舍弃留在青丘完成父命的机会,非要亲自找到涂山少君,恳求他帮忙寻找轩重?
有苏茶思绪杂乱。
“这画像我先拿着,待此行结束,我会找机会弄明白。”有苏茶道。
涂山衡点头。
这时他的目光飘向窗外,盯着桃树下的那抹青色俏影,神情复杂。
月悉此时也正望着窗子的方向,冷不丁和涂山衡的眼睛四目相对,她立即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涂山衡投来的目光。
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偷看有苏茶被发现了,所以心虚吧。
有苏茶顺着涂山衡的目光瞟了月悉一眼。
“鬼鬼祟祟。”他看着月悉刻意别开的脑袋,不禁感叹。
涂山衡未发一言,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先前说,不知月悉姑娘究竟是敌是友?”片刻后,涂山衡忽然问。
有苏茶点头。
只听涂山衡又说了一句:“一试便知。”
有苏茶看着涂山衡的眼睛,立即会意。
“如此也好。”
没过一会儿,涂山衡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月悉面前。
“时间不早了,月悉姑娘还不休息吗?”涂山衡问。
月悉站起身,若无其事地仰起脑袋,装作看星星的模样,说:“我睡不着,出来数一会儿星星就睡。”说着,她还指了指头顶。
月悉记得,从前自己还只是根躺在有苏茶荷包里的红线时,到了夜晚,有苏茶一睡不着,就会躺在屋顶上数星星。
那时她还暗自吐槽过有苏茶的这个方法,没想到这借口竟然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你是要回去休息了吗?”月悉问。
涂山衡颔首。
月悉也立即点点头,像是在附和他。
涂山衡一愣,转而笑了笑,“那月悉姑娘早些休息,明日恐怕要早些赶路。”
“好。”月悉乖巧回答。
目送着涂山衡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不见,月悉才收回目光。
其实今日来客栈时,涂山衡也给她择了一间屋子。
可她在那屋子里待不过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宁愿坐在桃花树下吹风,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发呆。
月悉再次朝有苏茶的窗子望了望,却不见有苏茶的身影。
她踏着小心翼翼地步子向那里靠近。
刚来到屋子门前,她还犹豫着是先敲门还是先说话的时候,屋门忽然被打开了。
有苏茶站在屋内,盯着蹑手蹑脚的月悉,眼中似有玩味。
看来他早就猜到月悉会过来。
月悉愣在原地,看着有苏茶的面庞呵呵傻笑了两声,才开口:“有苏茶,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从前我都是和你形影不离的。”月悉补充道,然后笑着朝面前的男子眨了眨眼睛,暗示自己还想和他呆在同一屋檐下。
有苏茶不为所动,“从前要是知道终有这么一天,我绝不会留着那根红线。”
听了这话,月悉有些气急败坏,可她看着有苏茶嚣张的神情,立即意识到,若自己真的生气,那可就是着了有苏茶的道儿!
于是月悉轻轻耸肩,“反正你就是没有把我扔掉,就是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说完,还轻轻吐舌,一副得意模样。
有苏茶看月悉一点都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还伶牙俐齿地反驳自己,他竟一时间觉得,就这样把月悉留在身边,倒也给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
“想进来?没门!”有苏茶道,说着他还挑挑眉,带着挑衅的意味。
昨日有苏茶刚见到月悉时,还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现在却不自觉地改变了。
话一出口,有苏茶才发现自己的变化。
他有些惊讶,最后也只能把这个变化归咎于月悉的“无理取闹”。
月悉听见有苏茶说的话,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可是……”
这时,有苏茶昨日的一番话萦绕月悉的心头。
昨日有苏茶答应把月悉留下的时候说:“你修的人身是女子。与我男女有别,自然不便进来。”
原来有苏茶是害羞啊!月悉想到这里,扬了扬嘴角。
“那我变回红线总可以进去了吧?”月悉问。
有苏茶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