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棋局
“出去……”我冷冷开口,“我不想,伤及无辜。”
侍女坚持了片刻,终是敌不过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滔天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一道魔气落在龙葵身上,她原本呆滞的目光,立即变得灵动了起来,她看向此刻站在她面前,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我,又惊又愧。
“淮衾,死了,玄彬,也死了,”我蹲下身,伸手捏住龙葵的下巴,迫使她迎上我比寒冰还冷的目光,“所有竭力护你的人,都死了!你这个魔王,是怎么当的?!!”
话落,我又一掌挥出,击在她的胸口。
“噗——!”一口鲜血喷出,她的身子向远处砸了过去,接连撞碎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后,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魔族,强者为王!不止是实力强,心,更要强!你是王,你让谁死,不需要任何理由,可为什么你还要让柳雪那个心怀不轨的小人,有机可乘?!”我继续道,抬起手,又是一掌。
“能沦入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是我,你绝不会活到今日,你不仅活该,而且,该是个死人!是柳雪轻敌,才留下了你,留下了让别人可以死灰复燃的理由和把柄!”我道,向着龙葵所在的方向,最后挥出一掌。
宫殿坚若磐石的墙壁,被我击出了一个大洞,龙葵则站在洞旁,望了望可以致命却只是擦着她耳边打过去的一掌,和满身血污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我,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活着吧,为了剩下的其他人,”我转过身,伸手抓过向我跑过来的小兽,不由分说地扔到龙葵怀里,“这是个和淮衾有相同血统的小兽,照顾好它。”
离开魔族,我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对面的松树。我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可更多的血从嘴角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几乎整个魔宫的魔兵、柳雪和她的两个魔尊、永夜地狱,所有的怪兽和魔物,龙葵……我低下头,看向和自己从嘴角涌出的血混合在一起的满身血污:
今日,我,大概是疯了。
身体重重落地,绿树变成湛蓝无际的天空,囊括了我的整个视野。好累,好想,忘记一切……
“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凌风站在悬崖边上,目不转睛地将我望着,目光痛苦而决绝,“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骗了我!”我哑声开口,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有鱼,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骗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以死明志!”凌风含泪开口,转过身,向悬崖尽头走去。
“不要!”我忙道,一个瞬移来到他的对面,拦住了他,“我信你。”
“竟然,又被我骗了,”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凌风道,突然将双手按上我的肩膀,向前用力一推,“既然你这么爱我,那就替我去死吧!”
我坠落山崖,身后的深谷瞬间变成无穷无尽的深渊,冲我张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口,欲将我彻底吞没,下一瞬,无相的样子浮现在半空中,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挣扎着向他伸出双手:
“师父,救我!”
可是,他却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任我被深渊吞没: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自有命数。”
凤斗死了,盈雪死了,淮衾死了,凌风和兔熊,一直都在骗我,无相,一直都在瞒我,哥哥,都未出现过,一切,都是假的,这世上,我还可以相信谁,又可以,依赖谁?!
“娃子,你醒了?”睁开眼睛,无相的声音率先传入耳畔。我从床上坐起,目不转睛地看向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娃子,莫不是把自己累傻了?”见状,无相笑了笑,道,“竟然一个人把永夜地狱里的所有怪兽都杀了,这自魔族始祖睚眦创立魔族时便存在了的永夜地狱,这回要变成永夜天堂喽~~”
思及他所有的未卜先知,思及他所有的刻意隐瞒,之前经历过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我知道,你现在特别想知道我的身份。”瞥了我二人一眼,男子深沉一笑,缓缓开口,“大计如棋,六界为局。如果最后你能有幸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恍然大悟,心也终于,彻底地跌入谷底:
“无相,淮衾可以化成人形你知道,凌风是兔熊你知道,凤斗是我母舅你知道,龙葵败于柳雪之手你知道……我一直努力隐瞒的身份,其实从我们相遇之前,你就已经知道了!”
见他被戳中了一样,眼底划过一抹慌乱,我伸出手,第一次无视无相的师父身份,用力拽住他的衣领:
“可惜,我还像个傻子一样,为了防止这个秘密泄露后会带来的严重后果,想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六界臣服!呵,好一个,大计如棋,六界为局!凌风、你和那个红衣人,恐怕都有自己的目的吧?而我,这个身负两大远古神族的强大血统,体内可以兼容仙术和魔术的人,则正好可以成为你们为了实现自己背后目的的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闻言,无相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望着我,一脸心疼地开口:“娃子,其实很多事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而且从始至终,老夫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凤斗为你阿娘,执念了一世,与赤狐同归于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对他最好的成全,而淮衾,这只是它命中注定的,躲不掉的劫……”
“你居然还敢提他们?!你明明已经知晓了一切,甚至说,就是你和别人提前安排好的一切!不管是恶意安排,还是刻意隐瞒,凤斗、淮衾、玄彬、盈雪……所有人的死,都和你们脱不了干系!!”身体因太过激动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怒吼,“而我,竟愚蠢地认为,无论是凌风,还是你,都曾真心地对待过我!!”
“我……”闻言,无相叹息了一声,无奈开口,“娃子,我做的所有事,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你。”
“呵,”闻言,我怒极反笑,“被此生挚爱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保护我,还是,看着至亲陆续离我而去是保护我,还是,让我孤身一人与整个白狐族以命相搏是保护我,还是,让我为了一人灭了整个永夜地狱是保护我?!”
无相不语,只是一脸愧疚地将我望着。
“你们,真是,聪明虚伪得令人恶心!你们以为,自己是这六界中少有的强者,就可以随意左右他人的命运,摆布他人的生死,可是,你们错了!”说罢,我背上在他们设下的这场棋局中,失去了所有亲人和族人,更加可怜的婴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朝宗山。
我一次接一次施展远遁术,想摆脱一个囊括整个田地的囚笼似的,拼了命地向远处逃去,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只想,斩断所有与自己有关的过往,逃出这个已经被别人设计好了的,无所不在的棋局,离开那些,带给我无尽的痛苦和折辱的,强者们!离开,和他们有关的,一切的一切!
“哇哇……”背后婴儿的啼哭声,将我拼命远遁的脚步,定在了当地。我抬眸四顾,只见此时自己正在一个不知道地点的、山深林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远离我熟悉的魔族、赤狐族、冰凤族、山洞、朝宗山……所有被别人镌刻下不应该属于我的命运的地方,隔绝了与外界有关的一切。
就是,这里。
我在依山傍水的地方,盖起一座房子,带两个孩子,安顿了下来。
婴儿太小,平时也不能没有吃食。我背着两个孩子,到树木丛生的山里寻找吃食。
走出不到五里远,我竟看到了一处类似于集市的所在。
这里的人,并不同于我以前见过的,他们无论男女,头发都编着多少不一的麻花辫,皮肤是精壮、健康的古铜色,而且,他们的穿着十分简陋,身上穿着一块略加剪裁的虎皮盖住胸部和胯部,头上戴着用树条编起来的头冠,明显是一副与世隔绝的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