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孩子命不好，从小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还一夕之间反目成仇，唯一一个深爱的女子，也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说到这里，无相白眉微蹙，百感交集的长叹了一声，道，“可怜他不听劝谏，一直以为它就是她，并且为了等她元神归位，一直不近女色，害我连徒孙也没得抱……”

　　“难道这样不好吗？”闻言，我似懂非懂的开口，下意识地替男子道，“爱一个人，就要忠贞不渝，即使对方死了，也不能移情别恋——这才是真爱。”

　　“你怎么跟你师哥一样死心眼儿？”闻言，无相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后怕地开口，“你可不要走你师哥的老路啊！你们年轻人，经历过的事情太少，总以为爱情可以永恒，如果你被伤害、抛弃，甚至利用过，就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其实最由不得人。”

　　“我被伤害过啊……”想起曾经因为误会，伤我至深的凌风，我一本正经的开口，“但我指的，不是这种情况，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方真心相爱，并且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彼此的事情，那就没有理由因为对方死了或者怎样，就移情别恋。”

　　“对方都死了，你守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连尸体都没有，只有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记忆，有什么意义？”无相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不等我反驳，已不容拂逆地继续道，“人活着，不是为了留在过去的，何况一个人承受的东西若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即使不会立即毁灭，也会活得十分痛苦——你师哥的身上全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承受得太多了，需要一个人来替他分担！”

　　说到这里，无相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若有所思地开口：“白凤那丫头虽然性子有点粗犷，但光明磊落，英姿飒爽，而且百折不挠地追了他这么多年，无论是人品还是真心，都没得挑，配他正合适。”

　　见无相说到最后，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我无语望天：

　　能不能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人家已经有了爱人，即使对方已经死了，人家也不会移情别恋的，老头现在这种做法，分明就是……就是逼良为娼！

　　思及此，我不无鄙夷地看向无相。

　　“人死不能复生。”觉察到我的目光，无相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既然既不能回到过去，又无法开启新生，与其如此痛苦而纠结的活着，不如直接死了——既然选择了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的生命，和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不要让自己被消极的东西无端消耗。”

　　“谁说不放下所爱，就会痛苦，会纠结了啊？”我不服，“不放下所爱，只是对爱情的坚持，既不能表明一定会痛苦，也不包括一个人对待其它事物的态度，你这样说太片面了……”

　　“好了，该教你法术了。”闻言，无相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手，打断道，一副不想再听我说下去的样子，“一转眼就又过了一个时辰，时间不等人！”

　　“好。”既然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我就不跟他较真儿了，现在静下心来好好跟他学习法术，才是最要紧的事。

　　拜过那么多师父的我，也算对法术的特点有了一些基本了解，但无相教我的，和我了解的特点完全不符。

　　“女娃，胳膊要拍打起来，像鸟儿一样，知道不？”

　　“不对，幅度太小了！女娃，你不要当自己是屈居山林的鸟雀，是要把自己看成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知道不？手臂举起来！！”

　　“把腿劈到头顶，就像……就像狐狸舔腿一样！你这腿怎么这么硬？！晚上别睡觉了，回去练劈叉！”

　　狐狸……狐狸舔腿？我只见过猫舔腿，狐狸这种动物也会吗？

　　“用脚击中这根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像细如发丝的银针一样，一击即中，还不能碰到其它叶子！”

　　“你要想象你的腿就像长在身后的尾巴一样，每一条都灵活如蛇，可以卷起身边一切可以用来做为武器的物体！”

　　“这个‘移物术’的口诀，是‘经络如龙了五我急啦说’！”

　　“这个‘穿空术’的口诀是‘田思雨你放界玉米上没定’！”

　　“这个‘隐身术’的口诀是‘在真转我在记住院要做发咯估摸’！”

　　……

　　七天过去，法术他是教了我很多，只是这动物不动物，东西不东西的动作、冗长拗口比蛮夷语言还弯弯绕的口诀，实在是太难掌握了，虽然为了学会这些法术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也只学会了三个。

　　“师父，同样是法术，为啥你教我的就这么难？”这天，终于成功劈了叉的我，忍不住道。

　　“因为你现在学的是仙术，”正在一旁喝茶的无相把茶杯举到唇边，悠然开口，“凌风那小子没告诉过你，你不适合学仙术吗？”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掌握别人轻易就能掌握的东西！”

　　“不，”无相用满是皱纹的眼角，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道，“不是你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掌握别人轻易就能掌握的，而是你之所以要比别人付出几倍的努力，是因为你掌握的，会比别人厉害百倍。”

　　闻言，我备受鼓舞，立即卯足力气，更加刻苦地训练了起来……

　　脚拍打着河水，溅起水花阵阵，几只受惊的小鱼，倏地四散游开。秋天的水，微凉，几片不知从何处飘落的花瓣，随水流的起伏，摇曳着经过。

　　岸边的黄叶，连着树林，铺展到看不见的远方，金黄色的山野，虽洋溢着颓败的气息却灿烂耀眼，阳光般，在瑟瑟的秋风里，凭空带给人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

　　休息的时光，短暂而美好。

　　师父说了，练法术不能拔苗助长，不时放松一下方能有所顿悟，是以他给我设计的这每隔半个时辰的小憩，也是练习法术中的一门必修课。

　　把手放进河水里，股股细流掠过指缝，丝丝凉意随着这水流的掠过，萦绕满指间，我微笑着，抽出手臂，冲天空扬起一片水流。

　　白练般的水流飞上半空，旋即被扫过的秋风碎成千万缕，最后细雨般，散落进水里，激起一圈圈细小交错的涟漪。

　　正玩耍，屁股不知坐到了什么硬物，硌得尾根火辣辣地痛，我忙欠了欠身，向右边挪了挪。不过，这疼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好像有两把锋利的尖刀，在我的尾根处用力剜割。

　　我忙用手去摸屁股，抚过处，两个巴掌大的肉包，球儿一样，圆鼓鼓地挂在尾根两侧，大包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奔突出来，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肌肤。

　　那要奔突而出的东西，身上似乎带着万根钢刺，每撞击一下，密密麻麻的痛便拉扯着我的五脏六腑一阵猛颤，痛得我满地打滚。

　　眨眼的功夫，数颗汗珠便下雨一样，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浸湿了一大片衣衫，与此同时，一股寒气从小腹里升起，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张开五指，用力撕扯着我的肠肉。

　　“啊！！”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我伸出双臂，下意识地向平时学习法术的练武场爬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模模糊糊间，练武场似乎已近在眼前。

　　“师父……救……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屁股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不仅有知觉还有些沉重。尝试着用自己的意念动了动那东西，发现那东西在扫过我的腿时，带给了我一股毛绒绒的刺痒感。

　　转过头，身后四条火红的、毛绒绒的大尾巴映入眼帘。

　　 我的真身不是锦鸡吗，身上怎么会出现兽类的尾巴？！不，这个尾巴，一定，一定是我出现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