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自卑
这二个对我而言,已是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绝顶高手,在火蕊口中,却不过是入不得眼的废物。
看来,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我都远不及火蕊,怪不得从火蕊出现到现在,凌风一丝注意力也没放在我的身上过。
或许,只有这般优秀的火蕊与完美得出尘脱俗的凌风,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暗自神伤,刀光剑影间,一个白袍女子突然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掷到一边,不知是因为嫌我碍事,还是怕误伤了我。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凌风是我要守护的人,我不能像看热闹一样,置身事外。
随手抄起临桌的茶壶,我不顾客人那句“那是我们的茶壶”的反抗声,径自向一女子后背掷去。
眼看茶壶即将击中女子,却倏地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半空。
两根纤指攀上壶身,火蕊收回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壶,一边缓缓开口:“自己什么都不是就罢了,还拿别人的壶掷人,你这个愚昧的乡野村姑知道这一壶龙井要多少银子吗?”
鄙夷地冷哼一声,火蕊一字一顿地道:“把你这个卑贱的女人卖了都陪不起。”
没想到这个温雅有礼的火蕊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出言讥讽,我一时有些愣神,不禁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凌风。
但此时凌风正在抵挡两个女子的进攻,完全没有发现这边的状况。
“碰”地一声,一个白色的身影撞开窗子跌下了楼。
“师姐!”另一个女子见状脱口惊呼,转身瞪了凌风一眼,纵身一跃,也跟着女子跳了下去。
轻蔑地勾了勾唇,凌风整理好因打斗而有些凌乱的衣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做下喝茶。
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我,凌风一只手举起茶杯,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搭上火蕊的肩膀,温柔一笑:“别怕,没事。”
凌风,在离开深山前,你答应过我的,会保护好我,但现在呢?那么惊险的一场刺杀过后,你想到的,却只有这个火蕊。
回想起刚才火蕊对我的恶语相向,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注视着二人,大声开口:“凌风,你喜欢这个比我好一万倍的女子是吗?喜欢她你就马上娶她啊,在众人面前和一个女子如此没有分寸,算什么?!”
见状,火蕊并没有发作,而是温和一笑,转头看向身旁的凌风。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闻言,凌风的眼底腾起股我看不明白的怒火,他毅然起身,以叱责的口吻大声开口,“做人要安分守己,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是来找兔熊的,不是来追男人、和其它与你无关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他的声音异常响亮,如平地惊雷,既如愿以偿地送进了我的耳朵,也送进了全茶楼宾客的耳朵。
茶楼内霎时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此情此景,他的话已不像是简单的责备,而是义愤填膺的声讨。
眼前的一切仿佛消失了,只有凌风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耳边,挥之难去:
“做人要安分守己,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是来找兔熊的,不是来追男人、和其它与你无关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做人要安分守己,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是来找兔熊的,不是来追男人、和其它与你无关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
这句话如同一柄长剑,一下一下刺在我的胸口,把那颗满是他的赤热之心生生剖了出来,扔在地上,任旁观者围观践踏。
人生中第一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我逃也似的向楼下跑去:
走吧,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走吧,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要再在这里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走吧,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要再喧宾夺主地打扰那一对有情人了!走吧!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你的存在已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
我拼命地沿着街道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经过了哪儿,只知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只知道我停下时天已经黑了。
高大巍峨的宫殿伫立在我跟前,一排手持刀剑,身穿铠甲的人站在宫殿前的墙边,凛然生威。
“这是哪里啊?”我扫视四周,除了两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街道,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橘黄的灯光星星点点地从街道两旁的人家里透出来。
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流落街头。
鼻子一酸,眼里浮起一阵水雾,灯光被这水雾迅速放大,最后凝聚成一团,在眼前恍恍惚惚地闪着。
“做人要安分守己,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是来找兔熊的,不是来追男人、和其它与你无关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凌风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
自嘲一笑,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点点苦涩从唇边一直蔓延到心底。
凌风,在你心里,我竟如此无足轻重吗?那你跟我说过的,会保护好我那句话,也是骗我的是吗?
其实,我何尝有一丝勇气,站到你面前,向你表达出自己的喜欢,只是,在一个人自卑到极点的时候,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便被催化了,它挣扎着、翻滚着、呐喊着……最后,不知羞耻、无所畏惧的自恋和自负的假象便迷雾似的浮现在上面,遮住心底的畏惧。
然而,我却不知道,那种强撑起来的坚强竟会那么脆弱,脆弱到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碰就碎。
或许我错了,让自卑燃起的烈焰烧痛了你,也烧伤了我。
泪水从眼睛涌出,划过眼角,淌过脸面……从下颌滴落的时候,原本温热的泪珠已变得冷冽如冰。
这是我第二次哭。原来眼泪不仅是咸的,还会冷得锥心刺骨。
走吧。
可是我该去哪里呢?
这天地之大,种族之多,为何却偏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让我完全的变回原形,成为一只真正的妖,或者,让我失去所有妖术,好好的做一个人,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在,被人类排斥的妖,和被要嫌弃的人类之间,不伦不类的活着?!
心,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低吼着,抬起手,用力地去撕扯身上的衣服。
这是我自诞生时便穿在身上的,上白下红的连体裙,以前,我还会把它看成自己用来寻找亲人的唯一线索,现在却发觉,它只是一个耻辱的标记,一个时刻都在告诉我,我是个不伦不类的异类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