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寒倾墨的选择
寒倾墨站在大殿的中央,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一个酒壶,和两个一模一样的酒杯。
我缓缓的勾起嘴角,在脸上勾勒出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
不知道,这一次,启盛帝是像当初设计我时一样,用这两个一模一样的酒杯,来一个李代桃僵,还是像之后被我激怒时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和狠辣的,绝地一博。
见我走到他的对面,停下脚步,发问似的将目光移上他的脸,启胜帝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凝聚在我的身上,却又好像穿过了我,看向了别的地方,他站在当地,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我并没有对他此时的样子,感到任何吃惊,因为从我出现在殿门口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将我望着。
“真的,好希望,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过了许久,寒倾墨终于打破了雕塑的状态,沉声开口,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凄凉,“可是,你不愿意……”
所以,你便在这个决定天启的生死存亡之际,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对吗?闻言,我垂下眼睑,挡住涌上双眸的浓烈失望:
我曾经,可是用自己的死,都没能让你,放了我,而如今,一场还没开始的战争,却改变了你曾经一往无前的决心,你曾用来当做深情的砝码承诺给我的,我的安危重于一切的说辞,终究只是一个谎言罢了。
人心易变,可我却一直傻傻地信着,你对我旷古未有的情深,即使,我永远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有鱼,”启胜帝再次开口,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悲怆,“忘了我吧,就当,我只是你做过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不要,爱我,更不要,恨我。”
说罢,启胜帝缓缓地走到对面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一脸不舍地,递给了我:“有鱼,把这个喝下去,从此以后,我们便,再无瓜葛。”
“放我,走了?”凄然地勾起嘴角,我缓缓开口。
我曾无数次幻想他放我离开,却从未想到,会是现在的这副情景。不知,我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闻言,像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启胜帝脸色大变,他要紧牙关,脸上的肌肉以显而易见的幅度,抽动了起来。
见我有些怔愣地将他望着,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下头,让自己的脸避开了我的视线。
见状,我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看向她递给我的这个酒杯,酒杯里,酒水明净,镜子一般,倒映着我已经完好如初的脸:
我知道,这是凌风在对我说最后一句话前,手抚上我的脸颊时,那一阵苏麻产生的原因——
他,用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法力,替我修复了,目前最令自己介怀的脸。
可是,他却不知道,没有了他,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对我而言不再有任何意义。
见启胜帝没有再言语,下赌注一般,我江手中的酒杯举到唇边,闭上眼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下了肚,一股浓烈的烧灼感从胸口,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望向启胜帝,因为这阵痛苦而摇摇欲坠的我,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桌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酒里,果然,有药啊……不过,启胜帝,你真的以为,这点毒酒,能奈何得了我吗?”
话落,冰能瞬间爆发,在我的体外结出了一层蓝色的薄冰:这些日子,一直通过被别人强行灌下软骨散而控制住的我,已经练出了可以单单通过心念,控制异能的方法。
虽然,练习了这么多天,能不借助任何体力,专凭心念被调动出来的冰能,十分有限,但用来对付这种人间的毒药,已绰绰有余。
说罢,我抬起头,看向有些怔愣的将我望着的启胜帝:
“寒倾墨,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说到这里,意识到什么的我,嘲讽一笑:“不,你现在,已经因为对我放松警惕,像当初被你囚禁起来的我一样,没得选了。”
这个大殿里,并没有可以压制我异能的阵法,否则,我也施展不出自己身上的冰能,而一丁点儿的异能,就足以毁掉所有接近我的人和物:
没人可以接近,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我。
思及此,我抬起头,将目光移上寒倾墨的脸,带着一丝不屑,再次开口:“因为,寒倾墨,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寒倾墨,你的赌注,是能否骗过我,而我的赌注,是赌你对我是否还有一丝,当年的情义。
可惜,你输了,而我,也没有赢。
寒倾墨,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寒倾墨,因为即使抛去我们之间所有的仇恨,回到我们刚刚相遇的曾经,你也终是,负了那份最纯粹的情义。
意味不明地望了我片刻,启胜帝启动薄唇,嘶哑而缓慢地吐出一个字:“好。”
走出大殿,殿外排列严整的铁甲军、曾日夜监视我的宫女太监侍卫们,全部向一侧迈出数步,为我让出了一条路。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囚笼了,终于,可以得到曾让我望穿秋水的自由了。
可是,现在的离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仿佛一场令我沉沦了数日的梦魇,而梦醒了,曾经的一切,是否还能回到,安然无恙的原点?
我希望,凌风还活着,而这,也是让我还愿意以一个活着的人的身份离开这里,去继续寻找新生的,唯一的理由。
走出皇宫,走过街道,走过城郊,走进山林……我仿佛一个孤魂野鬼,茕茕孑立,身上的疲惫感一阵接一阵袭来,我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草丛中。
再睁眼的时候,我仍在晕倒时的那个树林里,我艰难地爬起来——
虽然现在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但我知道,要寻找一个人,就要走遍这六界的江河湖海,因为,我要找回我的凌风。
白光一闪,眼前突然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这个女子身上穿着与魔族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色的裙衫,明显是神族的,只是这衣衫上垂着漂亮的流苏,嵌着闪亮的珠宝,绣着精美的花纹,一看就是一个,在神族身份不凡的存在。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难得一见的人物,我会感到惊讶或者如临大敌,但现在,失去了凌风的我,对很多事情,只感到麻木和无力——
我与神族之间所有的恩怨,似乎随着凌风的消失,陡然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我目光呆滞地望着出现在对面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现在,除了找到凌风,这世间的任何事,包括我自己的生死,都激不起我一星半点的兴趣。
见我面无表情的将她望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诧异:“你,可是有鱼?”
“是。”反应了片刻,我方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捕捉到了什么,缓缓开口。
“既然你是让凌风豁出性命,也要从人间帝王的手里救出来的那个有鱼,抛去个人情感不说,单纯地为了这份恩情,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他吗?”
“见?”闻言,我倏地瞪大双眸,感觉所有的知觉,正在一点点从身上复苏,我看向女子,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开口,“你是说,凌风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