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劳神君
随着闵岳神君跟斓鸢仙君的离席,大殿里有片刻默契的安静。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对方想说什么又都心知肚明。
痴情的二殿下,绝情的小仙君。这可真够刺激的!甚至有的仙神暗戳戳得想——既然天界不方便议论这段虐恋,要不要托梦给某人间界的凡人写成画本子呢……毕竟这么虐心虐身的上神之恋不让讨论,简直能把人给憋出内伤。
角落里的祈瑁仙君辞别了共饮的仙僚,兀自离席了……
祈瑁仙君绕道星河岸边,遥望着星河两岸——晚香殿暗着,披香殿亮着……
一切似乎不言自明,祈瑁仙君叹了口气,看来还得再亲自去一趟魔界。
却说亮着的披香殿里,此刻正是两厢僵持着。
不知是否是错觉,闵岳神君一推开披香殿的殿门就觉得酒香四溢,搅得人躁动不安。
“斓鸢仙君,进来喝一杯。不是说想时常串串门儿么?”
闵岳神君俊逸的五官被星辉映得动人心魄,斓鸢仙君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可即便不用眼睛看,鼻间的魂香也不打算放过她。
“神君,小仙改日再来跟神君赔罪。”
斓鸢仙君忍得快哭了,这一路回来,架着同一朵云,那晚风卷着他的魂香,她都要疯了!每时每刻都想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择日不如撞日,斓鸢仙君别改日了,就今日吧!”
“喝杯酒而已,斓鸢仙君还怕本君吃了你不成?”
“小仙不是那个意思——”
小仙是怕自己吃了你!
“那就快进来啊——”
闵岳神君说完,径自走进了大殿,点亮了殿内的烛火。
披香殿一时瑞气千条、光明磊落的上神之光笼罩了整座披香殿。
随着闵岳神君的上神之光突然亮起,斓鸢仙君躁动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斓鸢仙君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迈进了晚香殿——喝杯酒而已,喝杯酒就还了那笔风流债,这多划算!
闵岳神君倚坐在殿前,敛着眉目动情的凝望着她。
“坐——”
闵岳神君说着,一挥手——
金殿上的书案不见了,随即变成了一张小方几,方几上还燃着一膛红泥小火炉,火炉上正温着酒。
“先温一会儿……”
闵岳神君声音低沉悦耳。随意支着手肘倚靠在矮塌上。暗夜影锻披风铺了大半张矮塌,身上的甲胄泛着幽幽的流光,飞星逐月冠将他的青丝束得一丝不苟,踏云靴把笔直的双腿拉得愈发修长。
庄重威仪的武神法相,偏就这么慵懒随意得倚靠在矮塌上。斓鸢仙君只瞧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强烈的冲突感,让她恨不得扑上去亲手解了他的战袍去了他的束缚扯下他的伪装。
斓鸢仙君拘谨得坐在矮塌边,一双不安的小手交叠着放在膝上。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真得对他动起手来。
有那么一会儿,二人谁也没说话。
闵岳神君暗自收敛起了魂香,正大光明的上神之光笼罩在殿上。
闵岳神君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敛目静坐气息平稳的阿鸢,随即眸光便暗淡了下来,几乎是微不可查得摇了摇头。
真的——就只是——馋他而已……
说不上该难过还是该庆幸,闵岳神君一时心中酸楚难当。若是没有灵魂的羁绊和岐黄的手段,如今的他在她眼里不会比一株草木更特别吧!
斓鸢仙君只觉得心口小鹿乱撞,强自调息平复。最近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红泥小火炉劈啪作响,炉膛内的小火苗明明只有那么一丝丝,偏偏二人此刻竟然都觉得有些炙烤。
闵岳神君微微坐起,抬手扯了扯紧束着的领口,长指一拉解开了披风。
暗夜披风飘落在塌上,斓鸢仙君心口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窜遍了周身。
斓鸢仙君下意识得舔了舔唇,只觉得口中干渴。
“酒温好了。”
斓鸢仙君说着,兀自斟满了一盏酒。
闵岳神君静静地看着局促不安的斓鸢仙君没说话。
斓鸢仙君双手举着酒盏,恭恭敬敬的说道:
“闵岳神君——小仙向……”
“不必了……”
闵岳神君强咽下心中苦楚,抬手覆上了斓鸢仙君端起的酒盏,将之轻轻压下。
“不喝了……斓鸢仙君回晚香殿去吧,早些休息。”
红烛摇曳,闵岳神君看着眼前懵懂又局促的阿鸢心如刀绞,眼底酸涩的泪水就快要满溢了。
蓦然合上眼眸敛去所有哀伤。是他太贪心了,他贪心的想要她回应他的爱意。可他知道那永远不可能了……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可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每一次——每一次阿鸢用这样陌生又懵懂的眼神望着他时,他都肝肠寸断。
他似乎理解了她,理解了她为何宁肯天人五衰赌上亿亿万万年也要重头来过……
他自私的强留下了她,可让她如草木般活着,对她来讲真的公平吗……
岐黄给她的绝情汤里动了手脚……他知道岐黄也是一片好心,可……他要的从来都不单是鱼水之欢啊!
闵岳神君单腿微蜷着,手肘支在方几上,眉心抵着虚握的空拳眼眸紧闭……
“神君……”
“回去吧。”
斓鸢仙君蹙眉,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好端端的闵岳神君就要赶她走了?
“是小仙的错。不该唐突神君,若神君不肯原谅小仙……”
“没有——你从没有唐突本君。都是本君自己愿意的。不必再躲着了,以后你想串门了就过来,披香殿的门本君一直都给你留着……”
闵岳神君松开抵在自己眉心的手,覆上斓鸢仙君的脖颈,将她朝自己轻揽了过来,额头轻抵着斓鸢仙君的额头。
轻叹一声。
“嗬——阿鸢啊,这酒咱们不喝了……不喝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斓鸢仙君体内炸开,可只一瞬间这感觉就又消散了,她甚至来不及捕捉。
他不想喝那酒了,他不想把她当成一件玩物……哪怕她什么都忘了,哪怕她断情绝爱了,可她也还是他的宝贝啊……
他舍不得的,舍不得。心中酸楚难当,泪水就再也敛不住了。
闵岳神君蓦然松开阿鸢,抬手挥灭了披香殿所有的光亮。
酸涩的泪从闵岳神君的眼中滑落,闵岳神君撑着方几站起身,强咽下喉咙处的哽咽,说了声:“夜深了,回去吧。”
闵岳神君说完,转身大步朝着后殿行去了。
斓鸢仙君怔怔的……
抬手点了一盏烛灯,借着摇曳的微光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掌心。
那掌心里凝着的似乎是……泪水……
斓鸢仙君的瞳孔紧收,手也不受控制的轻颤,仿佛那一滴清泪有着千斤重。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心?可她怎么会有心呢?
疑惑不解的望向后殿的方向,双腿几乎不受自己的支配,斓鸢仙君一步一步走向了后殿。
后殿的殿门紧闭着,昏黄的烛光摇曳着。
闵岳神君此刻站在花架前,双手撑着花架,对着一只空花盆,无声无息得怆哭着。
斓鸢仙君推开殿门,闵岳神君闻声慌乱的背过身躯,胡乱地拭了拭。
“神君……”斓鸢仙君朝着闵岳神君又走近了两步,低声轻唤。
闵岳神君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角,转过身面向斓鸢仙君,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哦。”
斓鸢仙君又朝着他走了两步,歪着头,目光澄澈得望着他。
“闵岳神君,你莫不是……对小仙生出了情愫?”
闵岳神君不妨阿鸢会有此一问,一时间心如刀绞。
“抱歉了神君,小仙修的是绝情道,永远也回应不了神君的情意。小仙招惹了神君,神君要打要罚小仙都认,可——若神君想要的是小仙的爱,恕小仙——无能为力。”
她只是断情绝爱,她不是缺筋少弦。经过这一遭她要是再看不出来他的心意,那可真就是太蠢了。
听完斓鸢仙君这一番话,闵岳神君的脸上竟浮现起了一抹苦笑——多好啊!她道心稳固!
“本君说过的,你没有唐突本君,是本君自己愿意。”
“神君真得愿意?不要小仙负责?”
斓鸢仙君不觉又向闵岳神君迈近了两步,已然站到了闵岳神君身前。
“嗯……”
眼底发涨,闵岳神君下意识得抬起手,手腕轻撑着眉心,心中五味杂陈酸苦难当。
“那就——有劳神君了。”
斓鸢仙君说完,踮起脚尖,双臂直接环上了闵岳神君的脖颈,柔软温热的樱唇便欺压了上去……